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视线一扫,突然发现房门虚掩了一道缝。慕容云烈骤然眯眼,神色瞬间肃穆,他记得进门后确实锁门了……
那么……是谁呢……
他眯细狭长的眼,更凸现心底了然的想法……他还正打算如何对她说明的……
司徒天涯悠然自在的洗洗刷刷,根本不担心门外的人,直到有人猛力拍击,他才懒洋洋的回话,“有事明天说,我累了……”
“天涯天涯!你姐姐……你姐姐小产了!!”
帝都大厦二十层是总裁专用办公室,整一层都是宽阔的巨大落地窗,可以毫无阻拦的仰望天空。
司徒天涯最爱斜倚着透明的大玻璃上满足的感受天空。可今天他只有满心苦涩,天空中的浮云越是悠闲他越是失落。
慕容云烈推门进来正看到他落寞的侧脸,晕染了光线而那么圣洁,他注视了片刻,走过去揽住他的腰,“在看什么?”
“……”天涯没有回答,片刻的沉默后低低问道,“姐姐……还好吗?”
“精神已经恢复了,”慕容云烈贴着他的肩窝,汲取着他的温度,“孩子也从保温箱里出来了。你不用担心了。”
“不担心?!!”天涯猛然甩开慕容云烈,激动的大吼,“她差点死掉!差点死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慕容没有反驳,只是安静的注视着他,任他发泄。
“我在手术室外等待时恨不能杀了自己!我没有一刻那么厌恶自己的存在!!姐姐从小陪着我;我怎么能……我怎么能……”
声音渐渐变弱,天涯痛苦的捂着眼睛,从来挺的笔直的背脊今日却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靠着玻璃墙缓缓滑落,“慕容……慕容……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我只是喜欢你,为什么会这样……”
慕容云烈心口抽痛,天涯那么伤心,他想抱住他给他安慰,可彼此间短短的距离却比海角天边还遥远……他探出手,在触及他发顶的咫尺停了下来。他最终无法打破僵局。
“你不用自责,”慕容云烈淡淡的说,语气平淡一如面对商场劲敌,即使心无把握也不让对方瞧出端倪,“我会和琪说清楚的。”
司徒天涯一滞,静默片刻,“你要离婚吗?”
慕容没有回答,此时不答已为答案。
“姐姐很爱你的……即使她从不说,但我知道,她的心早牢牢系在你身上了……”似说与慕容,又似喃喃自语,司徒天涯声音压的极低,慕容云烈费力才听的清楚,“你每次出远门她都日日牵挂,你的衣服她亲自打理……慕容……这样的女人,你忍心伤害她吗?……”
“你是什么意思?!”听清天涯的最后一句话,慕容突然烦躁起来,“不愿意伤害又怎样?!她要的我已不能给,何苦彼此束缚!”
天涯呵呵嗤笑,声音古怪,“慕容,你真无情。”
慕容缓缓蹲下,与天涯齐平,盯着他茫然的眼睛他也疼痛不已,可他是慕容云烈!慕容云烈没有人之常情!他所信奉的,是如何能使他得到最大满足!
“司徒天涯,你别搞错了。我现在做的这一切为的是谁?现在不是只有你一个痛苦!”捧起天涯苍白的脸,慕容轻轻的吻他的额,他的眼,最终落上他的唇,“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我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即使伤害了无数人也不罢休!”
“我现在已无后路可退,所以……我也不允许你逃跑!”
发狠的吸吮着天涯柔嫩的唇,直到口腔里都是血腥味才还他一点空间。
鲜血浸红了天涯的唇瓣,殷红殷红的映衬的脸色更加苍白,司徒天涯露出似哭非哭的笑容,猛的抱住慕容云烈,“慕容慕容!我是罪人我是十恶不赦的坏蛋!我抢了姐姐的丈夫,毁了她的幸福,可我听到你的话为什么还这么高兴?!我会下地狱的!我一定会下地狱的!”
