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要再进行一次手术,除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在一次的手术之外,最令人担心的是这可能是癌症的征兆。」让家属完全了解病人的状况,是医生基本的责任之一。
癌症两个字像一道巨雷打在身上,整个身体一阵痛麻,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无法做任何思考。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不会的,云云不可能得到癌症,不会的……
「你是?」这么年轻的家属,可能是弟弟吧!
「我是他的情人,一辈子的情人。」
医生的眼中有些讶异,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现在很虚弱,原则上是尽量别打扰到他,不过你可以进去。另外再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医生才离去。
三个人几乎是用跑的跑到病房。
才来到加护病房的窗口时,行空已经先忍不住地咬紧下唇,紧紧握住拳头,他从窗口看见水霁云毫无血色的灰败脸颊,身上插着一根又一根的管线,看不见胸膛有任何起伏。
不会的,他的云云一定能好好活着,一定会没事的。
「行空别哭,这样进去会打扰到霁云的。」沈凌拍拍他的肩膀,瞧见他不停发抖的身子,他很难过,这孩子恐怕都不晓得自己哭了。
轻声安慰,抬头,双眼看着好友憔悴的模样,心里说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我不进去…我…在外头看着他就好,医生说尽量别打扰到他,我…等他好一点时再进去。」拍拍沈凌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走到窗边,双手紧紧贴着透明的玻璃,灼热的气息停留在玻璃表面,白蒙蒙得一片,让房里头的景象模糊起来。
「那你先去休息一下再……」
「不,你们先去休息,我知道你们都很累了,我想在这里看着他。」回身握住两个人的手再放开,他是三个人里面唯一较有精神的,云云已经倒下,他们不能再有人发生什么事,公司需要他们,云云撑到今天,为的不就是一个自始至终的结果,他们怎么可以让它功亏一篑。
两人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沈稳坚定地看着加护病房里的人儿,一双眼睛虽然微微泛红,显示着他刚刚曾经落泪,但是却一点也无法抹灭那种打从骨子里所散发的强韧,之所以流泪,只是代表着他爱着眼前的那个人,爱到有多么心痛的地步。
「霁云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他就不会还把你当成孩子。」他是这么的坚强,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未失去方寸。
行空勉强一笑:「可惜他现在看不到,先去休息吧!接下来不但公司需要你们,连我都需要你们来接替我照顾云云。」他们必须先振作起精神才行,接下来等待着他们的,是长时间的精神煎熬。
「我们知道了,晚一点我们会再过来接替你……」魏曜雷强振起精神,看了加护病房中的水霁云一眼,「他会没事的,放心,他会没事的。」这句话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更是一份深深的祈祷。
第四天的时候,行空在跟护士仔细地学习了一些简单的看护方法之后,进去了加护病房照顾水霁云。
病床上的水霁云仍是昏迷着,体温一直持续在三十九度上下,这在医生的预料之中,只能持续不断帮他做些降温帮助,尽量维持身体正常机能。
轻轻抚摸水霁云的脸颊,原来光滑的肌理因为高烧的关系而变得干燥,氧气罩底下的气息相当微弱,长长浓黑的睫毛在光线下映出浓浓的阴影,看起来眼窝特别深,看起来有种异常脆弱的感觉。
「医生说虽然你现在的情况仍然很危险,不过检查出来的检验结果一切良好,最好是这一两天中,你的体温能降下来,那就可以确定你没事了。」知道昏迷中的他不会回他的话,他还是很小声很温柔地在他身旁说着,希望他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努力坚持着。
「不过啊!医生说即使没事了,你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身体虚弱,必须好好休息,定时作检查。毕竟你得的都是很麻烦又很危险的病,所以千万不能出差错。公司方面魏大哥跟沈大哥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所以接下来几天你可以常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他们会轮流过来看你。」伸手握住他有些灼热的手,按摩一般抚动着,云云的食指长而纤细,因为太瘦的关系,上面的静脉很显眼,每次他看着,都忍不住想把它们给揉到地下去。
「还有,很久很久没见面的言大哥跟童姐姐,已经在一个星期前提早交出博士论文,这几天就会先回来台湾,依照当初的计划,等他们回来之后,你就多了一个特助跟研发课课长,不过我想以童姐姐的能力,搞不好你出院之前,她就可以升级成为部长了也不一定。所以啦!你已经渐渐被扔出公司,丢到我这里来了,以后你的脑子里必须有百分之五十都只能用来想我,为什么是百分之五十?因为其他的百分之十你要想如何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百分之十五做你自己喜欢的事、百分之十五是朋友、最后的百分之十当然就是公司啦!你瞧!
