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闪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我等待了很久却不见他开口,终于按捺不住,“要谈的是什么事情?”
他抿紧了嘴不说话,只是专注的开车。
又拐过两个街道,他终于开口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笑笑,“还好吧。”想了想,又加了句,“就是最近天气有些冷。”
“是吗?”他说,“后座上有件外套,如果冷的话可以穿起来。”
我转头望去,见那里果然有件浅色休闲西服,便拿过来套在身上,客气的道谢,“谢谢你。”
“不客气。”
在街上又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彼此都不说话。
看他始终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望着两侧商店通明灯光渐渐的减少,大约已经过了十点了吧。我说,“我想下车。”
他却没有停。“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就这里吧。谢谢。”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刚落,车猛然刹住。
我打开门跳下车,“再见。”
他不吭声的关起车窗,一踩油门,启动引擎。
大致辨认了下四周方位,这里已经离居住的地方不远。我往回家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身上的外套还没有还。
糟糕。急忙回头看还有没有希望把他叫回来,却发现那辆保时捷停在不远处,并没有开得很远。
我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敲敲车窗,把外套脱下来。“不好意思,忘了还你的衣服了。”
见车里面没反应,我弯下腰凑近点过去。“不好意思,你的衣服……”
说了一半的话突然停住了。
透过茶色的车窗,我看到他趴在方向盘上,一只手紧按着小腹,袖口随着身体微微的发抖。
我呆了几秒,开始拼命的敲车门,“喂!你怎么了?快开门!喂!”
敲了十几下,他似乎刚刚反应过来的勉强抬起头。
看到我的时候,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吃惊的神情。犹豫了片刻,还是把门打开了。
“怎么回事?”我把外套往后座上一丢,凑近过去问,“是不是胃病又泛了?”
他勉强笑笑,“好像是。”
“胃药呢?拿一瓶出来,我去买水。”
“昨天吃完了。”
被他惬到无力。“都是老毛病了,知道药吃完了还不去买?!”
“今天出来,本来就是要去医生那里拿药的。没想到……”后面一半他闭嘴不说了,但我却知道他要说什么。
没想到在街上遇到我。
“这样子还能开车吗?”我问。
他点点头,一只手捂着小腹,一只手去握方向盘。
“……还是算了吧。”看这架势,赶紧把他的钥匙从车上拔下来。我可不想他半夜遇到车祸。
看看现在的时间,药房应该都关门了,又怕随便服其他药会把他那千疮百孔的胃弄得更糟,只好去旁边的便利商店里先买些止痛药来,又买了两瓶水。
他接过药服下,一口气把矿泉水喝下半瓶。
“好点了没有?”
他又点点头。过了一阵,额头上的冷汗才止住,低声说,“今天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注视着他病痛而苍白的唇,回想起记忆中那个聚光灯不光芒四射的男子,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
下一句话脱口而出。“去我那里休息吧。”
看他愣住的表情,我有些尴尬的补充说,“我那里离这里很近,走部可以走到。”
他注视了我几眼,微微一笑,“好。”
半搀半扶着他走进我现在租住的公寓,让他在床上躺下,给他泡了杯热可可。
等自己从浴室里淋浴出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沉沉睡去了。柔顺的浅褐色发丝散乱的铺在枕头上,睡梦中手还是按住小腹,不时的微微皱眉。
对着他凝视良久,比照原来记忆中的轮廓眉目,现在真的消瘦多了。
不过一年时间,他到底是怎么糟蹋自己身体的。
想了半天,叹了口气,把床上那人往旁边挪了挪,靠着另外半边睡了下去。
墙上的挂钟静悄悄的走着。只要睁眼就能清楚看见萤光指标的指向。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在床上总计躺满两个小时的时候,我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人果然还是不能心软。不过是一时的恻隐之心发作,没想到就害的自己睡不着,半夜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
黑暗中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呆看了天花板多久,忽然有所感应的扭过头去,旁边果然有双眼睛沈静侧望,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吃了一惊。“你醒了?”
