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姨娘说多谢姑娘惦记,因为身子不争气自打姑娘来了便没相见。她常听六姑娘说姑娘如何如何的好,如今竟还惦记她这个上不去台面的生病的姨娘,可见果然是行事大方周全心地善良的。奴婢临走,鲍姨娘还给了十文钱的赏钱。”绿萼打身上掏出个荷包,是鲍姨娘赏赐的。
若溪见了笑着说道:“你们跟在我这个无权无势的主子身边已经够委屈了,其他人给了赏赐就自个儿留着吧。”
“多谢姑娘。”绿萼也不矫情爽快的收起来,“奴婢觉得这鲍姨娘有些姿色,也有些手段,不过却被这身子拖累了。”
不过是气虚血瘀脾胃不和,何以到调理了几年还不见大好的?不过若是太太在药上动手脚,应该早就被发现了,鲍姨娘还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若溪觉得她的病有些奇怪,却又想不出头绪。算了,各人的梦各人圆,当下她只能自保!
第二天,昊哥就去了铺子。大老爷上任还有一个月,这期间就命他跟在自己身边好生学着。昊哥原本以为总管事不过就是坐在屋子里,等分铺的掌柜过来一一回禀,他们若是做好了就夸赞几句,若是出了漏子便训斥几句。殊不知,这第一天就让他跑断了腿,脑袋晕的像浆糊。
大老爷带着他走了十二家分铺,每到一处必把里里外外都走遍。满嘴的蚕丝的价钱,布料的织法,染料成色怎么样等等,他是个五谷不分的少爷,能不头晕吗?
第二十回 竹林琴箫遇知音
一转眼便逼近年关,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的厉害,除了早晚请安若溪大都数时间都窝在房间里看书。二房忙着往亲家那边过聘礼,大老爷忙着上任的事情,韩府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却暗潮涌动。
接近年关,老太太想去庙里进香,府里的儿媳妇、孙女全部同行。若溪虽然怕冷可是自打穿越过来,除了在田庄就是在府里压根就没有机会出府。眼下可算是有了出去溜达的机会,她自然会很高兴。
本来她打算带桂园同去,可惜她竟生病了,所以只好带绿萼前往。青玉收拾了一个大包袱,里面放了大毛衣服、手炉,若溪常看的书等等。
“不过是在庙里住一晚便回来,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若溪见了直皱眉。
青玉闻言笑着说道:“刚刚奴婢瞧见八姑娘的丫头正在外面晒大氅,听说带了不少物件,说是八姑娘不喜欢用庙里的东西竟连茶杯都是自带!姑娘这点算什么?反正有马车拉上山,也不用绿萼抬几步远。”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还是多准备些东西,免得到时候抓瞎。”绿萼也笑着说道。
若溪听了只好由着她们去,又叮嘱青玉留下要好生照顾桂园。
第二天,韩府门前停了好几辆马车,两边的街道早就有小厮清理。学里的夫子回家过年,所以二房的四少爷昱哥骑着大马在前面开路,老太太知道暐哥身子弱就喊到轿子里坐着,不许他去外面骑马。十一爷年纪尚小,就和若溪、若影二人同乘一辆翠幄青绸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城外香火最旺的普济寺,这普济寺规模很大,重重殿宇间终日缭绕着袅袅香烟,诵经木鱼声不绝于耳。寺庙建在半山腰,前几年有善人自愿出银子修了上山的道路,马车便能直接行至庙门前了。
韩府的老太太一年得来个三五十回,每次来都少不了捐些香火银子。昱哥骑马先行,已经进去打点安排完毕,寺里的住持亲自到门口迎接。
“老太君别来无恙。”普济寺的住持法号无尘,年轻时曾得过老太爷的恩惠,所以见了老太太在超脱中才多了一分热情。
老太太笑着回道:“大师同安,我这个大俗人又来叨扰了。”
“佛祖面前众生平等,哪里有俗不俗的说法?老衲不过是先入我佛门下,并不敢称脱俗。”这无尘言谈话语间倒是有几分大师的模样。
若溪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寺院,见到雄伟的大殿,置身于佛祖脚下也不由得涌起朝拜之心。闲杂人等已经被清除,老太太打头领着韩府众人跪拜上香。先是大雄宝殿,然后是两边的偏殿,再往后面走,最后在地藏菩萨那里点了一盏长明灯。
这一圈下来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老太太明显有了倦意。无尘引着她们去后院的禅房歇息,又吩咐小和尚备下斋饭。
老太太和大太太等人都躺下小憩,若溪却精力充沛不想睡觉。她推开后窗户,远远的瞧见一片竹林,虽然已是深冬却还是青翠依然。那里靠近后山人迹罕至,况且眼下接近黄昏香客们早就下山去了,她便动了逛一逛的心思。
她披上大红猩猩毡大氅抬腿就往外面走,绿萼赶忙跟着追出来。
那竹林看着不远,她却足足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到。好大一片!她慢慢转进去,瞧见里面竟然有石桌石椅。椅子上放着厚厚的明蓝垫子,桌子上有一张古琴。
若溪在现代打小学得乐器就是古琴,今日一见自然是有种熟悉的感觉。细细打量,这张古琴竟然是以桐面梓底,上面有鲜见的牛毛断痕,可见此琴年代久远。观其形状查其构造,竟有些像书中描画的上古名琴绿绮!
但凡喜欢古琴之人见了此琴,都会迈不动脚步!她忍不住轻轻拨弄了一下,只听见声欲出而隘,徘徊不去乃有余韵,真是千年难遇的好音色!
