宕桑汪波听了回道:“二奶奶真是学识渊博,连这断魂草的来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在这里见到它确实让人匪夷所思,这东西喜欢高温酷热,可能是因为此地的温度所致。不过它又不喜欢湿润,估计存货的数量不会太多。一会儿我就去四下查看一番,若是发现就摘下来。别看它有剧毒,有时候却是入药不可或缺的引子。”
“嗯。等你带断魂草回来让众人都瞧瞧,以后她们见了好知道是何物。”若溪点点头答应下,宕桑汪波扭身出去了。
三太太听见她们的话唬出一身的冷汗,大呼庆幸。若是有丫头、婆子摘回来不小心混在吃食里,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活着吗?
“三婶母放心,这次我回去把畅春留下。她天生对各种草药的气味敏感,若是吃食里面掺了什么她一闻就能分辨出来。况且这里远离侯府,上上下下都是我们自己人,你不必胡思乱想尽管安心养胎。
等孩子生下来,你这心事就完成了大半。眼下三叔分不开身,老太君也不让他过来打扰。那两个大食舞姬不是省事的,三姨婶母这下有的操心了!”
听见若溪话里有话,三太太眼神一闪,“难不成我离开这段时日府里有什么事?”
若溪不着急回答,吩咐桂园带菲虹进去压惊,然后才伏在三太太耳边轻语起来。
“啊!”三太太闻听惊呼一声,随即捂上嘴巴,似乎怕这进到耳朵里的话从嘴里蹦出来惹祸一般。
半晌,她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倘若以后真有分家的那一日,我们三房又该依靠谁呢?”
若溪闻言不由得心下一动,她原本以为三太太心里只有个人恩怨,没想到她果然能做到恩怨分明。房贵妾恶贯满盈却不能母债子偿,三太太还是为宜凌的下作放荡感到惋惜沮丧。
“你不需要惊讶我说得话,在你面前我不用演戏。”三太太瞧了若溪一眼说着,“三老爷常年沉溺在女色之中,身子早就掏空了。再看他不思进取的样子,怎么能把将来寄托在他的身上?
原本我瞧着宜凌日渐长大,想着若是锤炼一番或许能有些出息。以后能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做个榜样,也能有个帮衬,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亲弟兄。可那孩子的所作所为……唉,地下的祖宗知道了会气得跳起来了!”
“地下的祖宗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若是老祖宗知道了会气晕过去。侯府是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礼赞之族,岂能容这样的子孙抹黑玷污?”若溪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她实在是没想到宜凌竟然色胆包天,连自个老子的女人都敢睡!
房贵妾被那两个舞姬严重刺激,身边没有雯儿做帮手,又被三太太怀孕的消息打击到了。眼下她是焦头烂额,自然就疏忽了宜凌,岂不知他闯下了大祸。
她精明了半辈子,要强了半辈子,最得意的就是三老爷的宠爱和生下儿子。如今三老爷的心不在她身上,引以为傲的儿子又是个畜生,她若是知道真相会是什么表情呢?若溪突然有些好奇起来。
“三婶母不用管其他事,安心生下孩子就成。等你抱着孩子回去的时候,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若溪放下手里的茶杯轻声说着,“听说宫里的太妃娘娘自从正月十七生病,一直反反复复不太好。”
房贵妾能在侯府立稳脚跟,倚仗的无非是三样:三老爷的宠爱,生养了儿子,最主要的就是太妃的关照。倘若太妃仙逝,她最大的倚仗就没了。
三太太闻言轻轻抚摸着肚子半晌不语,眼中却有暗流在涌动。
若溪在这里用过午饭便回去,菲虹没有来时那般雀跃,安静的坐在一旁偶尔揭开轿帘往外瞧瞧。菲怡趴在桂园怀里香甜的睡着,这孩子到了丹霞谷似乎特别的兴奋,上了马车才开始睡觉,可能是折腾乏了。
宕桑汪波本想坐在马车外面的车沿上,若溪说风寒天冷非让他进来坐。马车里面很宽敞,坐五六个人并不觉得拥挤。宕桑汪波略显拘谨,双手规矩的放在腿上一动不动,眼睛更是定在一点始终不见移开。
因为菲怡的病,若溪常常见到他,倒是有些习惯了他的木讷沉闷。这一路之上,只有桂园偶尔跟若溪说上两句,车里安静极了。
马车进了城里,突然猛地停住,车轮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动。若溪一皱眉,低头瞧瞧菲怡,见到她不过撇撇小嘴并没有醒。
不等她揭开轿帘,就听见车夫喊道:“三奶奶……”
若溪闻听心下一怔,伸出去的手反倒缩了回来。
“把挡路的人撵走,别耽搁咱们的功夫!”她隔着车帘冷冷的吩咐着。
外面的车夫赶忙答应下,随后就听见他低低的请田氏让开的话语。
田氏似乎是不让开,死活非要见若溪一面,还在外面大声喊着若溪的名字。
车夫不好上手去阻拦,眼看着田氏扑到马车跟前。田氏扯住车帘狠狠拽着,嘴里嚷道:“韩若溪,我有话对你说。你要是不听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
旁边已然有人往这边瞅着,若溪不想闹得满城风雨,也不想吓到孩子们。她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到转角的胡同里等我!”
田氏听见这才松开手,若溪吩咐车夫赶着马车过去。她倒想要听听,田氏还有什么筹码敢这样冲出来拦住自己的马车。
“奶奶……”桂园似乎有些担心。
若溪朝着她摆摆手,让她留在马车上照顾菲怡、菲虹,随后一个人下了马车。
宕桑汪波想了一下跟了下去,站在马车旁边瞧着若溪和田氏二人,打算发现不对劲便冲过去。
若溪见状不由得暗道,别瞧宕桑汪波看起来不会来事,却是个心细体贴的孩子。
田氏生怕若溪支开自己走人,见到她过来激动的红了眼圈。
若溪瞧着眼前憔悴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田氏,眼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不是圣人,没伟大到能原谅伤害自个孩子的人!
