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关键的一个晚上,无论常扬表面上态度如何轻松,但这个晚上对于他和我,都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晚,我和常扬可能根本不会相遇。
我不会想到,竟然可以把自己出租给一个年轻的男人。
我们的命运,都会以截然不同的方式运行。
扣扣扣。
身后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比我预计的时间要来得早,也许,常扬还有话想说吧。
刚打开了门,眼前骤然一花!
凭直觉反应,我急侧身,堪堪躲开拳头。
有人已欺身进门。
眼角扫过,门外涌进的几个男人中,最先一人赫然竟是失踪多时的吴二。
“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是不是很意外?”吴二轻轻晃了晃手里乌黑的枪管。
我知反抗无用,暗叹一声,索性站住了。
“是啊,你居然还活着,我很惊讶。”我平静地说。
示意其他人把我制住之后,他走到我面前,桀然一笑,狠狠出拳击在我腹部。
巨大的疼痛感袭来,我额角见汗,仍咬紧了牙关压下呻吟。
吴二狞笑的脸凑了过来:
“不错,在广西差点死在常扬那小子手下,幸亏你爷爷我命大。这几拳,就当是先讨点利息,等下再和你们算总帐,看看你是不是还能扛得住,哈哈哈。”
来不及细想他话中的意思,后颈被重重一击,我昏了过去。
醒来时头痛欲裂。
我挣扎了一下,发现身体被捆绑得结结实实。
“醒了?”
“这……是哪里?”
“嘿,我还想找人问呢。”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眼镜,我眼前一片朦胧,只能看出自己身处的地方似乎是个大型仓库,周围堆有不少货物箱子,仓库里灯火通明,却不见人影。
“喂,林大叔,你还好吧?”
听和我对答这人的语气声音,应该是乐山。
转向声音来处,我果然看到乐山模糊的轮廓。
“凑合……你怎么也被绑来了?”
“他们是冲着常扬来的,今晚是那小子的大日子,你应该知道吧?我是常扬的,嘿,情人……有利用价值……”乐山没好气地嘀咕着,“臭小子我算毁你手里了……”
“敢在老爷子眼皮底下动手,看来常扬和那个人的矛盾也激化到一定程度了,今晚做个了断,也是好的。”我沉吟一下,然后说。
“大叔你是脑袋被打坏了怎么的?说得轻松。他们做了断,我们随时有可能为臭小子当炮灰!”
沉默了几秒,我淡淡地说:
“我相信常扬。”
“真受不了你们两个!”
乐山爆发了,努力跳到我身边,毫不客气地踹了我一脚:
“你们是周瑜打黄盖,我夹在中间咸吃萝卜淡操心,管的什么狗屁闲事!搞不好还得把命搭上!”
“你怕?”
“切!你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菜鸟?我不是怕,问题是我越想越TMD冤!”乐山咬牙切齿地说。
微微一笑,我反倒放松下来,心里十分平静。
“都准备好了?”
“是,除了那小白脸,我把林涛也给弄来了,双保险,常扬一定会来的。”等了许久,我终于听到老何跟吴二的声音。
仓库大门打开了,似乎进来了不少人。
我和乐山都挺直身体,站了起来,不由自主靠近了对方。
面对老何跟吴二,我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半年前在广西的那个晚上——当时,靠在我身边的,是常扬小子。
心头一痛,我顿时知道,不能再想下去。
老何已走到我面前。
“林涛,我们也算冤家路窄了。”得意地掸了掸我衣襟,老何呵呵笑着,似乎心情舒畅,“好风度……可惜,今天的晚宴,你们谁也去不成了。”
“何老大,反正常扬没到,不如先玩玩他的人……嘿嘿。”吴二则一手把乐山甩到人群中间,“看,货色真不错,常扬小子还挺会挑。”
随着戏弄的话语,周围响起阵阵嘻笑,在我听来格外刺耳。
“老二你喜欢是吧,行啊,就当顺便送常扬份小礼物,叫他看看小情人被别的让男人上,会是个什么表情!”老何慢慢逼近我,“还有你——林涛,广西那趟你跑了,这回还是落在我手里,嘿嘿嘿,我们上次的帐,可还没算完……”
绳索捆绑、视野模糊,此刻我实在是无计可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底发凉。
难道广西那个晚上的梦魇,真要在今天继续?
“老板,硬来有什么意思啊,您放开我,我绝对会让您满意的。”乐山的声音突然万分柔顺地响起,我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看不清乐山的表情,但周围的哄笑声却更高了,吴二果然给乐山松了绑,随即伸手一把揪住乐山的长发,迫使他抬起头来:
“看你这样儿就是个乖乖的……”
突然一声惨叫,乐山迅速滚回我身边,而吴二则弯下腰去,嘶吼着蜷成一团。
“靠!老子可是直的。”乐山冷笑一声,手里居然握着把银光闪烁的小剃刀,“想玩我?看你命根子够不够硬吧!”
事起突然,谁也想不到表面清秀的乐山居然是个狠角色。
老何勃然大怒,呼喝一声,他身边几个汉子立刻向我们扑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呵呵呵,吴二,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不知道吗?”
有人在高处在不紧不慢地说。
27(上)
这句话顿时使仓库里安静下来。
我惊喜地抬头,货物箱高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居高临下,悠闲的站姿,无形之中散发出凌厉的气势。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到那里去的。
“臭小子摆什么谱,马上给我下来!”
