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今年春天上京去参加皇上恩赐的围猎时,他和宁安郡王有一番促膝长谈,因而宁安郡王才会在不久前带着女儿来访。
当时他并没考虑太多,诸如自己的心情等等,只是冷漠地以恺家的利益为优先考量,因而选中了赵玲珑。
然而……
一个月前,在宁安郡王如期偕同掌上明珠来访,双方在首次的正式见面相谈愉快之后,他的心头却同时罩上一层不知名的阴影。
会面明明是那样地顺利,两人对彼此的印象也是如他所预期的好,整个府邸里还因这桩有九成会成功的好姻缘举家沸腾。
从上到下,从坐着饮茶的娘到一旁服侍的下人,每个人都因这天大的好消息而喜上眉梢。
但却只有他这个当事人,非但没像旁人一样欣喜若狂,胸口还彷佛开了一个大洞,吹着如寒冰般的冷风。
那时,他只晓得事情不对劲,却完全说不出究竟是哪儿怪。
直到这一个月来发生了许多事,才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弄懂自己想要什么,也才明白那时他为何会在事情顺利得让人倍觉兴奋的同时,却丝毫无法在周遭喜气洋洋的情况下也跟着高兴起来。
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当他注意到自己的感情时,起初认为可行的计划却变成一个最愚蠢、也最可憎的决定。
不过,事情在定案之前,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
***
「娘,总之我现在还不想订亲,这事等眼前的麻烦事告一段落后……」
「艳夜。」这下轮到她打断他的话。「你这……该不会只是借口吧?」
「为什么这么说?」
「最近,我听到一个不太好的传闻。」
「哦?又是谁在您耳边吹风灌话?」恺艳夜明显地在讽刺她上回要他放走本想自行离开的恺皓旭一事。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的内容。」
「让我猜猜是谁……跟您说些有的没有的,是晋伯没错吧?」
除了恺家的老管家恺晋之外,这府中应没人敢违逆他下令将恺皓旭留下一事保密的命令。
再说,最会跟娘打小报告的,向来也只有他。
「艳夜!不要用那种口吻说话,好似恺晋做了什么小人之事似的。」
「他的所作所为是否是小人之事我没兴趣下评论,但晋伯的确做了他不该做的事。」
公然违反他的命令,恺晋还真是懂得如何仗他三代元老之势作威作福。
「什么话!恺晋是担心你呀!」看他不快地撇了撇嘴,恺蓉忙替将自己带大的恺晋说话。「你可是他从小看大的,他当然不能眼睁睁看你做胡涂事。」
「是吗?那您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胡涂事需要他向您禀报?」
「还有什么?当然是跟恺皓旭有关的事。」
冷笑一声,娘想的事还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啊!
「您想说什么?」
「恺晋说,你不但将他留下,还把他关在你的房里?」
「没办法,因为只要放他出来,他就会异想天开地企图离去,所以……」
「那就让他走啊!」渐渐发觉自己的猜测似乎正中目标,恺蓉不由得心生恐惧地大声起来,「我先前不是说过了,他是咱们恺家之耻!若能离咱们家远远的,那才是——」
「娘。」恺艳夜深深地叹了声,「别再说了。」
「我要说!你是为了他才不想订亲的,我说的没错吧?」
索性一口气问出最在意的事,恺蓉屏气凝神地等待他的回答。
瞥了眼似乎随时会晕倒的母亲,知子莫若母,看来他的意图没逃过她的眼。
他又叹息了声,轻道:「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又如何?」
恺蓉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你何必对他这么执着?」
这事……
太过火了吧!
为何不管是恺虹那狐狸精,还是恺皓旭那野种,都给恺家带来麻烦?
原以为只要那女人死了之后,心头大患就会除去;尽管恺皓旭还留在恺家,应该也不至于惹出比那女人更大的麻烦。
但她万万没料到,人算不如天算。
在她认定所有厄运都随着恺虹的永别而离开恺家时,却没注意到她会搁下这么严重的祸根。
事情甚至扩大到难以收拾的地步,竟让她向来引以为傲、头脑清楚明晰的宝贝儿子乱了思路。
果然,这事再次证明,只要承继恺虹那只狐狸精的血统,生出来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您这又何必……」淡淡地看着面孔扭曲的母亲,恺艳夜轻笑了声,「娘,这答案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了,我想您大概也无法接受吧。为了您自己好,还是别听为上。」
「可是,艳夜,你别忘了一件事。」
脑筋灵活绝不输儿子的恺蓉强迫自己吞下难以平息的怒气,提醒他一个不容忽略的事实。
「当初提起这桩姻缘的人是你自己,而这会儿连宁安郡王都有下嫁女儿的准备了,对方可是有权有势的亲王,你想你能轻易说不要就不要吗?」
***
娘说的事他并非没考虑过。
恺艳夜在结束这席和母亲不愉快的谈话后,挥退不想土来问候的恺晋,笔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压根儿没想过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更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想法竟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