慕容云烈轻柔的抚摸着他光滑的发丝,无限温柔,“那我陪你一起去。”
一句话,胜过无数遍我爱你。他们背弃伦理也不愿放弃彼此,所求不过这一句。
司徒天涯大哭起来,他从司徒琪入院起便一直神经紧绷,可无论怎样都无法掉泪,听到他的哭泣,慕容云烈总算放心,能哭就好,哭出来就好。
冬日的太阳总照不透迷蒙的天空,可今日却出奇的明亮,直直穿透云层射入落地窗内,亮晶晶的惹人喜爱。
不知哭了多久,司徒天涯终是累了。他靠着慕容云烈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从前的心情,然后告诉他,他饿了。
慕容云烈不疑有它,依天涯的要求亲自去取食物,可当他折回时,却看到另他心脾俱焚的一幕。
二十楼的设计,不只是落地窗的无限接近天空,当初因了司徒天涯无意的一句话,慕容云烈特地吩咐设计者设计了一处能打开的平台,两人成为情侣后司徒天涯多次为他这个贴心之举动容,慕容云烈也洋洋自得了许久。
可今日他却恨不得自己永远没做过这样的傻事,因为司徒天涯现在正站在其上!!
若是平日他不过当他孩子气在玩,训教两句便罢,可今天……慕容不敢多想,急忙上前,想出奇不意将天涯拽回来。可天涯似预测好了他的举动,人还未近前,已被他森冷的声音止住步子。
“慕容,你别过来。”
慕容云烈定在原地,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别闹了,快下来!那里可不好玩!”
司徒天涯缓慢的转过身,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看的慕容云烈差点喊出来。
“慕容,我真的很爱你。”天涯低低的说,声音散在风里。
慕容云烈一颤,仿佛被扎伤的刺猬,一瞬间爆发所有的刺。“你爱我就不要这样吓我!?你这是在做什么!谢罪吗?!谁让你这么做了?!谁允许你这么做了?!你是小孩子吗!怎么一遇到事就想逃避!!是男人你就下来和我一起担当!!”
司徒天涯惨惨一笑,无限哀戚,“我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洗清我的罪过,可我爱我的姐姐,如果真要有人作出牺牲,慕容,我不希望是她。”
“那我呢?!你以为这样了一切就会恢复从前了吗?!”慕容云烈恨不得一口咬死天涯!他怎么能这样简单的就下决定。
“慕容,慕容……”天涯一声一声低唤,仿佛用尽全身所有气力,听的慕容心头发紧,“慕容,你……你不会让自己过的不快乐的……少了一个司徒天涯,你并不会少了人生的乐趣……可司徒天涯少了你,却会无法呼吸……”
他抬眼,黑黝黝的眼瞳直勾勾盯着慕容云烈,从发梢一寸一寸下移,他贪婪的拼命记忆他的所有,“我厌恶太过依赖的自己……慕容……我不再是我了……”
慕容云烈哑然,司徒天涯生就骄傲。让他依附他人而生无疑扼杀他的自尊。他们虽然彼此相爱,彼此间距离却远如天涯,如是下去,也不过彼此伤害。
他不再发怒,仅冷静的回视司徒天涯,将他的凄苦尽数纳入眼底,“涯,无可挽回了吗?”
在最后一眼里不再凄惨以对,只愿留给对方最美的瞬间,司徒天涯粲然一笑,迎着太阳纵身跃下。
可他不曾回头,所以他没发现,就在他离开平台的瞬间,慕容云烈也踏上平台倾身而下。
我曾答应与你共赴地狱,就不会让你独行。
慕容云烈此生负人无数,却独不舍你一人。
涯,你丢不下我……
静朝建朝一百二十年,正处一个庞大国度最鼎盛时期。兵强马壮,人民富庶。
万里河山,千里平原,景色秀美中不减壮阔,这便是万人仰赖而生的大地。
执事者当以民为本,更应以这万里江山的根本为主。这生养诸人的地……不能丢!
