远处偶尔会传来夜旒熏几声冷笑,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我饿了!”一天没吃东西了,再这么走下去,肯定会饿死在半路的!
“跟我说干嘛?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树杈上,夜旒熏傲慢至极。
“请你帮我弄点东西来好么?我真的很饿!”她口气放软,以夜旒熏的本事,他肯定能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吃的!
那边树梢哗啦晃动,一道黑影急速蹿出,安心盯着消失的黑影,有气无力的叹气。
这个变态,跟她吵什么吵?到头来还不是帮她找吃的去了?
安随便找了个草垛靠着等夜旒熏。
深秋的夜晚来的太快,而她则被寒气逼醒,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
恐惧莫名其妙的包围着她……
路的尽头慢慢有人靠近,安心一喜,以为是夜旒熏,可是跑近了却发现是一群长的跟土匪一样的人,不……他们就土匪。
深夜遇见一位势单力薄的女子,这帮强盗们当然欣喜若狂。
“荒郊野外,居然能遇见如此美人。”
“你们别过来……你们啊……”
安心被人拖着脚踝拉了回去。这一刻的恐惧不亚于她来到这里第一次张开眼的时候。
衣衫碎裂,几个大汉一脸淫笑的搓手上前。
“不要——”
“安心……不要怕,我来了,他们都死了,不要怕,没事了!没事了!”夜旒熏抱着怀里不断颤抖的人,一双眼阴狠的瞪着前方,银线的那一头,正牢牢缠着一个人的头颅。血顺着银线一滴一滴的下滑。僵硬的尸体被银线切割成一块一块的,纵使这样,好像还没能抚平夜旒熏心里的怒气。
他开始庆幸自己来的及时,若不然,还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但他更后悔为什么就这么一走了之,不带着她?
安心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发抖,然而一看见夜旒熏,好像被定格一样,之后哇一声抱着他大哭!不是那种无声的抽噎,也不是隐隐啜泣,而是那种正正的大哭,孩子般的毫无顾忌。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你看他们都死了,没事的!”
“你。你杀人了……”过了好一会,安心才开始抽抽噎噎说话。
“恩,杀了,还把他们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说完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滚动的头颅,呸——他每一张脸都比这帮人耐看!
安心浑身一抖,打了寒颤,不知是害怕还是冷!
感觉到怀里人一抖,夜旒熏简直无计可施——他一个杀人的还没怎么样,她一个看他杀人的……那时候好像速度很快,等她看见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成为碎片了:“好了好了,别哭了,等下找个地方洗洗手吃饭哦!”他哄人的技术实在太次。
“我想回家……”
“好好好……马上送你回皇宫!”
“我想回家……”
“回……马上就回!”
“我想回家……”
“嗯。已经开始回了!”他的回答开始带着笑意。
夜旒熏抱着安心走一路,到一处小溪边,放下她,撕了一片衣角给她擦脸上的血渍,而安心像失了魂一样喃喃着要回家。尤其是她的手从夜旒熏抱着她开始,就一直揪着他的领口,一刻也没松开。
抓的那么牢!
夜旒熏没有挣脱,就让她揪着领口,虽然动作不雅,但黑天瞎火的,也没人看见不是?
夜光朗朗,繁星像是碎裂的琉璃,熙熙攘攘落在半空,夜旒熏脱下外衣将安心从头到脚包了一遍,发现没什么地方露出来,满意一笑。
“嗯!真像个粽子!”
她的手依旧抓着他的领口,好像那个地方特别招人惦记似地。
而他显然相当享受,连生火的动作都带着那么一股轻快。
温暖渐渐袭来,安心开始一点一滴的从混沌中醒来,她留意到夜旒熏用别扭的动作生火,这才发现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妨碍他,连忙松手。
夜旒熏回头,怔了怔。
望着空空如也的胸口,晓得她已经清醒了。语气一凉:“醒的倒快!”
安心没有在意夜旒熏的语气,抱着腿在一边沉默。纵使加了件衣服,可是全身依旧冷的厉害。可不得不说,这么害怕倒不是因为那几个土匪,而是被夜旒熏杀人的手法吓到了。
好好的人,被切割成一块块的,想起来浑身抖的更加厉害!
夜旒熏冷哼,别过头不理她。
良久,安心吞咽着口水小声道:“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夜旒熏没有回答,然而,过了一会似乎不忍心她在失望,转头“等你手不冷了,马上送你回去!”
安心急忙又挪近一分:“你是说真的?”
“比珍珠还真!”夜旒熏没声好气道。
安心长长舒了一口,小心翼翼将手放在火上来回翻,想快点暖和,夜旒熏顺手将她身上的袍子又紧了紧。
安心侧头看。
“你的手好凉!”安心吸了吸眼泪,诚然道。
夜旒熏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的血还没洗干净,被风一吹,凝固在手上当然凉。
夜旒熏心里隐隐担心起来。
当着她的面杀人还是第一次,也不晓得会不会影响他日后形象问题。
“擦一擦吧。要不然……会很脏的!”安心将自己衣服撕下一块,握着他的手使劲擦。
这动作好像不止在帮他擦手。更像帮他把所有的罪孽都一并擦掉!
夜旒熏整个人一怔,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一捅……又酸又甜!
然而夜旒熏还没来得及体会与她这么亲近接触,那边就有人靠近,火把一根根点亮,渐渐汇聚成一条长龙,蜿蜒而下。
“安心——”琅邪浑厚的嗓音穿过树梢,清晰的传来。
身边的人猛然一怔,立即急切的回应:“琅邪,我在这!我在这!”
