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汪晖的脊背又挺直了。
苏城的办公室一向超大。北*京分公司仍然给他留了一层楼,进门的玄关放着鱼缸和假山,然后是包含着一组沙发的会客室,以及靠窗的办公桌。再往里,还能看到一个小的会议室和休息间。除了休息间以外,所有的房间都是打通的,只以立柱相连,看起来相当的敞亮。
高薪请设计师做的新楼,无论如何都比民政部那有历史的大楼好多了。董事长办公室自然比汪晖狭小的办公室好了无数倍。汪晖看的眼花缭乱,步履也放慢了一些。
“你们晚上就启程出发,会面的大纲由你们掌握,但是,不能超出规定的范围。”苏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似乎是给手下人吩咐了什么。
汪晖站着等了一下,就见苏城笑呵呵的走了下来。并命令道:“舒兰来了吗?基金会的事,得让她听听。”
一人点头应了,另外几名汪晖不认识的大华人,笑着和他错开。
苏城远远的伸手过来。和汪晖握住,笑道:“中亚那边的事情很多,有点忙不过来了。”
“前苏联乱成一片了吧。”汪晖只能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前苏联本来是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现在各加盟共和国独立了,一些工业项目就缺失了。我们不管在那边做什么,都会受到影响的。”苏城随意说着话,直到舒兰兴奋的赶过来。
如果让舒兰选择,她最喜欢的工作应当是工厂。国企的工厂是她童年接触的,熟悉的,并且唯一的世界。当然了,如果能在工厂坐办公室,那大概就是最好的工种。
然而。时代的变化总是超过人们的预期,下滑中的国企失去的越来越多,进入却越来越难,舒兰也渐渐没有了继续国企生活的兴趣,但要说到经商,她的兴趣就更弱了。倒是国外如火如荼的慈善基金会,吸引了她的目光。
做一些善良的事,总是容易让人心情快乐。
苏城有很多理由来支持舒兰。但他本人却没有太多的时间控制这些。因此,简单的听汪晖说了一些。他就心不在焉起来。
汪晖尽管失望,仍旧打点着精神,给舒兰详细讲解国内的基金会规则。他也想的明白,只要能建立关系,以后总有说得上话的时候。
大约一刻钟左右,汪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苏城的办公室。
舒兰将他送出了门。而在另一边,苏城从隔壁会议室的侧门处。又迎进了一个超大的将军肚。
常年做办公室的官员和老板都有将军肚,但真能用超大的来形容的。毕竟是少数。而从将军肚的规模,也能约略的看出对方的地位,别的不说,熊一般的大肚子放在森林里,不是食物链的顶端,也一定是食物链顶端最喜欢的食物。
“张总来了。”苏城一整天都在见人,脸都是木的。
张建军握了一下,就松开,摇头道:“北*京的破路,不停的修啊修,我看再修十年都修不完,颠的我早饭都要出来了。”
“再过20年,还是修不完的。”苏城很有感触的说了一句真话。
“真要那样,我们新兴集团就在这里做一个公路养护公司算了。”张建军曾是新兴集团在海沧计划中的负责人,代表这家中国最大的军队企业完成了中国最大的项目建设。在海沧计划的建设中,苏城和张建军也有了不错的私人关系。为了完成哈萨克斯坦的迁都计划,苏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新兴集团。
虽然新兴集团一家,吃不下一个城市的建筑项目,但让他们完成最主要的几大建筑,还是能将工程质量提高一个档次。
张建军不止一次的和苏城商讨过此事,继续谈判也没什么阻碍,整个流程进行的很顺畅,差不多是大华怎么要求,张建军就怎么承诺,最多是争执一下工期和价格。
这也是苏城计划好的。九三和九四年的中国面临着巨大的通货膨胀的威胁,整个国家的经济几乎濒于崩溃,经济过热一词也因此被国人耳熟能详。在经济过热的状况下,各地疯狂的基础建设纷纷被叫停,由此造成的巨大经济损失由地方和中央政府买单,与此同时,负责这些基础建设的公司,也纷纷受到重创。
签好的合同不履行,完成的工程不付款,是这两年里的常态。新兴集团有总后勤部的背景,身板确实很硬,但也不能逆势而为。各地政府都缺钱的状况下,就是手段再多,没有钱还是没有钱。
因此,目前的新兴集团本身就处于缺少订单的状态,别说是哈萨克斯坦这样社会秩序尚算稳定的国家,就是战乱地区,张建军咬咬牙也敢点头。
双方都有意向,谈起来就相对容易。
在新的备忘录上签字以后,苏城先让其他人离开,这才笑呵呵的道:“张总有没有时间,陪我去趟中亚?”
“是勘定管道吗?”张建军的眼睛像是两颗小灯泡似的,瞬间亮了起来,很让人怀疑它会不会爆点坏掉。
苏城点头又摇头,道:“给大庆的最后期限还没到呢,勘定管道算是个幌子吧,我是去一趟阿塞拜疆。”
“去阿塞拜疆?”
“那里油田,可比哈萨克斯坦的还要出名。”
“你想去竞标油田?”
“差不多吧。”
张建军糊涂了:“怎么叫差不多?我可不懂油田开发。”
他以为苏城是要拉新兴集团做石油开发以分担风险。
苏城贼笑了两声,道:“阿塞拜疆这样的国家,油田给谁不给谁,竞标是没用了,我想试试别的门路。”
张建军长长的“哦”了一声,又疑惑的道:“不过,我在阿塞拜疆没什么关系啊。”
“叫你去,是做个见证。”苏城扶着他站起来,笑道:“阿塞拜疆那边,估计会提出一些政治要求,不管成与不成,你给我做个证明。”
张建军是总后勤部出来的,2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政治可靠素质过硬就是用来形容他这样的。即使到了企业里,张建军的档案仍然良好,加上又名以上脱离了军队,正式最适合陪苏城去阿塞拜疆的人选。
短暂考虑了一下,张建军就拍着肚子道:“行,你只要管吃管喝,我就带着耳朵去听听吧。不过,中哈石油管道还没最后敲定吧,你就搞阿塞拜疆的油田,会不会急了点?”