随着乐山一声笑骂,那个身影轻松地一跃而下,动作矫健,正是常扬。
老何先是大惊,待看清只有常扬一人,态度又强硬起来:
“常总,你一个人就来了,胆子不小啊。”
“不是你们拿了我的人威胁,叫我自己出来谈谈的吗?哈哈,就这几个小瘪三也值得怕?”
常扬神色自若地走进老何他们的包围圈。
“他们把你绑来时,没为难你吧?”
径直走到我和乐山身边,伸手就来解我身上的绳索,竟然是毫不把老何一干人等放在眼里。
“老何,看来在广西我和覃刚教训得你还不够,竟然还有胆子回上海。”
手上利索,常扬嘴里也不闲着。
“嘿,常扬,你别以为这还是在广西覃家村!当时你们人多势众,打断我两条腿,今天……”
“呵呵呵,你以为,今天我就不是人多势众了吗?”
常扬把从我身上扯下的绳索丢在地上,抬头对着老何,露出灿烂的笑脸。
仿佛经过排练一般,恰在这时,仓库大门陡然被踢开,发出巨响!
门外密密匝匝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
可怕的是,聚集了这么多人,竟然能不发出声音,而老何留在外面望风的手下,已全部仆倒在地,不知死活。
十分钟后,我们出了仓库,车就在门外等候。
常扬把前座让给乐山,自己和我一起坐在后排,驶离了现场。
整个过程里我一直没说话,很配合地跟着他俩行动。
“刚才怎么提早出来啊,憋不住了?是心疼大叔么?”
远离不时传出异样声响的仓库之后,乐山回过头,笑眯眯地问。
“靠,你把吴二的命根子都废了,我不出来,危险的是谁?”
“至少我自保是没问题的,哼哼,不过你一贯崇拜的某人,当时可真是肉在砧板上了,好险啊好险。”
我咳嗽一声,成功吸引了常扬的注意力。
“怎么了?不舒服?”常扬关切地低头问我。
“我没事……不过从头到尾,有点糊涂。”我苦笑。
“对不起,这件事我没告诉你,是因为知道你早想抽身,所以不希望把你牵涉进来……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我早知道杨宪肯定不会轻易罢手的,眼下爷爷和家族的态度都明显偏向我,只要让我认祖归宗,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嘿,想想他以前做过的事,他睡得着?生意上他绊不住我,现在也算狗急跳墙,不遮不掩了,反正把我除掉他还是最佳继承人。不过要讲道上的实力,我的弟兄和朋友也不是好惹的,所以他们转而打我身边人的主意……这段时间你不在上海,我又把老姐一家保护起来,再和乐山保持高调关系,他们的注意力就都被引在乐山身上了,今晚本想引蛇出洞、一网打尽的,没想到这节骨眼上吴二打听出你回来,居然节外生枝。说起来还是我的疏忽,连累你了。”
“那老何是怎么回事?在广西,你和覃刚对付过他们?”
“你认为,在他们那样整完你我之后,我会放过他们吗?”常扬若无其事般向我笑笑,我却从他眼中看到一丝狠意,“他们以为在南宁找几个混混帮手,能有多大本事?在当地,覃刚才是地头蛇,虽然穷乡僻壤,村民比城里人实在,可要玩横的,全村甚至几条村的男人都能聚集起来,那晚老何他们没出山就让我们截下了……只是你当时昏了过去,不知道而已。”
我默默地听完,不禁揉了揉太阳穴:
“你打折了他俩的腿?”
“是,那是给他们一点教训,”常扬看了我一眼,收起笑容,“你认为我当时太狠?覃刚的提议可是做掉他们,往山里一埋,干手净脚,可我就是心还太软,否则今天他们哪能回上海兴风作浪?告诉你,上次酒店的玻璃门,就是老何找人做的。”
“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我想,你不会喜欢再听到他们的名字。”
我没有马上说话,只转头看着常扬,直看到他眼睛里去。
常扬也不再说话,双眼沉着得可怕,坦然得可怕。
车里静了好一阵,乐山才慢慢地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叔,你老了。”
半晌,我终于叹息一声:
“杨宪今晚并没有来,你们的布置……岂不是白费力气?”
“呵呵呵,他来不来无所谓,我的兄弟这会儿正在仓库里拍DV呢,今晚杨宪就会收到一份精彩大礼。当然,他可以选择继续当他的缩头乌龟,其实,爷爷还是希望看到家族团结的样子,说不定,以后我们会是一对好叔侄呢。”
我口气一松,常扬似乎也舒了口气,大笑,露出白得耀眼的牙齿,仍然是我曾经无数次看过的灿烂笑脸——不,更多了种令人为之心折的感觉,阳光般温暖明朗,充满魅力。
“我赌他不会来,就是看了DV也不会有胆子跳出来。这个时候,他大概只敢在宴会厅里偷着手机遥控吧,自以为行事谨慎呢!反正这人心计不少胆子不大,玩小手段可以,成大事不足……他要真是个枭雄,老爷子早就放心了,还用得着辛辛苦苦培养常扬?”乐山在前座又抛出一句。
“乐山,这次辛苦你了,够朋友!”常扬欠起身,拍了拍乐山肩膀。
“知道我辛苦,什么时候报答我啊?”
“放心,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两个年轻人相视而笑。
老爷子的眼光不会错,常扬,你就是那个他想要的枭雄。
只要,假以时日。
路上,有人接走了乐山,我们则去了一个事先预约好的品牌店,重新换上赴宴的衣服。
派人去为我配的眼镜已经送来,穿衣镜前,我略退半步,站在常扬身侧,两人穿着同一系列的正装,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他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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