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都考虑周全,唯独没照顾自己的心情。”老太君闻言有些心疼的说着,“你就真的忍得下?”
“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侯夫人低头回着,心底有一抹淡淡的哀伤涌上来。
“唉,我这把老骨头也管不了你们之间的事了。”老太君揉了揉太阳穴说着,“我生养了三个儿子,属侯爷稳重知礼从小就中规中矩,从未让我跟老太爷操过半点心。娶了你进门,你又贤淑稳妥,你们二人举案齐眉互敬互爱,半辈子都没红过脸。没想到这到了抱孙子的年纪,你们反而闹起矛盾来。
我知道你的脾气性子,若说是你的错,我第一个不让;可若说是侯爷变了喜好,迷恋小丫头不给你体面,我也不相信。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你别急着恼火憋屈,把一切弄清楚了再说。不然我把侯爷找过来问问,然后给你个交代!不管这件事的缘由,他到底是处理的不妥当。”
“让老太太操心了,媳妇真是惭愧。不过是昨个夜里老爷喝醉了,踹门伤了一个小丫头。我实在是累了态度不太好,惹怒了老爷。”侯夫人轻描淡写的说着,并不想老太君插手此事。
她对侯爷是失望之极,只想着以后尽量减少交集,并不希望太多人掺和进来把事情越弄越复杂。以后她只是侯夫人,该做的她一定会去做。若是侯爷再敢这般不给她脸,她决定不再容忍!
正如老太君之前所说,她嫁进侯府半辈子,生儿育女侍奉公婆,有什么短处让人看轻?她是德妃娘娘的亲生母亲,谁都要给几分尊重!她不会再轻易被人侮辱,侯爷也不行!
老太君岂能被她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不过儿媳妇也不是年轻不懂事,她不想耳提面命。
“这样就好,记住,家和万事兴!”老太君叮嘱了一句,便让她回去歇着,“回去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侯夫人闻言点点头,觉得婆婆的话很有道理。人活了一辈子,只有身子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夫君身边有小妾,子女早晚都要各自成家,唯有这臭皮囊不管好坏都不离不弃。好了,自己就跟着享福;坏了,谁都不能代替自己难受!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侯夫人到底是想不开。这么多年的骄傲一时间全部被撕得粉碎,她被打击到体无完肤。从安福居回去,她便倒在床上睡起来。
这一觉竟睡了小半天,等到善喜发觉情况不对劲召唤她,这才发现她竟然在发烧。
善喜急忙喊人,请了大夫过来只说是心火太旺体虚血瘀,开了药方走人。
若溪得了消息过来侍奉,见到侯夫人的样子却知是心病占了大半。她见侯夫人醒了,亲自服侍吃了汤药,又一旁细心照顾着。
宜宣进来探望,就见母亲躺在床上睡着,若溪就趴在床边打瞌睡。他见状心里一阵疼惜,轻轻过去把若溪摇醒,“你回去躺着睡,这里我照顾就行了。”
“不行,你照顾婆婆到底是不方便。”若溪轻声回着,执意不走。
宜宣见她面色潮红唯恐她发烧,赶忙把嘴唇贴在她的额上,片刻才放心的说道:“还好没发烧。”
“这里不是临风居,你注意些。”若溪瞥了一眼床上的侯夫人,轻推着他说道。
“哪里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夫妻,没有亲密的举动反倒是不正常了。”宜宣见母亲没醒,屋子里又没有丫头,反而大胆的搂住她的肩膀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没个正经!眼下婆婆还病着,你这样真是不孝。”若溪瞪了他一眼骂着。
他听了果然老实起来,不过还是抱怨道:“我真是命苦,跟自己媳妇亲热要看宝宝的脸色,眼下还要顾及母亲的身子。”
“少胡言乱语。”若溪捶了他一下,见床上的婆婆似乎动了一下忙站起身。
侯夫人慢慢睁开眼睛,见到二人在床前挣扎着要坐起来。若溪赶忙扶住她,宜宣拿了靠枕过来。
“我没事,你们快点回去,这里有丫头们就行了。”侯夫人有气无力的说着,“孩子们还小,千万别过了病气!”
“太太生病,媳妇本该在跟前侍奉才是。”若溪倒了一杯水过来。
“小病而已,吃过药睡了一觉好多了。”侯夫人喝了一口回着,“你们若是孝顺就赶紧回去,带好孩子才让我放心。”
“好吧,我再陪太太说一会儿话就走。”若溪扭头朝着宜宣使了个眼色。
宜宣见了找了个由子先出去了,他知道若溪是想跟母亲独处。他这个小媳妇就喜欢管人家感情的事,眼下竟然管到公婆身上。不过看着父母亲闹别扭他心里也不自在,若是能让她们和好如初也不是件坏事。
他知道若溪办事有分寸,索性就由着她去了。宜宣一路回临风居,嘴角挂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他就是喜欢宠着若溪,让她觉得很幸福。
☆、第二百三十九
若溪让宜宣回避,想要跟自己的婆婆单独说说话。毕竟都是女人,应该能相互理解宽慰。她眼见婆婆跟公公闹矛盾得了心病,想着婆婆对自个像亲生女儿一般,怎么都不能视若无睹。况且她冷眼旁观,公公不似那等好色轻浮之徒,平日里对婆婆很是尊敬,恐怕这其中有些误会。
“你们小夫妻一起回去多好,何苦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婆子。”其实侯夫人早就醒了,只是见到儿子跟媳妇腻歪没好意思动弹。她看见宜宣搂着若溪亲嘴,突然就想到昨晚的事情,心里有些火烧火燎的。
她自个的儿子她了解,是个榆木疙瘩千年冰山,在女人跟前更是不苟言笑。可眼下宜宣的举动着实让她吃惊,怎么会如此放荡不羁?而且若溪还不气恼,两个人平日里就是这般相处吗?白日里就摸手、亲嘴,这都是纨绔对待轻浮女子的行为。可要说自己的儿子、媳妇就这种人,打死侯夫人也不能赞同!
