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澪原先想说的是“你是沙门公子的情人吗?”没想到此话一出,美丽的弁天睁大了眼睛,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他秀眉微蹙,双眼流露出厌恶的神情,摆明了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澪的脸色时而泛红、时而转白的狼狈不堪,她知道自己一定说错了话。
「对不起,我……」
「小姐,你似乎迷恋上沙门了。」
弁天的神情已由惊讶恢复平静了,可是就在这一瞬间,澪开始疑惑是什麽力量让弁天恢复平静?
弁天形状姣好的薄唇浮上一抹冷冷的笑意,黑亮的双眸注视著澪。
「他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因为他的心已经冰冻了,趁着你现在尚未受到伤害,快回到适合你的地方吧!」他说。
澪觉得弁天是在斥责她,所以立刻改变口气顶撞了回去:
「那你呢?你为什麽和沙门公子在一起?」
弁天依然面无表情地瞪著澪。
「我和沙门是敌非友,以前我没能杀了他,他也没杀死我!我和他就是这种关系。」
弁天出其不意的坦白,让澪错愕的向後倒退了几步。
「你不相信?一般人的心脏在左侧,我的正好相反,所以才能幸运的逃过一劫,未成为沙门刀下的亡魂。」
弁天自嘲地叹了一口气,然後两手交叉握在胸前,似乎想把自己的身体、灵魂紧紧裹住。
澪赫然发现,他的手腕上有著明显的红色绳痕,也许是昨天、也许是今天才留下的绳痕,经过沐浴的热水浸染过後,颜色特别鲜红,仿佛滴得出血来。
「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让伤口愈合完全,在这麽长的时间里,我无法下床,也无法跟他过招,只好任由他摆布玩弄;但可能是因为先前的严重受创,我的血越来越冰冷。」
露出自嘲的笑容,弁天继续往下说:
「我恨不得杀了他,但是没有他的兽行,我的血液又将冻结,无法运行……」
澪听出了弁天的苦闷,也听出了弁天的声音由原来的女声转成了男音。
「弁天,你……」
「是的,我是个男人,是他逼我做这种打扮的,现在你已经明白一切了,快回去吧,铁马上就回来了……沙门不在的时候,他就负责看著我他和沙门是同一类型的男人,一旦挑起他的情欲,他会毫不留情的辣手催花,你还是在还没有成为他的饵食之前,回去吧!」
弁天优雅的站了起来,一股淡淡的幽香,自他身上飘散开来。
虽然已经知道弁天是个男子,但是澪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因为她从弁天身上看到的,并不是一种娇柔造作之美,而是已超越男女界限,最为极臻的美。
那个时候,接近男色并不损及操守、道德,尤其在武士之间更蔚为潮流。
武士视沉溺女色为耻,自然就改求男色,以解释「武士道,即为求死之道。」而成为武士修行必读的「叶隐闻书」尚未完成之前,武士究竟应该亲男色,还是就女色?曾引起广泛的议论,此後大家就公然的讨论男色的醍醐味了。
在「叶隐」一书中,对於武士的同性之爱,也有著精辟的解读。
其中,更提及如有强迫他人就范的人,第一次姑且原谅他,第二次严厉拒绝他,第三次便可杀了他。并且严禁捻花惹草、用情不专,易言之,就是必须「真爱一世情」
所以澪对事实的真相固然感到惊讶,但是并不觉得恶心厌恶,对沙门的恋慕也不会因弁天的坦白而减少分毫。
她还是坦然地说「那我就告辞了,请你告诉沙门公子,说我来过了好吗?」
弁天停下向内走的脚步,回过头来,对著澪点了点头,表示允诺。
但是,就在澪准备离去的那一刹那,入口处的拉门被打开,拿著小包里的沙门出现了。
「沙门公子!」澪失声惊叫,双颊登时一片绯红。
弁天也和澪一样,满脸的惊讶和疑惑,或许他也没想到沙门这麽快就回来了吧?
