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但这个人让他无法反驳。
“好了,现在告诉我,你带我回去又能怎么样?”
凝视天涯平静的眼睛,南宫小随仿佛透过清澈见底的小溪,看到水面下铺洒着暖暖的小石子,细细密密,各色各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局促,这个人突然让他觉得难解。
“我不知道……大人只是要求我们保护你周全。”顿了顿掏出怀里的一张画像递与天涯,“三百张画像,大人一人完成。他画的这么细致,当初你一出现我我就认出是你了。”
天涯展开画纸,侧脸微笑的自己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画技不好,笔墨也不好,惟独神态气质尽显,任谁一眼也能认出。足以见得下笔之人对所画之人的了解。
一笔一划仔细小心,下笔细致,每一落笔都能看出作画之人的用心。他是用自己满腹的爱描绘着爱人,将爱人重现于眼前。
他似乎都能看到慕容伏在桌面上认真的回忆着,描绘着,也许想到快乐时会淡淡一笑,想到冲撞时会不悦的抿唇,但是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思念,深深的注视着画笔下逐渐显现的爱人,好像他就在眼前……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回忆的呢?
天涯眼前一花,感觉就有灼烫要溢出眼眶,他狠狠一咬唇忍住冲动,将画纸贴于胸前,“慕容……”
南宫小随见他如此心里也难过起来,“你为什么要离开大人呢?我看你对大人也是有情的!”
天涯猛吸几口气,平缓下浮动的心情,细细将画纸折好收起,贴身而藏。“有些事情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南宫小随盯着天涯,“我也不想懂。看你把相爱弄的相残,我死也不要爱上谁!”
天涯愣了愣,苦涩而无力,但是心情缓缓平复下来……刚才差点脱口让小随带他去见慕容。可是……忍住了。
以前孤注一掷爱人的勇气已经消退了吗?他按着胸口,迷惑于自己的态度。耳朵仍在接收着小随的话,将那一份感动细细收进心底,不扰乱现在的心情。
“大人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但只要有关司徒天涯的事他就不像高高在上的大人了。我们跟着大人两年,何时见过他忧心难眠。你不能怪路巧巧对你不敬,事实上追随大人的这么多死士,谁不对你暗自揣度又满怀不解。”
“这么说来,你也指责过我呢……”天涯貌似无意的说,听到小随耳里又是另一番感觉,“还有我的手……”示意的抬起扭曲的手,他顿时尴尬起来。
“对不起……”
“我说什么了吗?”天涯故意不解的耸肩。
南宫小随一僵,“你这人怎么这么爱捉弄人!!”脸色非常不好看。
天涯挑挑眉梢,小随随之鼓起腮帮,傻傻的很是可爱,他不禁挽起一抹清浅的笑意,郁结的忧郁淡淡散开。
仿佛很久不曾这么简单的微笑,连心都慢慢沉入沼泽,原来即使每日感触阳光也可能忘了阳光的温度。是自己……出了问题吗?
“你的笑真好看……”
恍然间听到微弱的称赞,天涯看去,南宫小随的眼神正直勾勾盯着他,仿佛被蛊惑了一般。
是无意识的赞叹……
天涯笑着摇摇头,将他唤回神志。“那你讨厌我吗?”
南宫小随犹豫了下,摇摇头。“本来觉得领主很不值,因为你实在……”不怎么好几个字咽回了肚里,偷偷瞧一眼天涯,他清隽的容颜晕染着不明所以的笑,好似缭绕着仙气,他赶紧垂下眼帘,正规襟坐,“其实你挺好的……”这个人,好心却不外露……看着手里啃了一半的馒头,眼眶突然发热。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天涯不解。
手指慢慢蜷紧,五指深深掐进馒头里,“这是你的食物吧……为什么给我?”