她想到了宜宣看着若溪深情款款的眼神,想到了若溪瞥着宜宣甜蜜含羞的模样,或许他们是情不自禁吧。
想到情不自禁这个词侯夫人吓了一跳,眼前浮现出侯爷发狂的情形,心狂跳了一下脸有些发烧。她可不相信侯爷也是情不自禁,他们做个半辈子夫妻,若是如此早就那般了,何苦等到眼下日落西山。
昨晚上被侯爷抱住亲吻,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被羞辱了,委屈、愤怒一起涌上来。她打小就受封建礼教束缚长大,闺房之事一窍不通。嫁给侯爷,压根就没在房事上得到过半点欢愉,反倒每次都像是折磨一般。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少女时候深埋在心底的那一丝欲望早就被磨灭,她如何接受的了侯爷的举动?
可眼下亲见儿子、儿媳的亲热,她心里有些疑惑起来。为什么侯爷这般对她,她觉得是侮辱,可看了儿子、儿媳却觉得甜蜜羡慕?
看着侯夫人脸有些微红思绪不宁,若溪忙轻声说道:“太太感觉怎么样?不是又烧起来了吧?”说罢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
侯夫人怔过神来,脸色越发的红起来,觉得自己在儿媳妇面前想这些太羞人。
“没事,有些热了。”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回着。
若溪把被子又往上拽了拽,淡笑着说道:“把汗发出来就好了。”
这功夫丫头进来回禀,说是几位姨娘过来探望,侯夫人明显满脸的不想见。
若溪见了吩咐道:“太太病着需要静养,你让几位姨娘先回去,她们的孝心太太知道了。”
丫头闻言瞧了侯夫人一眼,见她并未言语便退了下去。
若溪轻声说道:“太太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若是怪你就不会不言语了,你陪着我说说话就成,她们进来太乱了。”德妃娘娘进宫多年,晚暇在府中时却跟侯夫人不太亲近。侯夫人心里有话又不能跟婆婆、妯娌念叨,不少事情都是自己装在心里。若溪进了府,行事说话很得侯夫人的心,有时候还能说上几句知心话。
眼下侯夫人满腹的委屈,想说可对着儿媳妇又张不开嘴。
若溪何等聪慧,主动说道:“我是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太太君子之腹。二爷就只有一个姨娘,还整日的缩在屋子里不见人影,每每想起来我还不舒服。我便想着太太必定不喜欢见姨娘们,平日里也就算了,生病还要瞧讨厌的脸,这病能养好吗?”
“喜欢也好讨厌也罢,半辈子都这样过来,我习惯了。”侯夫人听了心里一动,一把攥住若溪的手。
这么多年,她看着侯爷身边姨娘越来越多,她还要操心她们的衣食住行,生病了,怀孕了,生孩子了,若是没有一点委屈厌烦那只能是圣人。不过谁家女人都是这样过来,再加上侯爷对她尊敬,婆婆慈爱,姨娘们还算老实,这些年她才过来了。
如今她对侯爷的尊敬产生了质疑,心里的委屈再也压制不住,对那些姨娘自然就不能再淡然处之。
老太君虽然善待她这个儿媳妇,话里话外对她满意惦记,她心里也着实感动。可老太君再怎么慈爱,也不能完全理解侯夫人心中的委屈。在老太君看来,但凡男人都是馋嘴猫,偶尔偷腥不过分就成;但凡女人都要这样忍过来,心里委屈面子上的事却要做得漂亮。
这整个侯府,唯有若溪在她跟前说这样的话,只有若溪最能体会她的感觉。
若是换做往日,侯夫人定然还会端着,可人在生病的时候往往脆弱,就容易袒露心中的真实想法。
若溪听了她的话,说道:“既然太太心里别扭,何苦又容柳姨娘?我知道太太不是为了贤惠的虚名,四妹妹都嫁人怀了孕,黄姨娘也有了孩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说太太是个善妒的人。”
“你哪里知道我的心?”她闻言眼神一闪,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给儿媳妇听,太丢人!
“我知道。”若溪轻声说着,“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被夫君捧在手心里呵护?子女不管父母之事,这些话轮不到我这个做儿媳妇的来说。只是我瞧着太太似乎有心事,若是不趁早解开恐影响身体的安康。
做妻子的是要以夫为天,不过人不是木偶,都有自己的思想。倘若心里有话总是憋着,时间长了两个人生疏有隔膜,渐渐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侯夫人听了心下一动,不觉有一丝苦笑浮现在嘴角。这个形容真是贴切,她和侯爷不就是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陌生人吗?她突然觉得侯爷不是侯爷,她也从未了解过自己的夫君。
若溪见她似乎听了进去,接着说道:“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女人的幸福更要自己努力去争取。把心里的想法坦诚的说出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喜怒。一味的去迎合奉承,只能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让两个人的关系有了高低之分。
本就不平等的对视,无论如何付出都不会得到对等的回报。或许太太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回报,可最起码的尊重还是应该得到。想要得到旁人的尊重,首先要自己尊重自己。太太不要总是容忍回避,有些事情主动些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平等?主动些?”侯夫人疑惑不解,在她看来,男女之间哪里来的平等,哪里有女人主动的?怎么主动个法,难不成让她像狐媚子一样,有事没事就勾搭勾搭侯爷?这样下三滥的事情她实在是做不来,想想都觉得臊得慌。况且这样做侯爷就能尊敬她了,这不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