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后人,”基兰沉着地说道,“时间,并非真正的问题。吾非恶人,自不会欺汝。”
忽然联想起钟塔里的壁画,一直热衷于时光的爱好者,或许自己真的还放手一搏,将希望寄托在这位神秘的先人身上?疾井犹自沉思,而基兰早已隐匿,虚无的黑暗中,疾井再做最重要的决定。
她可以继续在这里等待寻找,或者尝试闯入NGL,然而基兰托梦的话,却好像意外打开的另一扇窗,看似南辕北辙,实质上,却说不定是最关键的钥匙。
敢于豪赌的人,才有可能成为最大的赢家。疾井忽然想起席巴曾经说过的话,那时候的席巴,眼神犀利,笑容高深莫测。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翌日的清晨,然而疾井的思绪却还停留在昨日的梦境中。她在床上放空良久,翻身起床,开始用电脑搜索资料文案……
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串陌生而又熟悉的号码。长时间的“嘟嘟”声,让疾井有些尴尬。
低头自嘲地笑了下,正准备挂断,那边冷淡没有语调的声音响起:“你好。”
“……伊路米,是我。”
“我知道。”
太久没有联络过,以至于疾井甚至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去很快适应他的冷漠。这样的交谈,算不算是最客套疏离的情况?可是现在她能想到的,只有他了。
龙骨渊海是一个在地图上根本无法找到的地方,疾井在电脑搜索无果后,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但是理智上又告诉自己,越是常理无法找到的地方,说明这件事就越真实。因为千年前的基兰,如果还活着,那么他所在的地方,就一定不会是常人所能抵达的。
而这样的地方,自己要想尽快找到线索,大概能帮上忙的,只有揍敌客了……
几日后,城镇的中央广场。
“这是目前找到的资料,虽然不能准确定位出龙骨渊海的入口位置,但是你沿着地图上标记的方向寻找,应该会有所发现。”伊路米将一个薄薄的档案袋交给疾井,里面是资料和附件地图,“还有,这个你带着,里面装的是鱼鳃草。服下它,人可以暂时幻化出鱼鳃,方便在水下呼吸行走。”
“……我没有想到你会亲自过来,”接过那一小袋锦囊,疾井真诚地看着他,“谢谢你伊路米。”
“作为交换,告诉我你要去龙骨渊海的理由。”伊路米面无表情地盯着疾井。
“是因为冰海之心。”疾井没有打算隐瞒,她将自己同基兰的相遇以及之后的托梦,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对方。
“基兰……”伊路米若有所思,他抬起一只手抵住下巴,黑色的长直发落在肩头,秀丽的容颜一如往昔。仿佛三年的时间,他依旧是昨日那个冷静寡言的杀手。疾井有些出神地看着伊路米,他们太久没见过面,以至于再相见时,两人之间的生疏是如此明显。
“对了,奇犽现在和金的儿子在一起,你知道吗?”
一句话令伊路米周身的气氛瞬间阴沉,他漆黑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杀气:“虽然父亲同意了他的行为,但我依旧不会认可。这个小鬼迟早会害了奇犽。”
“也许吧……”疾井皱眉,如果不是因为小杰,或许奇犽现在也不会牵扯进蚂蚁的漩涡里,“但是至少他可以得到很多历练,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沉默稍许,伊路米的大猫眼盯着疾井:“奇犽脑中,也有一根钉子。如果再放任他和小杰走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超脱控制,连累揍敌客。”
被这个爆炸性的信息震惊,疾井复杂地低下头:“……我没想到你对他也……”
“这是为他好。”伊路米冷淡地微微蹙眉,顿了顿说道,“包括你。”以她当初的状态,他只是做出了最冷静的判断而已。
苦涩地笑了起来,疾井看着这个看似难以捉摸的男子,事实上他比自己所熟识的任何人,都还要简单。他只是坚定的揍敌客家族捍卫者,所做的事都是为了保护家族的利益。唯一挂心的奇犽,也因为是揍敌客默认的下一任继承人,所以才投入了更多的关注。
比起心系旅团又拥有可怕的求知欲的库洛洛,比起心怀怨恨一心复仇的掘墓人约里克,就连凯特,他们所思所想,恐怕都比伊路米要复杂的多。事实上,伊路米很多时候虽然行为诡异又出人意料,但细细想来,却并非那么的无情冷酷。
“我知道。”疾井柔和地笑了起来,“伊路米,曾经的很多事,都麻烦你了。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谢谢你。”
“疾井,”伊路米眼里带着琢磨不透的探究,最终却沉淀在漆黑的深渊里,他淡淡地说,“自己保重。”
“谢谢。”
她和伊路米,或许更适合在黑夜里共同挥舞着匕首,终结生命,而非如常人般唏嘘寒暄。对于揍敌客来说,战斗和实力,是最好的语言。所以疾井不在多推让,她收下伊路米为自己准备的所有东西,感受着对方只言片语间,淡到近乎幻觉的温情,眼里恍惚一阵湿意。
如果,如果自己不是因为凯特,或许她在揍敌客,会是和现在全然不同的生活。看似危险却机械平淡,和伊路米保持着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在杀戮和黑暗中度过一生。但是凯特带自己走出了这片沼泽,是他给了自己温暖自由的生活,是他带领自己找到新的方向。
因为凯特,才有了真正为自己而活的疾井。所以她才无法放弃,不管有多艰险,只要可以和他在一起,她都愿意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土豪克克的地雷~~~~~
☆、深海X潜水X时间
在饮尽了所携带的全部淡水,就连干粮也所剩无几,疾井在无人的大海上近乎绝望的时候,一群突兀的灰色礁石逐渐自远处进入眼帘。
随着船只的继续前行,疾井看到在那群礁石之中,似乎有一些白色的东西潜伏其上,一动不动。再走近会发现,那些白色的,是高耸凸起的骨架,依靠礁石半浮出蔚蓝的大海,尖锐弯曲的骨架拱起形成半圆弧状,同礁石接壤的中空之处,形成天然的通道,直通深海。
直到此刻疾井方才肯定,龙骨渊海的入口,在一个多月的漂流搜索中,总算找到了!
