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耳光的保安便点头哈腰地去搬了只椅子过来,请骆扬坐下。骆扬抽了支烟,那挨了打的保安这次学乖了,连忙凑过来替他点火,然后便退到一边去安安静静地站着。
龙罡奸滑地笑了笑,说:“怎么,敢情是跑了俩徒弟心里不顺,就想来拉你师兄的台柱子啦?哎哟,那我可不依,这孩子长得好生俊俏,身段好,模样好,唱腔好,可不仅仅会唱戏,更会做戏呢!台上妖娆,台下风骚,把我的客人伺候得服服贴贴的,你说,师兄怎么舍得让这么一个可人儿给你带走啊?”
骆扬也绝不逊他三分,笑道:“那师兄倒是问问他到底愿不愿意给你做这个台柱啊?要是他不愿意,那我可要说你了,不知道是耍了什么阴招将这么单纯一孩子给坑蒙拐骗来啦?”
龙罡只是嘻嘻地笑,一脸乖滑的模样。我捏着一把汗,不安地看着只穿了一条丁字裤的晓风,他一脸复杂的表情,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暴牙龙便把晓风揽到怀里,摸了摸他的下巴,阴阳怪气地说:“我的小可人儿,你给爷说说,你是愿意在爷这里跳舞呢,还是跟眼前这个人走啊?”
当我和骆扬都满怀期待地等着晓风开口的时候,他却说:“谁要跟他走啊!我可不是癞狗的鼻子,哪香蹭哪去!”
暴牙龙听他这样一说,便笑得加恶心了。他捏了捏晓风的屁股,对骆扬说:“师弟,可听见啦?这孩子不愿跟你走呢。你看你是怎么着?留下来陪你师兄跳段舞呢,还是打道回府啊?”
骆扬道:“就你这歪瓜裂枣的模样,配跟我跳舞么?”
我冲台上的晓风喊道:“晓风!你不要糊涂啊,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快跟韵哥哥回去!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爸爸妈妈在天之灵!”
不等晓风开口,暴牙龙便哈哈笑道:“哟,这小子,咱又见面啦!你爷可是对你很上心呢,这些日子想你想得紧,什么时候来爷这里,跟爷爽一回……”
“姓龙的!”骆扬没等他说完,就厉声吼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快把人给我放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暴牙龙仍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哟,师弟这是动哪门子的气呢?你师兄不就跟他调调情吗,玩了这么久,你也该玩腻了,就送给你师兄爽一回呗。”
骆扬腾地站起来,我给吓了一跳,原以为他会凑上去揍那暴牙龙一鼻子,但他只是拉着我的手,二话不说就穿过人群,走出舞厅。
…… 第二十六章 入戏 ……
谁是你的虞姬
谁迷恋乌江绵绵细雨
你逢场作戏 我为戏入迷
你看破结局 我身陷囹圄
摘下面具 你不是项羽
骆扬把我拽回他的南山森林别墅,自己便喝起闷酒来。我知道他是恼恨晓风的事情,所以也不敢叨扰他。我只是没有想到,晓风会自甘堕落,竟然不愿意跟我们回家。我知道痛失双亲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但他怎么可以在那种淫乱不堪的地方沾染上纸醉金迷的气息呢?
骆扬喝了一杯又一杯,最终我看不过了,便劝他别喝了。他定定地望着我,突然就哭了起来,抽咽着说:“我对不起师傅,我对不起师傅!晓风是师傅唯一的孙子,我却看着他这样堕落下去!”
我拍拍他的手,安慰他:“不要着急,我们慢慢说服晓风,他现在还小,思想没有定性,很容易受到外界诱惑,我们多做思想工作,他就会醒悟的。话又说回来,既然那个暴牙龙也曾是吴二爷的弟子,他就应该知道晓风是他的孙子,他怎么敢让晓风……”
没等我讲完,骆扬便说:“他很早就背叛师门,那时候还没有晓风。”
我才恍然明白过来。对于今天的所见所闻,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在我心里,晓风一直都是个单纯可爱、带着点小任性的乖孩子,吹得一口好笛,又颇具超凡脱俗的气质,有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的大好风骨,他怎么可以一时糊涂去酒吧当那种舞男呢?