“醒了不短时间了,只是你没有注意。”他笑,“没想到你在自家里的反应更迟钝。”
我尴尬的一笑,稍微抬了下手,不想就碰到了他的手臂。
“对不起。”我把手往自己的身边收回来一点。
他笑笑说,“该致歉的是我。是我占了你的床。”
“没关系,你是客人,我应当招待的。可惜我这里没有你家那么大,否则我搬一组沙发回来,就不会这么挤了——”
一句话快说完才想起这句话现在说是多么不适合。
毕竟在他家住了几个月,无论是他的房问,还是那个沙发,都留下了某些深刻影像在脑海无法去除。此时提起来,尤其显得尴尬。我暗自懊恼自己又说话不经考量。
正后悔时,床身微微震动,季风翻了个身。
他的动作突然得很,我猝不及防,正盯着他身影发呆的眼睛和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两人面对面对望了三秒钟,被那双熟悉的眼睛如此近距离沉默直视,重重心事仿佛尽被读去,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咚的一声,随即剧烈跳动不停。
该和他说话吗?说些什么话题?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他主动转身过来,那么就应该由他先说才对……
正胡思乱想间,他忽然垂下眼睫,又转身睡回去。
我整个僵住,如此场景更衬出满脑胡乱想法是如此可笑。
真是自作多情。
何御,都到如此地步了,想不到你还是自作多情。
呆呆盯着那片背影许久,直盯到眼睛有点涨痛。眨眨眼,竞有泪水隐约朦胧。
罢了。
仰头望着十字格的天花板,我轻声说,“我们不在一起也有很久了吧,刚刚才想起来有句该说的话一直没有跟你说过。既然见到了,那就今天说吧。”
深吸一口气,“我们分手吧。”
床那边平稳的呼吸声顿时紊乱起来。沉默了许久,他却不说话。
我自嘲的笑笑,“哦也对,我们从来就不是情人,谈不上分手不分手的。那就改成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床那边还是沉默着,安静得只听到呼吸声。
“喂,你不会睡着了吧?”虽然周围黑得什么也看不着,但我还是偏过头,努力盯着那边看。
“没有。”终于有了回应。
我重复一遍,“听见我的提议了吧?既然以前只是sexpanne——关系,那么大家好聚好散吧。这样对彼此都好一点,对不对?”
黑暗中,他似乎不明意义的跟着重复,“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是吧。”我努力挤出笑容。
“希望我们好聚好散?”
“嗯。”
“以后真的不再见面?”
“不见。”
房间里静寂了许久,只听到闹钟滴滴答答的声音。他忽然翻身平躺过来,伸手握住我的手。
“你……”没料到他如此动作,右手被他握在掌心,体温触感从指尖传来,我吃惊的身体僵硬。
“想不想做?”他的眼睛也是望着天花板,平静的话语仿佛谈天口吻。
呆了半天反应过来,我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不想?……那就算了吧。”叹了口气,越过界限的那只手就要缩回去。
听出那话语中的几丝惆怅无奈,即使彼此只是身体上的床伴而已,花丛高手如他,在分手前夕却电不是完全没有懊丧感觉……
今夜同床异梦,明日就是路人。
人生真是讽刺。若是注定如此结局,当初为什么又让我遇上他。
想笑着说些体面话,努力的试了许久,却只能勉强抑住喉头的哽咽声。
也罢,过了今夜以后,我留台湾,他回香港,以后茫茫人海中再不相见。
那么,就只剩下今夜而已。就当作……留给自己的纪念吧。
伸出手去,反握住了那只手。
我说得也是同样平静淡然。“我们做吧。”
黑暗中有身影晃过眼前,他撑起身体凑近过来。双方不发一言,肢体却是紧密交缠,吻到昏天黑地,不算宽敞的卧房里温度陡升。
双唇在浓重喘息声中分开,褪去薄薄衣物,彼此兴奋一目了然。
他伏在身上,等了一阵,却迟迟不见动作。
“怎么了?”我看他又按住胃部,想了想就明白,苦笑着坐起来,“如果身体不舒服那就算了,不要勉强。我去浴室冲凉。”
手却被他按住。“不用。这次换你好了。”
花了几秒钟,终于理解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意思……
“我我我我……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提议吓到口吃。
“是啊。”他倒是若无其事声调平静,“我抱了你那么多次了,偶尔换过来也公平一点。”
“我……那个……我没抱过……”
“没抱过男人,女人总抱过吧?”
刚才的那份平静淡然被他笃定的口吻逼得无影无踪,我羞怒不已,“谁像你这个花花公子整天到处找人上床?!”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忽然有振动似的轻笑声传过来。
肩头被他的两手固定的地方一阵轻微的抖动,他莫名其妙笑得欢畅不已。
身体和床单的摩擦声沙沙的响,肩头被两只手按住固定,黑暗中温暖健韧的身躯压在身上,唇上又落下湿润的热吻。
深吻结束的时候,情绪被挑逗的更激烈,连声音电带上了情欲的音调。他伏在耳边轻声沙哑的说,“没事……让我教你……”
“等等,让我做一下准备——嗯……”被他灵活的手指四处抚弄,不由自主的呻吟出声。
甜蜜蚀骨的性爱滋味,就仿佛是遍野开放的罂粟花,一旦沾染就无法摆脱,无法冷静看着它在眼前释放出诱惑的气息,只能狂乱的陷入漩涡。
被挑拨几乎失去理智,在黑夜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什么也不记得,只知道尽量拉近他的腰贴近自己,胡乱抚摸揉掐着那柔韧光滑的肌肤。极度冲动的那一刻,猛地翻身压住,挺身进入。
× × ×
目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泄漏进房间地板上,我在清晨的光线中醒来,不自觉的伸出手去遮挡刺眼的阳光。
昨夜情绪太hi,整个人几乎虚脱。现在想来,或许带他回来就是个错误——
隐约感觉到不对,猛然侧头,枕畔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人影。
我急忙打电话给公寓管理员,仔细询问良久,颓然挂掉电话。
他早就走了。
时间大约是凌晨三、四点,在我倦极人眠以后,他根本没有睡,而是不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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