我分配得相当好吧?不准有其他意见我可是很独裁的,所以我想这是魏大哥为什么总是说,跟你比起来,将来我会比较像个总裁。」
「要不是因为不想让你担这么重的担子,其实我才不想当什么总裁,当初我的第一志愿是当医生,这样就可以好好照顾你的身体,动手术的时候,不用再只是在外面等待,我会在里面陪你、看着你,你知道等待的感觉多么不好吗?」
但是他清楚,要是他去读了医学院,云云肯定会继续努力帮商氏企业打拼,他不会让爸爸努力的成果就这么慢慢消失在商场中。
听以,他决定选商学院,既然云云放不下这份责任,那他来接这个担子。
啊!还有那个女人的事,不过他不想跟他说。
那个叫什么娜咪的,她推举的人在经过许多的竞争下,已经成为迦伦实业的总裁,一切正在大斧扩张中,不过因为奥迪·佛恩手中只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所以其他继承人仍虎视眈眈在一旁观望着。尤其是嘉德·佛恩,手中有百分之二十七的股权,是目前迦伦实业的最大股东,一但他想办法再得到百分之二十三的股东认同时,就有权力重新招开股东会议,再做一次选择,当然再一次的选举,奥迪·佛恩再度当选的机率就更小了。
想来想去还是爹地聪明,给了云云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股权,他则有百分之十八,等他接替云云的工作之后,股权会在律师的见证下互相转移,因为爸爸希望身为总裁可以拥有最大股权,这样方便下决策,另外其他的股东则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其他全是散股。
不过最近两年来,散股有大部分都已经转在魏耀雷他们名下,这样一来,只有云云或他成为总裁后才有临时召开股东会议的权力。以后如果他们认领了小孩,并不要求他们一定要继承公司,不过分担公司的事务那是一定的,这点要求并不过分。到最后继承人同样只有一个,他们不想跟迦伦实业一样时时为了继承权而不择手段,不过缺点就在于,如何知道谁是最适合继承公司的人?
现在担心这个好像太早了一点,未来的事一切都很难说。
两人交缠的手一大一小,云云的比他稍微小一点点,毕竟他打球打习惯,手也变大不少,肤色除了水霁云比较苍白之外并无太大差别,两人色泽都很均匀。
动动手指头,云云的手也跟着一起动。云云的手很漂亮,即使长在女孩子身上也不奇怪,五根手指头非常修长,总能在黑白琴键上自由飞跃,弹出一首首好听的歌。
「等你病好了之后,我想听你弹琴,你说好不好?你最喜欢弹琴了,不过继承的公司之后,家里那台钢琴就很少再传出优美的音乐。除了钢琴,我也想以前大家在一起的时候,爸爸可以拉中提琴或是大提琴,妈妈会选竖琴或长笛,然后你总是拉你最擅长的小提琴,我弹钢琴。那时候好热闹,优美的音乐声总是时时可以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中听到,可是现在爸爸妈妈都已经不在了………」
突然觉得嘴巴咸咸的,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哭,哭得无声无息连自己也不曾发现,怪不得刚才护士一脸安慰地看着他。
擦去脸颊上的泪水,下一滴又落下。「……我只剩下你了,你答应我不离开我,会永远陪着我……」所以快些醒来好不好?不要让他觉得他距离他是那么的遥远。
这个时候,他愿意承认自己只有十八岁,他只是个孩子,需要云云让他依靠。
刚从公司过来的沈凌,一过来就看见双眼泛着红丝的他,痴痴地望着病床「沈大哥你来了。」接过他手中的面纸,快速擦去眼睛上挂着的泪珠。
「一切都还好吧?」瞧他哭成这样,害他一来的时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了,一个大男生哭成这样……老实说,挺可爱的,因为行空的哭法不是像孩子大吵大闹,不是像女孩子带着娇气,感觉很像是被冷落的大型犬,非常难过寂寞的样子。
「还好……」行空点点头,突然眼角余光发现水霁云的长睫颤动一下。
「怎么了?」看他猛地张大眼睛,直直盯着水霁云的脸。
等待了半天,长长的眼睫还是维持在原来的位置上,他摇摇头。「没什么,我以为云云醒来了。」眼中还有着余泪,视线稍微雾雾的,可能是泪水模糊了视线,才让他看错了,沈凌也看了水霁云一眼,这回换他张大双眼,行空也连忙转头过去,差点没扭到脖子。
「怎么了?」
「刚才他眼睫毛动了一下,我以为……」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一般,水霁云的长睫又再次颤动,两个人的目光全亮了起来,行空第一个按下床边紧急呼叫铃的人。
「云云,你醒着吗?我是行空。」心急又不敢大声。
长睫应了他的回答,又是微微一动,然后他看见了底下黑色的瞳眸,商行空又差点给他丢脸的哭出来,爱说笑,云云睡着的时候爱怎么哭就怎么哭,云云醒来可就要有男子气概、有担当一点,他可是要成为帮云云称住一片天的那个唯一。
氧气罩底下的双唇微动,没有声音,可是他可以从他黯淡的双眼中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被你发现了啊……好啦!我不哭,只要你赶快好,我就不哭。」赶紧擦掉眼睫毛上仅剩的一点点泪水以示证明。
水霁云迷蒙双眼添上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其实他根本看不清楚,别说他现在身体虚弱,就算健康如昔,也因为近视的关系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可是行空的声音虽然感觉遥远,却清晰地傅入他的耳中,即使是在昏迷的峙候,他也有感觉。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全身上下除了无力感之外,还有难以忍受的灼熟及些微痛楚蔓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