骆扬顿了顿,淡淡地嗫嚅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晓风已经陷得很深了。小韵,你不知道,暴牙龙那破烂旮旯,表面上是个风风光光的舞厅,实际上就是个淫乱窝,是个糜烂不堪的鸡圈鸭圈。”
我疑惑不解地问:“什么鸡圈鸭圈?”
骆扬冷笑了一声,说:“说白了,就是情色场所,就是妓院,只不过男妓女妓都有罢了。”
我猛然一惊,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那晓风……他岂不是……”
骆扬泪眼婆娑地说:“对。他已经陷入那个圈子里面去了。如果他还残存一点理性的话,必定是人不救我我自救,但现在,他都不愿意跟我们走,看来不只是简单的想跟我们堵气。他已经沾染上了圈子里的风气,他已经被物质利益所诱惑,舍不得割弃了。”
我想我要崩溃了。那个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晓风,竟然沦落到那个肮脏龌龊的圈子里面去了,从事着地位卑贱、人人唾弃的男妓职业。
骆扬突然把一只高脚红酒杯狠狠砸到桌子上,杯子就拦腰截断了。骆扬啐了一口,狠狠地说:“我抄他MA龙罡八辈老祖宗!老子不把晓风弄出来就不是人!”
从南山回到学校,我累得筋疲力尽。我木讷地坐在沙发里,定定地想着最近以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觉得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尤其是吴家,真的是祸不单行,一个家庭的崩瓦解似乎就在一夜之间,来得这样突然,一点先兆都没有,就像一场暴风骤雨。
想到晓风,想到支离破碎的吴家,我才恍然想起,我已经很久没有给妈妈打电话了。每次她电话来我都是在忙,都给挂掉了,她肯定都生我气了。
我给她打过去的时候,她不但没有生我的气,还很关心地对我嘘寒问暖。一时间一股暖流涌到我心间,我想,就算全世界都抛下我,妈妈永远不会抛下我。
终于,在我诚心的祈祷中,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月。
七月份的重庆燥热难安,让人只想躲在安有空调的公寓里不想出门。焰子哥哥仍然是每个周末都要去医院陪小华。我一直在想,我也该抽个时候去看看他了,似乎都有一个多月没去看他了。黎医生对他的情况既叹惜又称奇,叹的是他一直命悬一线,情况糟糕;奇的是以他目前的生理状况,如果换作别人,早就去了。所以黎医生认为,小华骨子里有着常人没有的超强意志力。
最近文学院和美术学院联合举办了一个文艺节,面对全校征集文学和绘画作品,到处都张贴着他们的宣传海报。白亮得意洋洋地在电话里向我炫耀:“韵公子,你看,这次我和小康算是珠联璧合、门当户对了吧!真是天意啊,知道我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都让我们所在的学院联合起来举办文艺节了。”
我只顾打击他:“我的白娘子你就少臭美啦!有本事你先投一个稿,拿个奖让本公子先瞧瞧再说。”
结果,还真让我给说准了。白亮写了一首以保护鸟类为主题的古体词《明星颂?鸟鸣哀》,一举夺魁,还真是让我瞠目结舌了。不过这首词的确是写得太绝了,令我不得不佩服:
调焦,调焦,调焦,
姿态正摆好!
三秒,两秒,一秒,
咔嚓,芳容恰俏!
先拍南非鹘鹞,再摄雪地冰鸟,
接着小到蜂鸟,然后大至鸵鸟;
鹄鸠鹱鹤鹪,雁莺鹰雀鸨,
一个不能少。
孔雀煽情开屏,卖弄风骚,
八哥巧嘴学舌,嗔嗔娇娇;
仙鹤蹁跹起舞,纤体甚妖!
