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染尘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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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染尘心(完)-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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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内跳出三个黑衣人,正欲取我性命,幸而身后的几个侍卫一围而上,将他们拖住。
  “皇上, 那几个刺客武艺高强,恐是侍卫对付不了的。”王仁扶我,催着上马道:“赶紧回宫!”
  我回头看看,侍卫们果然已经不支,头脑中一片空白,只知伏上马背,策马狂奔。
  马受惊嘶鸣,几人拦在路口,横刀相向。我眼前发黑,知道今日必定遇上劫数,竟不知逃不逃得过。
  我从马上下来,勉强道:“你们是什么?要做什么?”
  当头那人并不答言,寒光自蒙面之下射出,杀我之心昭昭然。
  我闭上眼睛,只道再也逃不过去。
  “咯噔”脆响,兵刃磕在兵刃之上,一只熟悉的手拉住我,护在我身体之前。
  “叶凡!”我喜道,“你怎么……”
  “微臣护驾来迟……”那几个刺客纷纷出招,式式指向掩于身后的我,孟叶凡一面反击开敌人兵器,一面紧顾着我,两方夹击,步步被逼,逐渐拖入死角。
  伤口从他身上一道道崩出,原来的蓝色衣裳上,留下红艳刺目的痕迹。
  真要死在此处了么?我心头凉得不能再凉。
  “皇上!”王仁的声音传来,闪亮本已消沉的目光,前方,王仁,彭超毅赶来,刺客见形势逆转,手下稍缓,彭超毅和兵士加入圈内,孟叶凡压力骤减,只护着我立在墙边。
  “刺客逃走了。”彭超毅请罪道:“臣立即命人全城搜捕,一定会抓到那个几个逆贼,给皇上处置。”
  “嗯”我惊骇之余,疲惫得无以复加,“他们什么人?有什么线索留下么?”
  “有这个”孟叶凡将地上拾起的刀递上道:“这刀造型怪异,恐非中原所出。”
  康宁宫中,我凝视案上这刀,千丝万结闪过,无数犹疑。
  “皇上,还是早点休息吧”王仁在一侧出言道:“今日……”
  “这刀……”我苦笑道:“今日这刺客用心可谓天衣无缝吧,现在南门暗袭孟叶凡,再命人来宫内报假消息,引得朕出宫,再于孟府伏击,一击不成后,路上仍有埋伏后线,可谓周全。”
  “然而天佑我皇,仍是有惊无险。”他乖巧的加上一句道:“可见天命所归,远不是些乱臣贼子破坏得来的。”
  “哈哈,果真是老天佑我么?若无你在孟府门口的那尽力一推,若非孟叶凡及时赶到,若非你去提督府搬来彭超毅,朕恐怕已经……”我心怀余悸的触上刀刃,“朕该多谢你们佑我才是。”
  “微臣不敢。”彭超毅离座道:“可微臣不明白,为何皇上又不让臣彻查此事了?”
  “你……先回去吧,替朕探望下叶凡,他受了伤。”我摆手道:“这件事情,都不要再提了。”
  “进来!”我看着他,最初的愤怒经过一番挣扎,逐渐演化成无奈。
  我将刀放在他面前道:“远,你可认识它么?”
  “这把刀远并不认识……”殷远低头摆弄,忽然抬头指着壁上的焦灼道:“那一把远却是早就知道的。”
  “远”我回过头来,不解他为何要出此言。
  “父亲跟远讲过一个关于刀的故事,关于那一把的。”他静静望着壁上闪着红光的焦灼,仿佛打算自遥远的记忆里面寻出一线往事。“我一直无法想象为何父亲要用妖异来形容一把刀,现在看来,果然是再贴切不过了。刀剑本无伤人之心,奈何持刀者有伤人之意呢?”
  “这把刀有什么故事?”