“不相干。而且,咱们出发以前,中哈石油管道的协议也就差不多了。”苏城的眼睛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指挥着热风,正在驱散棉花团似的云朵。
第四百八十二章 支持
中哈石油管道和中俄石油管道的竞争,虽然以大华实业的胜利而告终。但在当日的石油总公司局长会议上,周老给大庆留了一个口子:看俄罗斯联邦的列奥尼迪议案的情况。
如果俄罗斯联邦没有通过列奥尼迪议案,那安大线就还可以继续与中哈线争夺,如果通过了,那就万事皆休,等中哈线完成了再讨论安大线。为此,杨长亭通过尤科斯公司做了很多的工作,希望能延缓该议案的出台。
苏刑和苏亚平也不轻松,忙忙碌碌的奔波于中俄两国之间,大庆派出的援助队是他们牵线搭桥的,上千万元的支出,要是安大线成功了,随随便便就抹去了,否则就是现在的情况,非得显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行。
杨长亭在俄罗斯是一筹莫展,他在国内的根基却不差,两人要是只管卖不管售后,逼急了杨长亭,说不定管杀不管埋了。
然而,俄罗斯在石油政策上的保守化是大势所趋。不止是俄罗斯联邦和议员们有这样的要求,俄罗斯民众有这样的要求,就是俄罗斯的石油公司和寡头们,其实也有这样要求。
肉烂在锅里,总比被别人挑了去的好。
93年的俄罗斯寡头,在俄罗斯境内还能逞逞威风,放在世界范围内就不够看了。偏偏俄罗斯的石油资源无比的诱人,但凡是听说过名字的石油公司,自苏联解体以后,没有不来试试水的。
实际上,别说是苏联解体以后了,就是苏联尚在的时候,70年代,50年代乃至20年代,都有欧美的资本家来苏联尝试开采石油。有成功的就被冠以红色资本家的名头。
俄罗斯的寡头们,自然不愿意把俄罗斯石油圈变成石油石油圈,充分的利用国家保护主义发展自己是必然的选择。没有列奥尼迪的法案,也会有列奥我迪法案或者列奥他德什么的。不如此,俄罗斯真要是全线开放石油市场,用不了十五年,石油系统里就没俄罗斯人什么事了。
他们的心思。外人看的明白,但总是有侥幸的心理。
五百万的彩票,中奖几率比出门买彩票被车撞死的几率还要小。依旧有那么多的人一天天的尝试。五百亿的油田,又哪里是理论分析挡得住的。
所以,英国BP一流的公司,坚定的尝试获得秋明油田,杨长亭、苏刑和苏亚平也是分别拜访了多位俄联邦议员。
苏城冷眼旁观,愣是等了他一个月。
这一个月,是绝对自信的一个月。
天底下的事儿。没有什么绝对的。尤其是国家大事,一次领导人互访,或者一次飞机失事。就有可能在短暂的几年里,让双方的关系发生质的改变。因此,最安全的方法,是杨长亭去俄联邦做工作,苏城也在俄联邦做工作。
但这一次,苏城将陷阱铺开了,看着杨长亭掉下去。却没有落井下石。
他即使做给周老看的,也是做给石油总公司看的。
在中国这片土地上。除非国企消亡,否则的话,石油总公司的态度不得不顾及。只要大华实业在石油总公司内有一个好名声,那大华实业的生意就畅通无阻,相反,若是得到了一个坏名声,那生意也就不容易做的长久了。其实任何一家公司都是如此,公司的名声是很重要的元素,和公司的发展密切相关。
在石油管道的竞争中,苏城更是把功夫做到了底,甚至连杨长亭的失败,也是因为俄罗斯人的原因,而非苏城的原因。
如此敞亮的作风,对于接下来的石油管道建设,将会起到相当关键的作用。
当然,苏城也将为此承担相当的风险。
他宁愿为此承担相当的风险。
于是,在外人看来,苏城就是放任大庆石油做着最后一轮的挣扎,大家的目光都集聚在了中俄石油管道上,却没注意到,苏城在哈萨克斯坦正在做着一项庞大的工程。
帮助一个国家迁都!
这样风险大而利润低的大工程,真没有几个国家做过,甚至考虑过。
就是自诩见多识广,擅作大战略的焦国平,看到大华实业递交过来的关于哈萨克斯坦的工作的申请文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帮人迁都,还是垫资帮人迁都,要我说,这就够野心勃勃的了,你倒好,竟然给哈萨克斯坦做债务担保人?”焦国平懒得掩饰脸上的表情了,只觉得面前的文件像是一部不卖座的电影。
苏城摊开手,似无奈似微笑的道:“中哈石油管道的前提就是帮纳扎尔巴耶夫迁都,否则的话,中哈石油管道也无从谈起了。垫资也建筑业的通行规则,虽然建城的周期和金额都有些超出范围了,但纳扎尔巴耶夫的迁都计划尚未得到国内的一致认可,这种情况下,哈萨克斯坦的财政也无法拿现金出来,垫资是不可避免的。”
“你的申请文件里说的是,垫资总额10亿美元?”焦国平把文件上的“0”数了好些遍。
“没错。”
“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