「这是寿司,你还没吃饭吧?」
把左手拿著的小包里递给弁天後,沙门视若无睹地走过澪的身边,直接进了屋内。
沙门继续解开一只包里,粗暴的扯去了包装的和纸,从中拿出一件绢织的窄袖衬衣。接著从怀里取出一只小贝壳,那是装有上好胭脂的贝盒,抛在和服之上。弁天淡淡的看了一眼沙门为他买的东西後,未发一语地拿著手中的寿司走向厨房。
弁天冷漠的态度并未激怒沙门,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炉炕最里面的主人座上,取下配刀放在一旁。
视线始终追著沙门的澪,这个时候下定决心要开口了:
「沙门公子,我父亲是不是不要你当我的影守了?」
其实澪本来想说的是,为什麽最近不见你保护我?沙门看了澪一眼,冷冷的说:
「身为影守者,如果被受保护的人识破了,自然就是该卸任的时候。」
知道始作俑者是自己时,澪泫然欲垃。
「如果我去跟我爹说我需要你,你会愿意继续当我的影守吗?」
「同一份工作绝不做两次,是我的行事原则。」
沙门说的是斩钉截铁,拒绝的更是明明白白,澪听了,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她还是不放弃地哀求道:
「如果不谈工作,我可以偶尔跟你见个面吗?」
「我不做没有报酬的事。」连眼皮也不抬的,沙门再一次拒绝。
「你要钱,我有!」
五两、十两银,对澪来说,并不会造成任何的困扰,所以澪不假思索即脱口而出。
「大小姐,不要以为有钱就能使鬼推磨。」沙门一句话堵住了澪的要求。
澪吓了一跳,瑟缩起身体,开始发抖。
不胜其烦的沙门则站了起来,不再理会澪。
只见他恍如猫科动物似地,无声无息地走人厨房,一把从背後搂住了弁天。
「啊,放开我.」
啪的一声,企图反抗的弁天扎扎实实的挨了沙门一记耳括子,身体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歪向一边。
不让弁天跌落,沙门一把将弁天揪了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一只手伸进弁天的和服下摆,另一只手则锁住弁天的喉头,就似要勒死弁天。
喉头受制的弁天,只能瞪著眼,丝毫也无法还手。
溜进下摆的那只手,已通过弁天的双腿往臀沟滑动,无法抗拒沙门入侵的指头,弁天只能皱起眉峰,脸上的表情渐渐产生变化。
沙门津津有味地注视著所有的细微转变。
刚受到铁侵犯、灼热感尚未褪去的後蕾,现在又被沙门骚扰,弁天不禁咬紧双唇。
沙门贴近弁天白皙的颈部,吻舔著他的香肌。
「怎麽了?肌肉怎麽绷得这麽紧?」
耳边细语中,沙门把已插到尽头的一只手指抽出,再加进一根手指头,缓缓插进弁天的内襞。
阵阵疼痒酥麻,让弁天几乎站不稳脚。
他那承受了沙门双指的後蕾,渐渐转潮发热紧缩,不过当沙门的双指长驱直人底部时,弁天的後蕾由紧变软,让沙门的指头轻易从内部撬开。
「唔……」弁天无助地咬著牙发出阵阵呻吟。
就在这个当下,沙门却突然抽出指头,放开了弁天,失去重心的他踉跄地扶著身前的洗碗台,两腿发软几乎就要支撑不住重量。
沙门则若无其事的走回炉炕内侧,取出放在拉门旁的酒壶和杯子。
「油行的大小姐!」沙门突然出声。
澪从发愣中猛然醒过来,凝神看著沙门。
「我是弁天的敌人,可是他却不得不陪我上床,还常常把自己弄得不醒人事、悲惨不堪,他的肉体虽然在我的掌握之中,心里却深恨著我,他明明知道没有我,就活不下去,然而却总是拒绝我,自讨苦吃。」
沙门的声音依旧缺乏抑扬顿挫:
「对你来说,也许很无趣……。」
沙门的每句话,很明显地就是在拒绝澪的深情,听在耳里,澪难过得脚步踉跄,摇摇晃晃的後退了两步,不过她不允许自己示弱。