白色的巨型骨骼似乎是大型动物多年前沉入大海前留下的遗骸,经过地下火山的喷发以及地壳运动,随着海底的岩石一通浮出了水面。而这里的海域,常年无风无浪,就连海洋气候常常存在的雷雨都很少出现。这样的条件,为骨骼的保存提供了充分的环境,如今骨架已经演变成岩石一样的存在,刀剑都难以在上面留下痕迹。
湛蓝的海面上,这断断续续连接着的巨型龙骨,像是无形中的引路标志,粗壮的骨节一直蔓延至海底深处,似乎通往更神秘的地方。狭窄的通道似乎只容一人弯腰前行,船只在接触之前,就有可能触礁翻沉。
在靠近龙骨渊海入口的地方,疾井将船只靠近一块岩石抛锚稳好。然后打开伊路米留给自己的锦囊,里面一团墨绿色的海草,散发出浓浓的腥臭味,令人闻之作呕。
皱着眉,硬生生将那团海草吞下。
神奇的是,这团海草并没有通过食道进入胃部,而是停在了咽喉附近。在一阵艰难的异变适应过程后,疾井惊讶的抚摸到自己的脖颈上,出现粗糙的东西,好像鱼类的腮部,层层叠叠的褶皱因为在陆地上,所以尚且闭息。
接下来就是自己手掌的变化,指缝间竟然出现了淡淡的一层膜状物质,张开五指就好像鸭子的脚蹼。
真是神奇的植物。疾井不禁感慨,同时回想起当初,和伊路米学习游泳的经历……他大概是知道自己不善水性,所以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吧……
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总觉得,这样的伊路米,让自己有些愧疚。她和伊路米之间,有时候早已分不清是谁亏欠谁更多一些,两个都不善言辞的人,往往用沉默去面对这一切。可是如今,这样真的好吗?
不待多想,疾井连忙一跃进入水中。鱼鳃草的维持时间自己并不知道到底是多久,如果再在船上浪费,实在可惜。她浸入水中的瞬间,感觉到自己鼻息里被灌入的咸猩海水,一时间没有适应,急忙呛了两声。
就在自己以为会被海水噎到时,脖颈上的鱼鳃自动打开,过滤了海水,尽管鼻息之中仍有海水进入,但是因为鱼鳃草,疾井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在水下自如的呼吸了!
弯腰潜入海水之中,借助变成蹼状的手,以及四周的龙骨,疾井加快“脚步”,不断下潜进入深海。
随着自己下潜的深度增加,自海水上方的透光度也越来越低,水下昏暗的视线,再加上周围寒冷苍白的骨骼,整个气氛显得格外阴沉。不断吐出的气泡,因为水下的压强,很快上浮消失,疾井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向,要知道无人的深海,水下往往凶险万分。
这段龙骨慢慢变得宽阔高大,被骨架包围的通道下方逐渐出现小型的岩石,自旁边的礁石延伸出来,好像一块块灵芝,圆形的平台上有一圈一圈年轮一样的东西。疾井踩着石灵芝,继续向海底深处游去。
这时候的海底已经是漆黑一片,为了确保能见度,疾井在指尖凝聚出一团念力,淡蓝色的幽光为自己提供仅有的光亮,在深海中,疾井惊讶地发现,这簇念力因为不断地下潜,竟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越来越亮。
在一块足有单人卧室大小的石灵芝平台上,疾井借着念力的光,瞠目结舌地看着脚下的奇景。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在深海之下的河流。
原理上由于海水的密度不同,确实可以形成河水和海水的分层情况,但是像这种深藏于海水之下的岛屿,真的是人间奇景。基兰,是怎么找到的……疾井不禁咋舌。
清澈的河流在海底河床之上蜿蜒呈S性,自上方俯视,河流两侧由于淡水河的浇灌,肥沃的土壤吸收着海底丰富的矿物营养,生长着参天的古树,不过由于盐水的腐蚀,叶子倒是很少,古树上缠绕着不少海草,五彩斑斓的游鱼穿梭其中,倒是形成另一种意义上的“树冠”了。
古树之下还有茂密地苔藓和草类植物,依附于这块珍贵的土壤之上,疯狂生长。最有趣的的大概还是这条淡水河上下的游鱼了,因为密度和咸度不同,鱼类也自发地分层,疾井在接近河水的过程中发现,清澈的湖水下,竟然真有淡水鱼的存在!
海里河……当真奇异。
然而最诡异的在于,疾井自从接近海里河后,身体上说不出的异样,这种异样并非因为受到攻击和伤害,而是一种直觉,直觉上有什么不对劲,却又摸不着头绪。疾井仔细观察过四周,她试图寻找这种异样的根源,却不得其法。
双脚落地时,那种诡异的熟悉感让疾井皱起眉——在伸手全是海水的虚无海底,双脚落到实地的感觉,就好像进入另一种空间里,明明改变的是环境,却有一种自己被穿越俯身的错觉。
踩着草地,周围游鱼擦肩而过,在自己接触到它们之前,敏锐地扇动鱼鳍离开,轻盈得好像精灵。
在一棵足足需要五人环抱的大树之下,疾井看到了基兰。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白色的胡须和花白的头发在海水中几乎缠在一起,苍老的身躯穿着古老白色长袍,红色锦缎滚边,腰间束带上有一块浑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