“扑通”一声,田氏竟然跪在她面前,伸手扯着她的裙摆哭着说道:“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看看天儿!”
“这就是我不停就后悔的话?”若溪冷冷的瞧着她,丝毫不为所动,“我劝你还是别再这里丢人,我帮不了你!”
“整个侯府只有你能帮我,我求求你。看在天儿的份上可怜可怜我,我只想要再见天儿一面,即便是死了也无憾了。”田氏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我知道自个走到今天的地步与人无关,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是天儿是无辜的,他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啊!你也是孩子的母亲,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吗?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你也会说这样的话?想当初你害逸然、菲怡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也有孩子,报应来得太快!”若溪不屑的哼了一声,说罢扭身就走。
田氏死命的抱住她的大腿不松,哭喊着说道:“你真得以为只有我想要害你的孩子吗?我不过是人家的刀,只是我明白的太晚!”
☆、第二百八十四
若溪带着孩子从丹霞谷回来,路遇田氏拦车。二人到无人的胡同里说话,田氏竟然想要若溪帮她见逸天一面。若溪自然是断然拒绝,田氏哭求无果,便丢出一个重磅。
“事到如今你还有资本跟我讲条件吗?”若溪停下扭头冷冷的瞧着田氏,“若是你觉得自己是被人耍了,恐怕方才就不会又哭又跪的央求,而是理直气壮的拿着证据找到侯府去。照你的性子,临死都要拉个垫背的!你分明是心有不甘故弄玄虚,捕风捉影罢了!”
田氏本来热切的眼神立即暗淡无光,她瘫坐在地上,整个人似乎被抽走了灵魂瞬间就破败苍老起来。
她随即哭起来,声音不大肩膀却在剧烈的抖动,嘴里无声的念叨着相同的字眼“天儿”。
若溪见状摇摇头,轻轻的说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说罢扭头就走。
可不等她走到马车跟前,就听见宕桑汪波面色大变惊呼起来。她连忙扭头看,就见田氏倒在墙角,一团血红分外的刺目。
她立即眉头紧皱,急忙吩咐桂园看好孩子不要揭开车帘瞧。宕桑汪波已经大步走了过去,他蹲下去查看田氏的伤势,见到她还有气息便动手处理起来。
若溪看看马车又看看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田氏为难起来,不能带着孩子们在此地久留,可又不能把田氏这样丢在路边。虽说眼下田氏跟侯府没有半点关系,不过有人瞧见她们在此交谈。倘若田氏躺在这里无人理睬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闲言闲语指不定会生出多少来。
她不在乎田氏的死活,却不能因为田氏让侯府成为众人的口舌。可眼下没有人手,也不知道田氏住在哪里,该如何是好呢?
正在若溪犯愁,打远处过来个人,她四下张望了一阵瞧见若溪等人赶忙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到了近前若溪才看出来人正是田氏跟前的大丫头莺歌,可穿着打扮却跟在侯府时大不相同。
杏红的袄,翠绿的裙,头上、身上带着不少物件,这一走动叮咚直响。她脸上涂着胭脂,嘴唇猩红,浑身上下透着股新妇的味道。
“二奶奶。”莺歌见了若溪眼神明显一滞,随即规规矩矩的见礼请安。
若溪见了哼了一声,说道:“没看见你家主子快断气了吗?这功夫还有心思问安!”
莺歌这才移步过去,见到田氏的模样喊叫起来,那动静就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
“奶奶怎么这样想不开,蝼蚁尚且偷生,你又何必寻死觅活?奴婢不过是转个身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找的小腿肚子转筋才找到奶奶。虽说老爷、夫人对奶奶不理不睬还不准上门,可这吃穿用度半点不少。只要有老爷、夫人在的一日,奶奶的日子就不用犯愁。奴婢……”
“这位……姐姐还是少说一句,你主子需要安静。”宕桑汪波觉得身边的这个女人满身的胭脂水粉,满嘴的噪音,真是让人心烦意乱,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自打这田氏被大理寺带走,莺歌就知道自个主子完了。她在田氏身边多年,别的没学会,倒是跟着田氏学会了一肚子坏心眼。她见靠山已经倒了,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往后她再不是三太太跟前的大丫头,侯府众人也不需要给她脸面。
田氏在大理寺的那段日子,她在侯府过的惴惴不安,生怕有人找她的麻烦趁机整治自己。她整日窝在房间里不出来,好在捱过了那些日子。
后来田氏被休,她们这几个陪嫁丫头自然跟着田氏回娘家。可田大人怎么可能让田氏进门?他被皇上卡住脖子,不得不答应皇上的所有要求。虽说皇上颁布的新征兵法律深受地方拥护,可他主动上书的行为却被地方督军排挤。
再加上他女儿的事情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田大人自觉把老脸都丢光了。若不是田夫人哭着央求茶饭不思,他怎么可能去管田氏?他在京都最僻静的地方随便找了个小房子,让田氏带着莺歌和一个婆子住了进去。其他丫头全都打发人牙子卖了,又给了她们些银子。
田夫人到底是心疼女儿,偷偷打发人送过来不少金银首饰,又找了个老头在门房上夜。
可没到正月十五,田大人便带着家眷离京回去,田氏便被一个人丢在了京都。
她先是在大理寺吃了十多天的牢房,堂堂大家闺秀落到那步田地,又羞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