“哦,这个啊……”天涯无所谓的瞥了眼,无所谓的语气,“没吃完而已。”
“你骗人!”南宫小随猛然抬眼,“把这么糟的馒头保留说明你也没的吃,路巧巧在虐待你!”突然扑上去扯开天涯的衣襟,身体上果然青紫不断。
天涯这才发现他的眼眶里都是亮晶晶的水珠,顿时有点慌,“男孩子哭什么哭!丢人!”
“我就丢人怎么样?!”小随扁着嘴,“我发过誓要安然无恙的把你带回去的。现在你……”
“我还没死呢!看你那语气!不就一个馒头,至于嘛!”天涯被这小孩一天一变的态度搞的十分无奈,他之前不是很讨厌自己的吗?怎么变化这么快?!“你把脑子洗清楚点,我不是为你!要出去还得靠你,等出去了什么山珍海味没的吃!别哭了别哭了,好像我欺负你似的。放心放心,见到慕容我不会说你不是的。”
话一出口天涯愣住了……见到慕容?不是已经决定再也不见了吗?!他摸了摸胸口,似乎感到了两个人的心跳。
说了一大通南宫小随才止住抽泣。他握住天涯的手,定定的看着他,“我一定带你见到领主!”
天涯眨了眨眼,看着这个还能随意哭笑的的孩子,淡淡的,笑了。
天涯被困的同时,季珂翎正带人一路飞驰,连夜赶到地藏城。
推开房门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扑鼻而来,床榻上一个人死气沉沉的躺着,几个大步走到床前,欧阳筱幽苍白的脸被烛光摇曳的有些虚幻,他拧紧眉,眼中流露一丝不易觉察的愤怒。
“他的伤势怎么样?”
跟在身后的大夫唯唯诺诺的解释,“幸好发现及时,好生休养几个月应无大碍。”
“我不要‘应’。给你三个月,一定把他治好了!”
“是是是……”老大夫顿时出了一头的汗。他紧张的擦去,赶紧下去煎药去了。
大夫一走,季珂翎浑身的气压又是一低。身后军士立刻感觉到沉重的压力。他们一个个缩了缩脖子,心里忐忑。
珂翎抿了抿唇,向来淡然的表情染上不悦的色彩。他握起欧阳筱幽的手,沉声道,“负责这次巡视的每人责罚五十军棍。”
“是!”立刻有人领命下去了。
更多的军士皆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相处数月,他们从没见过季大人发过火,本以为他是笑面佛,现下看来是老虎没发威。
谁也不敢吭声,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中。
“各归各职,”筱幽沉默片刻终于发话了,“他们肯定没出地藏城。剩下的,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
众人齐声道,不约而同的被珂翎冷然的语气骇住,都有点心惊。一领到任务忙不迭的去执行,生怕再呆在这里会被揪出来责罚。
等人都走净了,珂翎严肃的表情才稍稍放缓。手指顺过欧阳筱幽的发鬓,他眼前突然一黑,身体一旋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挨地,幸好一双手及时扶住他。
“大人,您的伤还未痊愈,请去休息。”
珂翎不睁眼也知道是皇帝放置他身边的下人,护卫,监视——。
“无碍。”珂翎冷淡的挥开他的手,勉强坐稳。
“大人,陛下有命。若你不好生休养,卑职可以强行带你回宫。”
“你!”珂翎怒目而视身后的黑衣人,他感受到绝对的监控,这让他感到强烈的侮辱。“难道我做什么都不能由自己决定了吗?!”
黑衣人沉默。意欲不言而明。
珂翎一下泄气了,鼓胀的愤满被对方直接戳破,他最终放弃争执,因为他悲哀的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好好,”他疲惫的说,“再坐一会我就走。”
自他醒来,对他的监视到了显而易见的地步。他知道一定是天涯和筱幽的出现让陛下发觉了,他……咬了咬嘴唇,珂翎痛苦的蜷紧手心,这次再大规模的搜寻天涯,回去后陛下……会如何处置我呢?