欧阳筱幽发表完这一段话后,持着扇子悠然的挥动两下,多少有些自命不凡。
他面色如玉,唇红齿白,瞳色颇浅,淡中似有一丝金光闪过,若是心有所图时总不怀好意的上挑,平日里看来温文无害,虽是人人称赞的大善人,也只有从小与他长大的季珂翎知道他的花花肠子拐了几个弯。
“你直接说是这仗应该打不就成了……还绕了这么多圈子。”季珂翎没脾气的笑道。
“非也非也,”欧阳筱幽智者般又扇了两下纸扇,“季兄,草民仅是讲述身为静朝一名普通商人对密安犯境的一些浅见,并不针对时事……良民不谈时事。”
季珂翎无奈的浅酌一口小酒,“良民?你除了不坑蒙拐骗,哪点称的上良民。”
欧阳筱幽呵呵笑起来,较偏阴柔的脸顿生一股媚色,“珂翎,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这么迂腐!我真怀疑你是怎么做到御史中枢的位置的!”
季珂翎也不生气,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季珂翎生于官宦世家,乃偏房所生,排行老二,并不受家人重视。季家世代为官,大哥入仕三年后他也混了一官半职来做。他个性本就温和,不喜与人争执,本只想不惹人注意的安生渡过,谁想三年前江南发水,当地官员救援不当致使无数百姓丧命,他们为避责任隐而不报,却被正下江南游玩的季珂翎洞察。他一面与当地官员周旋一面急令亲信连夜赶赴京城回报,几次身陷险境,最终凭一身才智安然脱险。
自此一举成名。
皇上亲下圣旨奉为御史中枢,直接隶属陛下亲管。
季家也才发现原来这个平庸的二子原具如是才智,乃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顿时对他友善起来。初始阶段他不堪其扰,然后就有家归不得,只好暂时寄宿在这位友人家中。
他们打小为邻,可说亲密无间。若不是欧阳筱幽无心仕途,以他才智朝廷之上几无人及,偏他一心只愿做个小小商人,不大富大贵也不穷困落魄,两个人从某种方面来说倒也相似。
只是在与之同住的三个月里,季珂翎才发觉他这位友人并不似之前所表现般无害,几可说他被他的假象欺骗了二十三年。
假象被揭穿,欧阳筱幽也不介意,更肆无忌惮。只是这样两人却更投了缘,亲密起来。
季珂翎不若欧阳筱幽容貌惊艳,但也干净清爽,乍见便让人舒服,细看起来才发现他的眉目纹路细腻,不染杂质,便如一块纯玉,通透而澄净。
只是他善于隐藏自己,多数人不曾发现他的独特便已忽略过去,待事后发觉已然与之错过。
今日之来,季珂翎只是厌烦了朝廷近日不断的争吵不休,特来缓解心情。密安与静朝邦交已久,近日突然来犯,廷上为了开战问题已是多日商讨,却总无法定案。密安乃邻邦最大的异邦,向来安于其室,与静朝交往频繁,静朝还曾三次下嫁公主联姻。也正是因为密安的臣服,其他小国才纷纷效尤,不敢造次。这次密安造反,怕就怕其他番邦同起异心,这仗打起来就不是几日便能结束的。但若弱势以待,静朝国威何在?!何况野兽之心岂是小小之地便能填满的?!
因此连陛下也不胜烦忧,无法定夺。
依他这友人之意,这仗是不打不行。但一想到街市上平凡而自足的百姓,季珂翎心中就不断游弋。
“你聪明归聪明,就是大事上太优柔寡断!”这是某一日欧阳筱幽对他的评语,他一句话点破季珂翎性格上最大的弱点。
现在想来还真准,珂翎笑笑,“我有时候真觉得你是不是神人下凡,这么轻易便能看透人心!”
他突然不达边际的一句话说的欧阳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