任由眼眶发红转潮,要强的她,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沙门冷冷的看著澪强忍悲苦的表情,嘴角一斜,露出一抹冷酷的嘲笑。
他的表情无声地告诉澪,他把澪被拒的心境变化,转化成自己愉悦的享受。
无情呵
四
十月中旬,大挽町的小仓一座推出一出新戏码,澪和母亲静在阿万及大掌柜的陪同下,前来观戏。
母女俩会一同来看戏,是因为静发现澪这些日子以来,总是郁郁寡欢。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静只是打著看戏的藉口,实际是为澪和经营钱庄的舟前屋的次子太吉进行相亲活动。
太吉现年二十,相貌平庸、表情刻板,因为愿意入赘,也就成为澪遴选出来的合适人选。
在富裕环境下长大的太吉心地善良,从任何一方面来说,都称得上是个稳重的年轻人。
但是澪已见过充满男子气概的沙门,太吉根本不足以打动她的芳心,父母亲刻意的安排,只是让澪更反感罢了,因此对於太吉的问话,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著。
不过太吉并没有因此而不悦,他似乎把总是低著头的澪,当成是害羞的原故。
相亲结束后,静似乎不澪更中意太吉,一直在宗吉卫门面前夸赞太吉是个好青年,说话的口气简直就像是前来道贺的媒婆。
就这样,澪的婚事就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了。
此後,太吉每天都来邀澪外出游玩。
澪总是以头痛、著凉、卜卦卦相说不宜出门等各种理由拒绝,但是后来在母亲静的坚持下,澪也不得不在阿万的陪同下,和太吉一起出游了。
几次之後,太吉开始旁敲侧击地拒绝阿万同行,当然在静再一次的安排下,澪也只好顺从母亲的意思。
对澪来说,和太吉独处,更增添心头的郁闷。
因为和太吉出门,澪一点都不快乐,但是善良的太吉,为了讨澪的欢心,每天都想尽办法带澪到好玩的地方。
还好两人手头都很宽裕,要怎麽玩都不成问题。
往这些玩乐当中,澪最喜欢的还是看戏,因为戏码上演的时候,澪就可以转头看著戏台,不必面对太吉。
太吉也喜欢看戏,并不是因为戏台上的戏码吸引住他,而是因为两人可以藉二楼的贵宾室独处,太吉珍惜著和澪的每一次相处。
所以太吉每次都会准备些甜点、饮料,和澪隔著帘子观戏。乘著澪心情好的时候,太吉还会装成若无其事的偷摸她的小手,却常惹得澪不悦的轻呼。
虽然就仅只於摸个小手,但是澪就是觉得被太吉摸过的肌肤,会变得和大吉的皮肤一般黑,而深感厌恶,同时也会联想起抚摸著弁天身体的沙门。沙门的手臂、指尖、脸、身体……
「想到沙门和弁天互为天敌,再想到弁天被沙门侵犯後,肌肤野艳的就像花蕾一般,澪顿时就觉得脑中一阵晕眩。
如果自己也能够受沙门所抚摸,那麽此刻自己的肌肤,也会是那麽香艳吧!
想像至此,澪恍惚地沉醉在迷离的幻境之中
距离那天,整整十天了,从澪被沙门揶揄、拒绝的那天起,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天了,
这十天里的每一个夜晚,澪都因为想著沙门和弁天,辗转难眠。
被沙门所拒,澪固然伤心,但是反而增加了她对爱情的执著。
美丽的弁天原为七尺男儿的事实,丝毫不会影响澪对沙门的著迷,因为他们两个互为天敌
而且,两人虽然欢好无度,却仍彼此怀恨的事实,更让澪留有一丝的期望。
「澪?澪……」
突然,太吉握住了澪的手,澪再度“啊”的叫了一声,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你怎麽了?从刚才就一直不大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