她一把推开夜旒熏,跌跌撞撞朝着火把的亮点跑去,速度太快,以至于错过了身边男人渐渐降下来的笑意。
夜旒熏漠然的看着安心手脚并用的朝火光跑去,
她跑的是那样的快,那样的急切,那样的迫不及待……好像一刻也不能等待。
她这样奋不顾身……
那是怎样强烈的情感?强烈到所有的一切在她眼里都不重要……当然,也包括他夜旒熏在内!
四十章 爱情契约
站在前面的侍卫见前方跑来一位衣衫残破的影子,当即抽刀挡在琅邪面前。
“站住。什么人!”
明晃晃的刀片折射在每一个人脸上,闪出一片冷光。
琅邪最先看见那跌跌撞撞的白影,呼吸一紧。
“安心!”
“琅邪我在这里……”明明跑过来的时候是那么的快,可到了跟前,双腿突然失去力气,跌坐在地。
之后。她看见琅邪怒喝一声,挥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安心——”他一边喊,一边仓皇奔走。
“琅邪——我在这里!在这里!琅邪……”最后一声她喃喃的念着,泪光中,只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奔来,然后一把将她裹紧他怀里。
琅邪抱着她似乎用了一生的力气。
他闭上眼,将头狠狠埋进她的发丝里,一天一夜的担心终于可以在此刻安定下来。
如此熟悉温暖的怀抱,连日来所受到的所有委屈一下子全爆发出来。她在他怀里大哭。“琅琊——”
琅邪不停的拍着她的背,贴近:“我在这里,不要怕!不要怕!”
在他身后那些锦衣卫哪里听过如此惨烈的哭泣,一个个目瞪口呆,但这并不足以让人震惊,更令人想不到的是,阵前杀敌的陛下如今手脚不协调就算了,挨得近点还能听见他语无伦次的安慰。
前前后后就那几个字重复的说,别哭、别哭……
琅邪感觉到身后的窃窃私语,猛然回头,身后那帮将士急忙后退一步,四处张望。
“别哭了,嗯……这么多人在后面,看见不好!”
琅邪的这句话果然有效果,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安心使劲的往怀里挤了挤,好像生怕被人看到丢脸的一幕,抽泣声也越来越小,琅邪被安心这种孩子气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前后半柱香时间不到,随行的太医便已经对症下药。
“陛下,公主的伤势……额……据老臣查看,那个……”
“有话说,别吞吞吐吐!”琅邪搂紧怀里的人,冷声。
太医一抹额头汗:“回陛下,老臣仔细看过,公主身上没有什么伤口,也没有瘀伤……嗯。最多算起来略有些擦伤而已!”
听完太医诊断,琅邪呼了一口气,瞪一眼太医,简单的事差点让他紧张断气。不中用的东西!
安心也已经恢复正常,望一眼四周树林。
“琅邪,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安心,你还记得劫匪的模样么?”琅邪见安心没事,开始询问这里面的细节,从他认真的样子不难看出,此时琅邪多么像抓到那个人碎尸万段。
安心连忙摇头,十分肯定道:“不记得了!那个女人蒙着面!”思来想去,还是不能把夜旒熏的事告诉琅邪,也不晓得为什么自己那么维护那个王八蛋。所以特意把男人说成女人!
“陛下,刚刚在路边发现的那些碎尸不见了!”
“什么碎尸?”安心假装不知道的询问。
琅邪弯腰将她抱起,面色沉重的往前走:“来的时候路过那堆碎尸,我觉得可疑,便叫人在四周寻找……没想到真的找到你了!”
琅邪把安心抱上马鞍,自己也跟着翻身上来。
“我一直都不明白,那晚刺客的目的!原以为是冲着我来,没想到竟把你弄走了!”琅邪语气半开玩笑道。
“可能天太黑了,没注意,所以才弄错人了。而且发现我不是他找的人,就把我丢在那边了!”对于说谎她比较在行,一路上眉飞色舞的跟琅邪说起那晚的经过,琅邪偶尔皱眉,偶尔微笑,仿佛也沉浸在她这段离奇的经历中。
然而琅邪内心却总觉得有些不对,无论是从安心描述的过程还是现场发现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诡异。尤其是那些不翼而飞的碎尸!
回到皇宫,安心洗漱完毕正半躺在琅邪怀里,两人静默无语。
在回来的路上她说了很多,大多数都是为了掩饰夜旒熏行踪的,可现在她却什么也不想说,就这么靠着,挺舒服的!
“心儿……”琅邪喃喃。
“嗯?”称呼突然之间换了,但也没觉得不顺耳,听着也挺舒服。
“明日我要启程去琅琊国。”
“这么快?”安心惊悚。不知不觉竟有些恋恋不舍。
琅邪一脸好笑的拉下她,按在怀里:“我已经嘱咐过步真,要他好好照顾你,等我回来便册封你为妃!”他低头发现安心神色有些变化,连忙接着说道:“这不是祖宗的规矩,是我……是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安心低着头,好像在思索什么。册封?那么大一个头衔压下来,她下半辈子就要呆在这里,为了爱情,是不是什么都可以不顾了?
“琅邪,你这一生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她仰起脸,认真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琅邪没有即刻回答,反而一脸好笑的问道。
“因为我害怕!”
“害怕什么?”
“我害怕……”
“害怕我只是一时贪鲜喜新厌旧?”琅邪帮她把话说出来,顺手翻身将她压下,手指摩挲着她的唇,邪魅一笑:“傻瓜,无论我有多少女人,但是能在我身上留下痕迹的,只有一个!”他将她的手探进自己衣衫内。
细嫩的指尖清楚的触摸到那个牙印,那是初夜时,她咬的,还记得当时自己又气又疼,便狠狠咬一口泄恨,没想到竟然咬的那么重。
安心顺手圈住琅邪的脖子,将他拉下。
紧接着送上香吻。
炽热的交缠叫琅邪措手不及,原来心爱的人主动起来是这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