听了这般天籁之音她越发的忍不住,竟坐下来弹奏起来,是一首现代新编的《相见欢》。想当年邓丽君用甜美的歌喉唱出了亡国苟活的南唐后主李煜的满腔哀怨,改编后用古琴弹奏成了她若溪的最爱。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她便弹奏便轻声的吟唱,一旁的绿萼不禁听得发了呆。
琴声如诉如泣,似乎在讲诉一个凄婉的故事,若溪的嗓音空灵中带着无尽的苦楚与惆怅。突然,一阵啸声和了进来,它很快便捕捉到曲调的情感,渐渐和琴声融化在一起成为一体。
绿萼好像看到了若溪在田庄受尽欺负凌辱的情形,看到了她们主仆相依为命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潸然泪下。
琴声、箫声还有若溪的吟诵声慢慢停止,可似乎还有余音在竹林上空缭绕。
“小女子见到上古名琴绿绮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弹奏,若有冒犯还请见谅。”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那么弹完一曲她可以断定这张就是绿绮。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亲手弹奏此等名琴,真是没白白的重活一回!
她的话音刚落,从竹林深处出来一个穿着狐白裘的男子。
他的年纪在十五六左右,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白玉冠,腰间挂着香囊、寄名符、玉佩等物。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富家少爷,可偏生身边不见一个小厮。
人迹罕至之地,虽有绿萼在一旁却总是有伤风化。若溪并未打量男子的脸,忙侧着身子告罪的行了个礼。
“姑娘弹得一手好琴,念得一首好词!若不是这张古琴已被我送人,一定要送给姑娘才是妥当啊!”他竟眼睛都不眨的瞧着若溪。
绿萼见了皱着眉头忙挡在若溪身前,若溪听了心中也是不喜,轻声说道:“看来公子是这张古琴的主人,恕小女子妄动了!若是公子饶恕,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却见竹林里又转出一个拿箫的男人。
“三弟,人家姑娘已经走远还看什么?”他的眼神忽明忽暗,看不出心底的喜怒。
“此女子满腹才华,正是我喜欢的类型。”他一脸的欢喜,“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怨、惆怅,让人忍不住心疼。不知道是哪家的女眷,可曾定了亲?我这就去打听一番!”说罢急匆匆的走了。
剩下的男子走到古琴前面,伸手轻轻拨弄了几下,正是刚刚若溪弹奏的曲调。
第二十一回 林府三少爷请安
若溪带着绿萼匆匆离开竹林,回到房间才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人发现她出去过了。其实出去一趟倒无妨,只是刚刚遇见了陌生的男子,倘若是被人诟病就会坏了女儿家的好名声。在这个把女子名节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年代,她刚刚的行为实在是要不得,和男人一起合奏无异于。
“姑娘,幸好是桂园病了,不然……”绿萼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若溪明白她的潜台词,今个儿这事要是换做桂园在身边,保不齐就会回禀给老太太。眼下她在韩府还没有站稳脚跟,老太太表面对她不错实际却不然。倘若她做出了出格的事,老太太第一个不会姑息她!到时候对她不理不睬是小事,胡乱挑个瞎子、瘸子的让她去做小妾就哭都哭不出来了。看来往后还是要循规蹈矩,谁让她眼下还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呢。
没过多久,老太太那边派人来喊她过去用斋饭,她赶紧就带着绿萼过去了。
虽说是满桌子的素菜,不过色香味俱全,恐怕不是一般的伙夫能够做出来的。
“昱哥生怕老太太吃不惯庙里的斋饭,特意去厨房盯着,不知道可合老太太的胃口?”二太太在饭桌上不忘给自个儿子说好话。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发现昱哥人不在饭桌上。二太太笑着回道:“刚刚林府的三少爷派人来请昱哥,他就赶忙过去了。”
“林府三少爷?他也在庙里?”老太太听了眼神一闪。这林府可不是一般人家,眼下老太爷和老太君还在世,也是三房在一起过,不过是大房媳妇管家。原因很简单,当今皇上的宠妃德妃娘娘就是大老爷的嫡长女,人家可是实实在在的皇亲国戚!
林府祖上拜过定伯侯,大老爷袭了官,二老爷自幼喜欢读书是科举出身眼下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三老爷打小习武,年轻时参过军立过军功,现在是从四品的典仪。
这个三少爷就是二房的嫡长子,年方十五天生聪颖,无事喜欢吟诗作对调琴弄画,一直以风流才子自称。林府的门客等人变着法哄这位小爷开心,把他做得些诗写在扇面上,倒是在外界流传开来得了些好名声。
“今个林府的二少爷和三少爷也来庙里进香,刚刚遇见昱哥就拉着他以文会友去了。昱哥推脱不掉,只好派小厮回来禀告。”二太太笑得眉眼都挤在一起。
老太太闻言笑着点点头,“那林家三少爷和昱哥同年,互相走动一下也好。”
若溪听了忙低下头往嘴里扒饭,她在心里暗暗合计,估计她遇见的那个人八成就是林府的三少爷。
众人用罢饭挪到禅房用茶,老太太却突然瞧着若溪问道:“你研究茶道也有一阵子了,可有什么心得?”
“哪里敢亵渎了研究二字?”若溪忙回着,“不过在祖母的提点、熏染下倒也敢张嘴提茶字了。”说罢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细细品味起来。
片刻方放下茶杯笑着说道:“瞧这条索细长匀称,色泽黄绿光亮,再看这汤色金黄闻着有奇香似桂花,应该是乌龙茶中的黄金桂。”说罢觑着老太太的脸色。
她见到老太太颌首,这才接着说道:“这黄金桂也叫清明茶、透天香,它采取茶树嫩梢制成,所以采摘的时间要早。香高味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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