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他的命吧?算我求求你,回你的世界去好吧。要是缺钱,我给你,100万?1000万?空白支票可以吧,你随便写。”
他的最后一句话终于触怒了邵峻洄,她用力推了他一个踉跄。尉迟泰来闭了口,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你可以喊我走,我也会走的。可是别再那么恶毒了,我还是个人,能别都跟对畜生一样对我吗?”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邵峻洄的声音突兀而刺耳。她的T恤领口上还有褐色的咖啡渍,浓重的一大滩,有些触目。她的头发是湿的,因为很匆忙的赶来。她的裤腿上全是泥渍,走廊的灯光这样亮,可她什么都看不见。
其实不是不可怜,可恰恰是这种可怜最最遭人恨。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尉迟泰来去世的那位朋友,有兴趣可以去看《胆小鬼》
不过情节拖沓什么的,估计不讨人喜。
以上~
☆、【肆柒】
如果想要悄悄离开,那么最好谁都不要告诉。
邵峻洄站安静地坐在病床边,兀自出神。在ICU待了两周之后,石蟠松便转入普通病房。好在他年纪轻,底子好,恢复倒也还算快。身体痊愈总还是要些时间,阿峰找了两个护工,轮流照看石蟠松,闲时会和小斌轮流过来看他。
经过这次的事情,石蟠松似乎比过去更加沉默,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便静静地靠着床上,很容易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沉思里。阿峰知道石蟠松在想什么,跳楼员工一事是他善后的,葬礼即便办的足够低调,却还是遭受了很多非难,辱骂,甚至攻击。媒体24小时都侯在小区和酒店门口,只要他的车子经过,便是千方百计的蜂拥而至,围追堵截。遇难员工家属三番两次找他讨要赔偿,几次的商谈破裂,眼看着就要闹到法院。工会的反动分子依然拉着横幅堵在酒店大门口,当地媒体多次联系他给出一个合理说法。这么多的事情,他和小斌都严严实实地堵在外边,石蟠松受伤的事,他们俱是守口如瓶,然而媒体和公众却并不买账,关于道林,乃至石家的负面新闻天天见诸报端,沸沸扬扬闹得满城风雨。石蟠松如今就是站在悬崖上,巴望着他纵身一跃的人太多太多了。
而在这样的时候,邵峻洄却一次都没有去医院看过石蟠松。住院以来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个女人就像失踪一样,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她究竟在想什么?石蟠松不明白。
“你……来了?”
从睡梦里醒来的石蟠松,看着邵峻洄深沉地望着自己,他和她对视了很久,才忽然开口问她。
邵峻洄被他突然一问,眼光随即便迷离而闪烁,她支支吾吾,左顾右而言他。石蟠松看着她有些心虚和焦虑的表情,似乎隐隐猜出这个女人来看他的用意。他有些吃力地从床上撑坐起来。左肋骨的伤口还没有拆线,于是即便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出了一身汗。
“是有什么事吧?”坐定后,石蟠松终于开口。他有一定的心理准备,邵峻洄那张闪烁其词的脸让他看到了某些名作绝望的东西。
邵峻洄愣了半晌,那种痛苦的纠结伴随了她整整一个月,一个月那么漫长。她能想到千千万万种不用离开的理由,可是与此同时邵峻洄也越来越发现,她这样一个存在,对于石蟠松没有一点点帮助。阿峰和小斌轮流过来看她。酒店处在强弩之末,情况很糟糕,而傅家至今都没有打算伸出援手。所有的人都很忙,而她却是那么一个需要多费手脚的,不尴不尬的存在。
“对不起。”准备了很多措辞,可是站到石蟠松面前的这一刻,她一句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要道歉?”石蟠松笑起来,他冷冷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女人准备拿出什么伤害人的武器来,刻薄地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邵峻洄抿着嘴,深呼吸,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不可以犹豫。停顿了几秒,“我不能呆在你身边了。”
特护病房出奇的静谧,外边风有一点大,瑟瑟地吹进屋里,石蟠松忽然就觉得有一点冷。深秋的节气,心情莫名就和天气一样沉重。
他自嘲地笑起来,“我以为你会留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那种从心底里源源不断蒸腾出的失望,带着满腔苦涩的滋味,狠狠折磨着他。
“我知道这几天你过得很苦,我以为你至少能为我而熬得住。”说到这,他苦笑起来,“但是,是我太自信了是不是?”