  “跟皇上和四王爷的故事有点相似”他忽然笑了,“为什么你们皇家这样的故事这么层出不穷呢? 只是父亲的故事里面提到的,只不过是卷入你们那个大故事里头的一个小小配角儿。”
  “朕知道你说的什么了。”我淡淡笑道:“那个配角,朕当年也见过的。”
  “当年,先皇杀死的只不过是一个人;而今上你,要杀死的可是一个国家呢。”
  他今日的怪异言行原来直指的是我,只得道:“你知道了?”
  “是”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子,放在我面前,“原来你还是决意起兵。”
  “对不起”我看着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需要对不起什么,却油然而生一股歉意。
  “这样做是为什么?”
  “你不是早就知道为什么吗?”我真不愿意揭开这将要说穿的一切,“否则又何必不远万里的回来这里?”我将书屉里收了若干日的‘家信’取了出来,扔在他脚下,“是否可以给朕解释一下这封息金文字的家书?”
  “哈哈哈”我们相对而笑,仿佛极有默契。
  “远,”笑到疲惫,终于道:“朕的确喜欢你,但朕不是傻子。”
  “是啊”他点头道:“皇上自然不是傻子,只不过是个背信弃义,贪得无厌的小人。”
  “没错”我不怒亦不气,“然而你呢?你身为汉人,倒为了息金耗费心机?”
  “我生在息金,长在息金,不能眼看着他被汉人出卖,被宁古的铁蹄践踏!”
  “没有办法了,朕早已经发兵”我抚过他的脸,“那你又打算做什么挽回?挽得回什么吗?此时就是杀了朕恐怕也来不及了。此时的息金已经开战,以战况来看,那是命中注定的灭亡啊。”
  他垂下头,一派沉默。
  “将息金扩入天朝版图并不见得是坏事吧,朕会以对待天朝子民的一样的用心对待他们,给他们安定富饶的生活,对百姓而言,当息金的子民和当天朝的子民有什么不同呢?”我努力寻求着一个解释,“况且,朕会替他们赶走宁古人,从此将他们纳入羽翼之下,好好保护。 真正被牺牲的只是息金的统治者,而不是息金的人民。”
  “是吗?”他仍然不语,靠在椅子里。
  “为什么不是。”
  我从不怀疑出卖息金是身为一个君主的正确选择,准确的说,那甚至算不得什么出卖,就是堂而皇之的将息金列入版图又如何?那是我想要的,我就可以像对付羌族一样去夺到它,战争,只不过是解决这个愿望的方法。
  只是,对他,我该如何?如果没有今日一事,让我知道他竟然还存取我性命之心,也许我会甘愿装聋作哑,他是没有办法改变息金的前途的。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微臣?”他拔出鞘中的焦灼,道:“臣不能看着息金被灭而无动于衷。”
  刀柄上的红光在他指尖明灭,令我心口沉上一口浊气:“唉……”按住他的手,一根根掰开,“息金不是你的能力所能拯救的, 人, 要懂得安于天命。”
  “但是你可以”他定定看着我,“我求你。”

  蒲柳*复合

  “朕可以?” 片刻默然,才道:“不错,身为君主的确有为所欲为的权力,可是, 朕不能牺牲整个国家的利益而只是为了取悦某一个人,即使这个人是你!”