刚开始,他只不过是单纯地想从恺皓旭那儿夺回什么,好弥补他长久以来受到父亲忽视的缺憾。
同样身为父亲的儿子,但相对于向来不被父亲关切的自己,恺皓旭却能得到父亲完全的关爱。
对待他,父亲的态度向来只是表面上的嘘寒问暖,却从未将他当作儿子一样看待;而父亲对他的异母哥哥,是旁人都能轻易看出的疼爱骄宠。
这之间的落差一目了然,让他在懂事之后,自然而然便将恺皓旭母子看作是夺去他和娘幸福的祸首。
因此,在父亲因故身亡后,他晓得报复的机会终于到来。
光是将恺皓旭贬为家仆一般的地位是不够的,长年累积在心底的恨意需要更强烈的补偿才能平复。
那是个连他自己都意外的偶然——
无意中,他发现侵犯恺皓旭居然是平复他心中怨气的最好方法。
因此,即使他和他有着一半的血缘关系,又同为男人,他仍选择这个于情于理都不合的方法。
父债子还。所以,他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然而,渐渐地,在和恺皓旭的接触更加频繁后,他逐渐地注意到,在他心中原本位居首位的仇恨,曾几何时竟然不再是最重要的。
当他抱着恺皓旭时,他经常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原因将他搂在怀中。
爱抚就会有反应,轻触也能激起意想不到的温柔。
那是一种与他人的交流。
在恺艳夜注意到时,他已经沉沦在这种建筑在肉体上的心灵抚慰。
纵使恺皓旭的百依百顺是有条件的,但当他拥抱着他时,却经常忘记他的顺从并非发自内心。
沉溺在体温交流之时,他能不去思考这个问题,却无法不在脑袋清醒的时刻被这个事实打击。
因此,在自己都没发觉时,他居然嫉妒起恺皓旭的母亲恺虹,只因为她和恺皓旭相当亲近。
在这种现在回想起来,只有可笑荒谬一词可形容的妒意再三发生后,他终于慢慢了解自己心中的感情为何。
在总算明了到能由衷接受,虽费了不少时问,但他此刻已能很明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望。
无论最初的动机为何,他现在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恺皓旭。
不再是为了要他偿还恺风欠下的情债,纯粹只是因为他想要他。
完完全全,是凭着自我的意识。
这份心情让他已离不开他,自然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抛下自己。
虽然要他当面向恺皓旭说出自己的感情还不大可能,但在态度上他却有了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转变。
比如,他会跟恺皓旭撒娇,那是在不自觉的状况下发生的。
而有一件事则是在他策划下发生的。
想到自己是如此地需要他,但他却一心只想离开愤家,心情就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
正如同忆皓旭无法说服他让他离去,他亦对他的坚持离开无计可施。
所以……
至少,在温柔乡里的时候,他希望他需要自己的程度和自己想要他一样。
听着他开口向自己要求时,那种到达颠峰的愉悦是笔墨难以形容的。
即使是这样也好。
即使当恺皓旭噙着泪央求他给予时,只是再单纯不过的欲望驱使也无所谓。
只要能让他需要自己,再怎么可笑的手段他都要得出来。
因此,他总是在撩得他欲火焚身之际,却不立刻让双方都获得满足,而是选择继续折磨他、也折腾自己。
而这一切就只为了获得心灵上那一丁点的欢愉……
第七章
缓缓地张开惺松的双眼,恺皓旭略回过头,迎上一旁已醒来、正斜趴在他身边凝视他的异母弟弟。
「早呀,大哥,睡得好吗?」恺艳夜扬起淡淡的笑容问道。
启开双唇想回答,但喉头却有些干涩。
咽了口唾沫后,他才无精打采地将头转正,「好累……」
对他打不起精神的回答,恺艳夜抿嘴偷笑一声,然后装模作样地蹙起眉头。
「一大清早就喊累,接下来怎么办呀?」
恺皓旭立刻不悦地瞪他一眼。
「还不都是你害的。」他喃喃地道。
这已经是第几天了?
从他被监禁在这里的那一晚开始,这个不知疲倦为何物的男人每夜都有着没完没了的索求,也不管他是否没了响应他的气力。
尤其最让他应付不来的,是他那非得逗得他开口要求的把戏,以及不让他得到满足的怪异行径。
光是这种和从前截然不同的举止,就让他气力大拜地难以招架。
只要一想到自己因忍无可忍而哀求艳夜满足他的情景,羞耻和惭愧的火焰便足以将他从发根到脚尖烧得一丝不剩。
而当中最可恨的,莫过于他明知这是他一手策划、却只能束手无策地掉入这个陷阱,毫无选择地向他低声哀求。
早已习惯被那双大手抚触的身体,就是不争气地让恺皓旭总是在事后对自己的软弱咬牙切齿。
不过,唯一让他觉得略微宽慰的,是艳夜的眼中并没有一丝一毫他预期的恶意及讥讽,反倒充满了一种……恳求的神情。
「你不喜欢吗?」
听到耳边传来那令人火大的声音,恺皓旭忍不住对他猛皱眉。
「那还用说!」
「真的不喜欢?」
他的手包住他的脆弱部位,蓦地一拢。
「唔!」
惊喘一声,恺皓旭连忙拉开那已点燃自己体内欲望的大手。
「放手!」
「有什么关系嘛,大哥。」
甜甜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彷佛蜜汁一般又甜又黏的声音让他全身不由得一颤,却也同时再度困惑起来。
艳夜……是在对他撒娇?
「我想清洗一下身体。」他淡淡地说出拒绝他求欢的理由。
「那……」恺艳夜不死心地朝他一笑,「等会儿在浴盆里做如何?」
「艳夜!」
「你是觉得浑身又湿又黏的不舒服吧?边洗边做的话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不过,今年怎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