众鸟各尽其职,任他片酬不高!
欢笑,欢笑,欢笑,
马戏团里星光闪耀。
铁门,铁窗,铁锁,
鸟赴宴肴。
在这次文艺节中,康乃文当然也不示弱,以一幅《梦的羽翼》卫冕。这副作品从表面上看起来,其实是不出众的。甚至在众多精彩的作品中,它倒是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一个翅膀受伤的天使男孩,伏在河里的薄冰上面,双眼垂泪,天空是一望无际的乌云。我想我也不是艺术家,看不出里面蕴藏的深义。但那忧伤的眼神,却如浮光掠影般深深印在我脑海里。
参加完文艺作品展回来,接到了一个戚敏的电话,她说中午想请我吃饭,自己做菜。真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心血来潮竟然想到要自己做菜请我吃,便一口答应了。
戚敏见到我,情绪十分高亢,也显得十分乖巧。她今天穿了一件漂亮的浅黄色的蝴蝶衫,天蓝色七分牛仔裤,一双水晶般漂亮的凉鞋。她一见着我便挽着我的手,要我陪她去菜市场买菜。她买了很多菜:一只卢花鸡,一条鲤鱼,二两香菇,一斤芹菜,还有一些其他小菜。我觉得很是惊讶,便问她:“这又不是过年过节的,你买这么多菜做什么啊?”
戚敏只是甜甜地笑着,一对柳叶眉弯弯的,漂亮极了。然后,她羞涩地说:“今天是咱们认识三百天纪念日啊!”
我这才恍然大悟,想不到她连这个都算得这么清楚。我们回到她在天生街租的宿舍,她便一头扎进厨房里面忙活,也不肯让我帮忙,连菜都不要我洗,叫我只管坐在客厅里面看电视,等着吃好吃的就可以了。
我便蜷在沙发里看电视,不断地换台换节目。系着一只青色围裙的戚敏偶尔会在客厅里四处跑来跑去拿东西,冲我淡淡笑一个,就跑回厨房继续忙活。
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她才从厨房里面钻出脑袋来,调皮地冲我笑了一个,说:“我做好啦!快来上菜啦!”
我便趿着拖鞋走到厨房里,细细看了一眼,灶台上竟然摆放着好几道令人垂涎三尺的好菜。我便隔着抹布,把那几道烫手的菜都搬到桌子上。然后一看,有香菇炖鸡、红烧锦鲤、糟糠里脊、素炒青江菜、凉伴芹菜、糖酥茄子,竟是一桌好菜。
戚敏挽着我的手坐下,给我盛了碗饭,又给我递上筷子,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形象。我这才发现戚敏不但心灵手巧,更重要的是骨子里的那股温贤。我想,要是以后谁真娶了她,一定会很幸福。
我首先尝试香菇炖鸡,便被那美味给怔住了。不错的口感、绝妙的调料、适宜的火候,都让我称绝,鸡肉入口即化却不如琼脂般腻滑,颇有嚼头。
再试试红烧锦鲤,甜而不腻,酥而不脆,丝毫没有鱼肉腥臭,更绝的是鱼肉竟然有瓜子般的五香味,真不知道戚敏是怎么样调出这样绝美的味道来的,莫非是用了云南厨房偏方?
接下来的那几道菜也都相当不错,我这才发现,戚敏的厨艺相当不错,丝毫不比酒店那些大厨逊色。于是我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她不断给我夹菜,吃得我直打饱嗝,她还一直要求我多吃点。
我再也吃不下了,用手抚摸着给那一桌好菜撑得浑圆的肚子,瘫在椅子里都站不起来了。
戚敏伸过手来摸我的肚子,笑了笑,才说:“韵哥哥,我抓住你了。”
我一愣,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