他的话里满是惨淡的失意,邵峻洄太庆幸自己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到底该有多落寞,到底该有多绝望。如果看着他的脸,接下来这么多绝情的话,或许就真的开不了口了。
“对不起,石蟠松。我没有那样的勇气去陪你一起迈过那些坎。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里,我甚至都看不见未来的路,所以我不可能帮你。”邵峻洄想用最理性的话,最小程度地伤害到他。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觉得心痛,每一句话都是一次凌迟。
“你说,你的父母跨过悬殊的距离,彼此相爱,可是最后你的父亲还是背叛了他的爱人,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差距,只会在岁月里变得越来越远。你的世界太大,而我太渺小。所以,石蟠松,你放过我吧。”
她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石蟠松不愿承认的事实。他们的的确确是不同世界的人,王子和灰姑娘这种老套的故事太假,正因为是童话,才会被人念念不忘。可惜生活不是童话,甚至不会是喜剧。浪漫的其实都是易碎的,感情这种东西,在现实面前如同以卵击石。他们的结局早早就能看到,只是他们迟迟不愿相信。
石蟠松冷笑,“你以为你能走得了吗?”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邵峻洄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不能,所以我请你让我离开。”
她空洞的眼神,深深地望着他的。压抑了所有的感情,木讷而冷淡地看着。石蟠松知道,他再也没有能力去挽回。这个女人,在他最困难的关头,还是硬着心肠把他抛在原地。她要走自己的路,就算看不到未来,也好过呆在他的身边。石蟠松什么都没有了,家人,爱人,事业,统统都没有了。于是,即便是现在的自己,就算邵峻洄留在他身边,石蟠松依然无法给予任何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物质上的馈赠。他一无所有,他终于从高不胜寒处跌落下来。
压抑而持久的沉默,折磨的是彼此的身心,石蟠松认命地闭上眼睛,在那么长久的叹息之后,终于开口,
“好,你走吧,永远都别再回来。”他睁开眼睛,最后一次深深凝望这个女人,随后再也不要多看一眼。
紧紧握着拳头的手,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可是一点都不疼,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转身,眼角的泪被她一忍再忍,最终还是在转身的刹那,不争气的落下来。那么浓重的黑暗,似乎是眨眼间就潮涌过来。那于微弱处的一点光,忽然就熄灭了。她的世界顷刻间再次沦陷进无边的暗里,像沉溺在深墨色的湖底,生生世世再也看不见亮光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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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江机场,来送行的,只有三个人。对于一个即将离开,再也不回来的人来说,其实有一点冷清。
“邵姐,以后好好过日子。你好,石哥才会好。”小斌有些不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女人忽然出现又忽然离开,每一次都带着令人惊心动魄般的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这个人对于石蟠松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他还年轻,对于这种明明或许两人还爱着彼此,却偏要故作矫情硬生生分开这样的事情,有一点看不惯。小斌非常不符合他风格般地长长叹了口气。有情人不可终成眷属,就像爱情小说等不到一个完满的结局,总是会让人失落的。
阿峰瞥了小斌一样,对着邵峻洄微微笑起来,“邵小姐,一路顺风。”他话并不多,长久以来,他始终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他们这一份感情,如何从最动情处跌进冰窟里。活了这么久,看了那么多,他不是如小斌一般的性情中人。有些人不在一起或许结局才会更好,没有对方的世界,虽然安静了一点,可或许也只是安静了一点而已。
阿峰把行李交到傅寿眉派来的人手里送去托运,他深深看了一眼邵峻洄,做最后的告别。
尉迟泰来这个时候,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邵峻洄,之前说了那么多失礼的话,我要说声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邵峻洄没有想到,尉迟泰来会来送她,着实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确,他先前的话对她是有伤害的。那么多露骨的事实,邵峻洄其实心里很清楚,可是从别人的嘴里这么硬生生的说出来,还是那么血腥和刺耳。
“你能做这样的决定,我想也对彼此都是有好处的。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吧。眉眉替你安排了新的身份。到了温哥华,那里会有接应的人。不久就有人可以为你动手术,你很快就会复明的。”尉迟泰来把未来让人憧憬的蓝图在她面前摊开。这么具有诱惑的张力,带着她即刻启程,抛开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一章。
关于净穗,关于石蟠松,永远长埋与心底,即便腐烂也不再见天日。
入关,安检,接着冲着身后用力的挥一挥手。
再见,再不相见。
飞机轰鸣着从头顶呼啸而过,仿佛背负了一场终结,头也不回的一路向前。
辽阔的停机坪上,一辆漆黑的玛莎拉蒂孤零零地停在一隅,风有一点点大,呼啸着吹进车子里。
石蟠松靠坐在车椅上,一只手无力地倚着车窗,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嘴唇很干,下巴周围长了胡子。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偷偷从医院里跑出来。到现在为止,他还巴望着她或许还会留下来。就算可怜可怜他也好,就像众里寻她千百度,他多么喜欢自己也能在蓦然回首时惊喜地发现,那人也在灯火阑珊处。可他回头望了又望,望穿了秋水,却依然没有等来这个女人的回心转意。
于是只能仰望,隔着那么悬殊的距离,亲自目送她离开,风有点大,阳光有些刺眼,他的世界就这么在巨大的轰鸣里,忽然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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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林面临破产倒闭,一度成为净穗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热门事件。员工抗议,保安跳楼,老总被打,家属状告,一连串的事件在石蟠松缺席的一段时间里不断升温,眼见着面临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然而,事情在尧和出面发表了一份声明之后,得到了惊天逆转。
作者有话要说:呃,我啰嗦一下,女主离开,男主目送,或许看过《胆小鬼》的亲会觉得有点熟悉(嗯,我知道,其实没人看过。)
不过,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另,还有两章结尾
亲们,某线开了新文所有胖子其实都会瘦的但即便瘦成一道闪电伍思侬的猥琐依然甚嚣尘上………………
☆、【肆捌】
闽粤尧和是出了名的黑道组织,这些年事业重心转向国外,对于国内业务其实已经很少涉足。老堂主骆知逍常年隐居闽粤外郊,堂会之事大多由两个儿子打点。尧和行事低调,虽是捞偏门发家,但内部等级森严,并保有一套完整而严备的管理体系和自己特有的行事作风。这几年,与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