  我推开近旁的他,吩咐侍卫们道:“将他押送永寿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见任何人。”
  “如果我死呢?”他按住手中焦灼,直视着我。
  “呵”心底狠狠抽痛,却微笑道:“朕忘了告诉你, 令堂正在前往帝都的途中, 如果你打算让老人家千山万水的来奔子丧,实在大可以试试。”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绝望,终于松开刀柄。
  “带他下去!” 两个侍卫扭拧着他走出康宁宫,我的视线尽头随着他的消失而空旷。
  “如果可以杀了他该多好。”回身将焦灼挂回壁上,“如果死了,这个人的身体,的心,就再也不会远离。”
  “皇上……”王仁担忧的看着我。
  “没事了”,我在书案上铺开六尺画宣,“你出去吧,朕要一个人静静。”
  这是我画那人最成功的一次,笔下的影像与记忆里的寸寸重合,抬眼看向烛光,仿佛那人就在面前,微黄的光线浸染了他的面孔,表情鲜活起来。
  “烟云漠漠音尘绝”, 最后在空白处补上一片灰淡,自语道:“他还是很像你的呢。”
  才下早朝回来就见金瑜公主已然立在思政殿前,盛装华服,芙蓉冠上的金穗落在额前。至我走上前,这才躬身请礼:“陛下,金瑜今日冒昧前来拜见; 是要澄清刺客之事的。”
  “如何澄清?”暗自苦笑,我既不能动殷远,自然只得将羌人拿出来做个交代了。
  “陛下昨日所遇的袭击,绝不是羌人所为。”
  “此事还待彻查,清者自清,公主不必忧心。”我扶起她道:“亦切莫信些无稽流言。何况就是有少数羌族乱民起事,朕也必定将其清剿, 还金氏一个清白。”
  “谢皇上”她抬起双目。
  那是怎样一双美丽的眼睛!两颗瞳仁交叠,流转着一明一暗两种光泽,这异族的女子竟也不知回避,似打算坦然接受我对她容貌的赞美。是,她怎能回避? 外间多得是好战好杀的臣子,上书撮拥着要将金氏斩草除根,她,昔日高傲的羌族女子,如今也只得在这思政殿的屋檐下低头了。
  “你兄长的病如何了?”收回过于肆虐的目光,我道:“可是水土不服的关系么?”
  “前来帝都的路上便病着,心情也不好,养了许久,一直不见好转,恐是已成沉疴。”她淡淡回答,看不出到底有多么伤怀,“皇上那日说的话,金瑜还记得,和活着比起来,死的确算不了什么。长兄若是不支,能够跪在此处求皇上庇护金氏全族的便只有金瑜而已。”她看了看我,下了极大决心般开口:“金瑜自知蒲柳之姿,惟恐望秋先陨,愿托身松柏……” 目光盈盈相对,重瞳之中,光华流转。
  “公主出身高贵,才德兼备,朕以为,这朝中堪为驸马人选的,除了孟叶凡孟将军外,再无第二人选了, 不知公主以为如何呢?”金瑜美则美矣,然我已立意将她许配孟叶凡,待其兄长过身,金瑜便是羌族皇室玉字辈中唯一正统,以她为妻,孟叶凡的北州总督想必可以做得安稳吧?我含笑而道,虽是询问,但亦不容拒绝。
  果然, 她下拜道:“谢皇上。”
  这女子实在聪颖识相呢,我大方扶起她,“汉羌两族之间的恩恩怨怨已随战事了结而了结,从此之后羌族族人也是朕的子民,刺杀一事,朕必定彻查原委,公主尽管放心。”
  “这个女子不简单那。”我摩挲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向王仁道:“昨日的事情,大部分朝臣恐怕也是早朝才知道的,她消息也实在灵通得很了。”
  王仁本是侍立一旁,听我这么说忙跪下道:“奴才忙上去查到底是何人走漏风声的。”
  “暂且不必。”深思片刻,我交代道:“这事先放着,羌人究竟还不敢这么快闹出乱子来。 迫得紧了也不很好。”
  “可是……”他颇为犹疑,又道:“皇上不去看看孟叶凡?”
  “他的伤,不很重吧?”昨日的情形一梦之后,似乎变得十分遥远,他一招一式间的性命相护,留在衣上的猩红血痕, “唉”我轻叹一声道:“朕是该去探望他,可是觉得……”
  “臣, 臣如今就这么叫皇上为难么?”
  窗外一声低问,夹杂着百转千回,跨过思政殿门槛的朱红人影站在我面前。
  “你们先都退下吧。”王仁带着殿内伺候的宫女内监们一并退下,留下个空荡荡,静悄悄的屋子,并着我们这般心意繁杂的君臣二人,无语得让人尴尬。
  “过来”我展开压在书案下的画幅,示意他走近,“如何?画得似不似那人?”
  “很像”他垂头看画,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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