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雪城不理会他,他的语气冷静的迹近残酷。“他们用最可怕的器具伤害我。……找狗来上我,逼我吃下狗剩下的食物,用狗链锁住我,要我当自己是狗。………。”
他冷冷的说:“最后朱九以父亲的身分进入我的身体,射在我面。你还想知道什么?他的声音很疲惫,转过身躯。“你走吧,你本不该来找我的。”
朱靖全身无法克制的颤抖着,他深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又愤怒又激狂。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侯雪城,你听好我说的话。”
他扳回他的身躯,强迫侯雪城面对他。
“我不会放过你,这一生都不可能。……知道我为什么悲伤?因为在你受苦的时候,我竟无法帮助你,……因为我最深爱的人活在地狱时,我无法与你共苦,在你最绝望的时候,我永远只能在远方焦虑。”
侯雪城皱起眉头,“我不懂………。”
朱靖的声音因感情的激动而断断续续。“你不懂没关系,听我说。………我想跟的上你的脚步,但是总是被丢下来。………而你为何总是赶得急,从不休息,却都只是为了我。你想解我烦忧,想我开心。我知道,我知道。”
他按住侯雪城的肩膀,“你总是为我受伤,总是为我受屈辱。是,你没感觉,但是我有感觉,你听着我说,……你听我说………,我对你的痛苦更甚于我自己啊。……雪……雪城啊---。”
他大颗眼泪滚落,再也克制不了悲痛。只能用尽所有力气抱住侯雪城。
侯雪城茫然的睁大眼睛,任他摇晃着自己。即使身处在黑暗中,也彷佛能看到朱靖悲痛的脸,“我……错了吗?……从头到尾……我都………。”
朱靖忍住眼泪。“你从来没有错,你只是太………爱我,爱到不顾一切,……你从不懂什么是牺牲,因为你心中从来没有你自己,………你从不明白什么是感情,因为你全心全意都在我身上!”
侯雪城有些困难的开口。“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那为何你总是那么痛苦呢?我怎么做,你都不开心。我怎么努力,你都很难过。”
“因为,”朱靖轻轻放开他,抚摸着他的雪白的长发,才刚忍住的泪水又掉下来。“因为你全心全意都是我,没有你自己,却从未想过,我也全心全意都是你啊。”他几乎语不成声。
“全心全意………都是我?”侯雪城很困惑。
朱靖的语气有着深切的温柔与怜惜。“因为你没想过,当我看到你受苦受伤的时候,那种痛苦更甚于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啊。就如你看我的悲伤会有什么感觉呢?我也同样看你的伤痛会悲伤。”
他摇撼着侯雪城。“你懂吗?………而你那么努力,那么努力,永远只是为了我,我却………无法与你同行啊---。”
侯雪城似懂非懂的点头。“我该怎么做?”
“答应我,不要受伤,好好保护自己,别让自己伤了一根毫毛。我没办法………没办法再次看到你受伤害了。”朱靖咬紧牙关,“你若不希望我伤心难过,就好好保护你自己,好吗?”
侯雪城低下头。随即抬脸对住朱靖。“我从不应允任何事,我只听,不承诺。不过这次我答允你。”仍然是那样目空一切的骄傲。
朱靖含泪微笑起来,“走,我们回庆王府。那是你的家。”他握住他的手。“别在这种龌龊的地方。”
侯雪城被他拉扯的上身一倾,蓦然他缩回手,表情有些阴晴不定。他冷冷的撇过头。“我不需要家,我住这里就好,你走吧。---我……看你走。”
朱靖见他仍然盘膝坐在木凳之上,神色登时阴沉下来。“你那么喜欢住在这里?好,我陪你住下来。”
“不要!”侯雪城有一瞬间的慌张,这是很少见的情绪,朱靖何等精明,自然马上察觉出来。“你还有事情瞒着我?你刚才没全部说完吗?……不说这些,你马上跟我走!”
他用力拉扯侯雪城的手。侯雪城这次再也无法坐定,整个人从木凳上摔落地面。无法克制的剧烈咳嗽起来。
“雪城!”朱靖连忙蹲下身察看他有无受伤,“抱歉,我太用力了,你………。”
他的视线落在那双因跌落地面而显露出来的脚踝,那其上两道明显深刻的切痕吸引住他的双眼,让他痛苦的扭曲了脸孔。
侯雪城伏在地面,不断咳嗽着,一口一口的呕着鲜血。他努力的想撑起身躯,却一次又一次失败。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弱势,却又不得不接受。他握紧拳头,终于说出口,“我………我………脚不能动。”
他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又对自己的无力愤怒,又有些惶恐的等待着即将来的谴责。那样孤独又无助,愤怒又忐忑的表情,朱靖是第一次看到。
朱靖颤抖着跪下双膝,轻轻的环抱起他,眼泪再也克制不住,一滴一滴落在侯雪城雪白的发梢。
“我们………回庆王府,回我们的家………。”朱靖的声音凌乱而破碎,抱住他站起身,像是拥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用最温柔的语气,几近自语的道:“从今以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雪城啊,你知道永远的意思吗?”他抱着他慢慢往外走。
侯雪城也不挣动,他从不让人碰触,但是这次再也不想拒绝。他缓慢而沙哑的说道:“不知道,……我好累了,好累好累…………,我想睡一下………。”
“好,你好好睡………。”朱靖抱着他穿过惊愕的众人,穿过带来的近侍,“永远就是………一生不离不弃,直到死亡分开我们,………而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死亡,天上地下,我们都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他们穿过花园,穿过那个疯狂笑着,以头撞墙,跪在地上啃食泥土的老人。朱靖认出他就是九皇叔,不过这已经不在他所关心的范围了。他全心全意看着侯雪城。
他没有注意到那个站在树下的男人,正默默的凝视着两人。即使注意到了,一切也已经云淡风轻。侯雪城在他怀抱中,就是他的一切,其他都不再重要了。
侯雪城困倦了,静静听着朱靖温柔低沉的呢喃,两人穿过九皇府的门守,穿过洛阳的街道,穿过驻守城池的城卫,来到朱靖的营地,回到他自己的帐幕。
这时已经傍晚了。朱靖紧紧拥抱着他,看着他均匀的呼吸。
一路上,他泪水没有停歇过,他已经不再顾及皇族的尊严,王室的体统,只是为了爱人所受的苦楚而流泪。
侯雪城微微动了一下,睁开眼睛。视线茫然而无焦点的游移。朱靖连忙紧了紧手臂,“是我,你怎么了?好好睡吧,我就在这里。”
“我……想到一件事情,睡……不着………。”侯雪城苍白的脸色显得十分沉重。
朱靖从来没看过他那么凝重的神情,“你说。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挂心其他事情?我去替你办了。你快休息。”
“这件事情,很重要。”侯雪城的声音微弱,脸色微微发着青,几乎有些抽搐着。“朱靖,刚才你在哭是吗?………抱着我那么紧……。”
侯雪城担忧的语气,比之前诉说自己的遭遇,有着更深沉的迫切与绝望。他抚摸着刚才朱靖的脸贴上去的衣袖。“你…………鼻涕没擦在我身上吧?”