真是恼人的事一件接一件,筱幽,你赶快醒来吧。我一个人撑的好累。
也许上天听到了季珂翎的许愿,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欧阳筱幽突然睁开了眼睛。
“筱幽!”季珂翎惊喜不已,他刚要上前,一束金光倏然擦过他的脸颊打入体内。
“扑通”一声,倒地。
季珂翎惊诧的睁大眼,此时才发现欧阳筱幽的不同。
他坐在床榻沉默的看着他,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色的光晕,身上的绷带似有人牵引一点一点散开,露出胸腹间狭长的刀伤。连刀伤也散发着淡淡的光,而且正在逐渐合拢。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更为惊奇的是他灿金的眼瞳。整个眼睛仿佛由透明的黄金铸造,水晶般清透亦折射着熠熠光辉。
珂翎第一次见这样的筱幽,他不自觉的退后半步,手下意识的抓紧门框。
欧阳筱幽的眼里顿时闪过受伤的神色,随即被诡异的狞笑代替,“你是……季珂翎?”
阴柔的语调不同于筱幽平日的调笑,偏偏却用的是筱幽的声音,珂翎一下愤怒了。
“你是西门若情!”这是肯定句。
他方才只是被未见之事骇住了,回过神后满心的都是愤慨。为挚友遭受无妄的痛苦而不满。
“你又侵占筱幽的身体!”
“怎么能说是侵占呢?这本来也属于我啊……”欧阳筱……哦不,也许该称他为西门若情,漫不经心的抚摸着手臂,胳膊,乃至脸颊。“欧阳筱幽真是个傻小子……明知不能动情偏要挑战诅咒,还为对方舍身忘死的……哼哼,正好犯了最大的两重禁忌呐……”
季珂翎握紧拳头,“根本是你嫉妒心丑恶,才害得欧阳家历代掌门都不得善终。”
“我嫉妒?”西门若情骤然挑高眼角,邪魅而冷酷,随即又笑起来,“对!我嫉妒……偏偏我的嫉妒你们无能为力!”他的面色转而一冷,揉着脸颊残忍的笑,“连这个欧阳家最深不可测的欧阳筱幽也对我毫无办法,看着你们痛苦我真是开心啊!哈哈哈哈……”说着说着他放肆的大笑起来,笑声震的珂翎耳根发疼。
他慢慢松开紧攥的手心,犀利的盯着西门若情,坚定的踏近一步。
“欧阳筱幽!你还要沉睡多久?!”季珂翎厉声喝道,“你还要继续被这个怨念压制多久?!”
西门若情止住笑却止不住得意,“没用的,他身负重伤,若不是我他早死了。欧阳家的人一受伤自身意识就会变弱,正好有利于我,否则他们怎么会自小习武。现在的欧阳筱幽早被我压到底下了!!”
季珂翎不理他的挑衅,专注的凝视着他的眼睛,仿佛透过他在寻找另一个人,“欧阳筱幽,区区一个百年怨念你就屈服了吗?你的傲气呢?!”
西门若情不屑的撇撇唇,全当季珂翎在发疯。可他却没发现心底最深处的深渊里,一个微弱的气息轻轻的一动。
季珂翎再踏前一步,一字一顿的说,“筱幽,你说你害怕伤害天涯才放他走的!你说只要他好你无论怎么样也无所谓!那么现在他正处于危险中,你就躲在暗处置之不顾吗?!”
欧阳筱幽正在沉睡,他全身乏力,又冷又饿又困,只想蜷缩在这里动也不动,可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重复“醒过来,醒过来”,他很不安,似乎有什么牵系着他,他无法简单的放下。
耳边是一片寂静,可虚无中;他突然听到一个名字……
“天涯……”
西门若情眼神发直,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季珂翎一喜,可惊喜还没持续,西门若情眼神一变,他又夺回了意识。
“你……”他邪恶的瞪向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