朱靖盯着他的脸,看着他惨痛的神情,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很白痴。
冰雪孤城第三部第五章红泪(后篇)
回到庆王府的半个月后的一天深夜,傲神宫的大掌司范芦已经带领宫人匆匆前来,王府侍从带领着他们到了侯雪城的院落,他们便在院落前远远跪下。傲神宫的宫规十分严谨,除了宫主贴身护卫之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院落之中。
两百多名宫人跪在院落之外,实在很扎眼。一直到了天亮,侯雪城起来梳洗过,才传命接见范芦。范芦走入内室,正好看到侯雪城一如往常,坐在床沿,擦拭着他的血旗。他跪下见礼。“宫主。”
侯雪城翻过血旗,他的手指灵巧的拨弄着血旗的机簧,声音沙哑的几乎无法辨识。“我没召唤你,来作什么?”
范芦愕然的抬起头,“宫主不适吗?怎么声音…………。”
侯雪城淡淡的道:“武功没了,当然会伤风。你来什么事情?”
范芦立即伏下,从怀中取出玉剑。“您让护身神鹰送来的这个………属下实在不敢收………。”
“只是让你暂代宫主之位,又不是要你继承,以后若是朱轩有出息了,或是有更好根骨的人,你就将宫主之位传给他。”侯雪城轻轻咳嗽,“傲神宫,就拜托你了。”
“宫主,属下实在不能收下,这是老宫主赐予您的,您………。”范芦连连叩首,“属下求您收回。”
侯雪城沉默着,“你抬起头来,看着我。”他继续说道:“我的眼睛,已经看不到。我的脚,已经无法行走。冰心诀的反噬,你该很明白,之后我会连声音都发不出,然后慢慢腐烂而死。………范芦,我已经无力守护傲神宫,只能交给你了。你明白吗?”
范芦瞪大了眼睛。“您难道对人动了感情?”
侯雪城来回抚弄着手中的血旗。“本来连这个都该交给你。不过………它几乎跟了我一辈子,等我死后再传给你吧。”
范芦全身震颤,为何会这样?明明已经练到了第八重,竟然这样轻易动了感情?明明知道后果是如何的可怕,却义无反顾吗?自小,他跟随着侯雪城,甚至在海无极和司马俦之前,就一直守着他,照看这人。
看着他从小长大,看着他一举一动。范芦从来不敢逾越了彼此的界限,他的本分。因为知道侯雪城是不能动情,也不可能会动情的。他成了家,有了孩子,但是侯雪城一直是他心中暗处最重要的一个人。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个人会离开。无敌于天下的傲神宫主,最骄傲无情的侯雪城,竟然为了感情甘愿毁了自己。他实在无法想像,也无法接受。他心痛的说不出话。“宫主…………。”
侯雪城淡淡的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觉得我很蠢?那又如何呢?范芦,我是不后悔的,任何后果,我都承担。”
范芦无言以对,他深深伏下,静静将泪水往肚子里吞。过了很久,他抬起头。“宫主,那个人是谁?”
侯雪城奇道:“除了朱靖,还有谁有资格让我甘愿舍弃一切?”
“朱靖…………,是朱靖…………。”范芦握紧了拳头。“那么宫主,恕属下谴越,敢问您,这一路进府,我看到的张灯结彩,又是怎么一回事?”
侯雪城合起血旗,慢慢的道:“那是朱靖要和韩相国的女儿成亲,所以热闹啊,最近还真吵,到处都在嚷嚷。”
范芦扭曲了脸孔,忍怒道:“为何您能默许他成亲?既然喜爱上他,却能看着他娶别的女子?”
侯雪城不明白。“我喜欢他,那是我的事情,为何他不能成亲?”
“庆王不喜爱你吗?”范芦深深不值。“为了一个那样的人,您愿意这么做,属下实在………。”
侯雪城呵了一声,“朱靖说他最喜爱我的。不过他想治好我,听说韩府有个奇珍可治百病,是传家之宝,韩晚楼是独生女,所以要娶她。你说奇怪不奇怪?若有那样的奇珍,宝鉴里会没有提及吗?我要朱靖省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