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吃?当我们姐妹是兔子?”她把手里的筷子“啪”的一下扔到地上。
小丫头赶忙回道:“几位姨娘的饭菜都是一样,为了给老爷祈福,姨娘就忍忍吧。”
“放屁!吃这些东西老爷就有福气了?全都是无稽之谈。”她立着眼睛推开门朝着前面骂着,“自个没本事抓住老爷的心,就想出下三滥的手段整治我们姐妹。要吃素也是姨太太吃素,我们这些卑微的人哪有什么力度?姨太太要心诚,老爷的身子才能好,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才安稳。过一阵子,老爷身子大好,太太生养儿子,这才是姨太太的功劳!”
“快别说了,又不单单是咱们姐妹吃素。”大芍一向老实有些怕事。
小芍哪里肯听姐姐的话,越发大声地嚷起来,“姐姐还真是天真,那两位是因为咱们受了连累。她们被姨太太拿捏了半辈子,连个屁都不敢放,我们可不能白白受这个委屈。我们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可不是谁都能欺负去的!有什么明着来,姑奶奶怕你是王八!”
听见她说得越发不像话,大芍赶紧捂上她的嘴巴。这前后院能离多远,她的话早就清清楚楚的传到东厢房去。房贵妾正在屋子里躺着,去老太君那边走了一遭就让她心神俱疲。
小芍的叫嚷一字不露的传到她耳朵里,气得她只好坐起来,让小丫头扶着自己往后院去。
她过了影壁到了后院,瞧见小芍穿得若隐若现正倚着门槛磕榛子。满地的果皮,满脸的狂妄,暴露着大片雪白的前胸,冻死了反倒干净!
“姨太太怎么贵人踏贱地了?”小芍斜着眼睛冷笑着,“这屋子小的像蜗牛壳,里面又潮又冷,昨晚上我们姐妹冻醒了。妹妹也不请姨太太进去坐,免得冻着姨太太。”
“放肆!”容妈妈皱着眉头怒喝着,“你怎么敢跟姨太太这般说话?”
“哼,我说错什么了?凭什么不敢?”小芍打定主意跟房贵妾唱对台戏,觑着她嚷起来,“姨太太是贵妾,我们是妾,不过终究是姐妹一场,不用这样摆谱拿架!跟老爷积福吃素是好事情,可这厨娘的素菜做得也太糟糕,简直不能下筷子。
姨太太帮太太打理赏菊园,怎么连个厨娘都没找好?姨娘们连饭菜都吃不下去,传扬出去未免让人笑话。知道的说厨娘手艺不精,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姨太太故意为难下面的姐妹。眼下三太太不在府里,咱们都是做妾的,相煎何太急?”
她张口做妾闭口做妾,听得房贵妾火冒三丈气往上涌。没想到这小小的大食舞姬还有张利嘴,不吐脏字把人骂得体无完肤。
“听说大食女子从不念书,更是不懂得尊卑礼节,看来果然如此!不过你到了京都进了侯府,就要学习这里的规矩,按这里的规矩行事。不然被外人见了,一来笑话你本人,二来会说我们侯府不管教下人!来人,把她拖到柴房,再拿一本侯府家规,等她背熟才能放出来!我倒让她知道知道,妾为何物,贵妾又是如何!”房贵妾指着小芍的手指在微颤,声音有些哆嗦,显然是气得不轻。
“别碰我!”小芍看见过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赶忙厉声喊起来,“你们谁敢碰我,别怪我不客气。我记住你们的脸了,你们等着!等老爷回来,我一定让你们生不如死!”
两个婆子听了这话脚步顿了一下,房贵妾见了骂道:“还在听她胡言乱语,把她嘴巴堵上拖走!老太太让我打理内院,就是豁出性命也不能让没有规矩的主横行!”
“唔唔唔……”容妈妈麻利的脱下鞋子,扒下袜子塞进小芍嘴里。两个婆子上去扭住小芍的胳膊,连拉带拽把她弄出了院子。
大芍见状吓得脸色发白,追过去想要阻拦却被丫头拉住。她只好扭身回来求房贵妾,哭得梨花带雨。
“姨太太息怒,小芍不懂事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是我跟她一般见识,是想好好教教她。”房贵妾揉揉太阳穴,越发的疲惫苍白,“你放心,只要她老老实实反省把家规背下来,我就会让人把她放出来。我知道你是个懂事消停的,谁得错谁承担,不会牵扯到你。进去好好歇着,一会儿去小佛堂念经!”说罢让容妈妈扶着她回去了。
一进屋,她便瘫软在床上。到底是身子没好利索,稍微一活动就觉得浑身不舒坦,方才被小芍气了一顿,更是气血上涌觉得嗓眼发甜。她感觉不好,赶紧躺在床上不敢乱动,容妈妈见了不免有些着急。
“太太,把大夫请进来瞧瞧吧。”容妈妈轻声询问着。
她紧闭着眼睛摆摆手,刚一张嘴就听见“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太太!”容妈妈见状吓得惊呼起来,心里忽闪一下。
“别喊!”房贵妾低声喝道,“不过是急火攻心,没事。”她用锦帕擦擦嘴巴,脸色灰白颓废。
容妈妈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那个贱人,竟然把太太气成这个样子。让奴婢在她的饭菜里下得料,送她上西天!”
“闭嘴!”房贵妾第一次这样吼自个的奶娘,她觉得真是忍无可忍。人家都说人老精马老滑,怎么这奶娘越来越糊涂,没有一样跟她想到一块去。
现在这种情况把小芍毒死,这不是大声嚷嚷告诉大伙这事是她做的吗?奶娘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已经被气了一顿,眼下越发的憋闷。那两个妖精是皇上赏赐下来,又是老爷的心尖,倘若真闹出人命不好交待。
眼下她身子不给自个做主,偏生连奶娘都指望不上,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容妈妈被她吼得愣住,随即扭身出去,回到自个房间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她这辈子生养了一个闺女,可惜没出满月就夭折了。
后来她进了房府做奶娘,一心一意奶房贵妾,从第一天做奶娘开始心里就只有房贵妾。
房贵妾嫁进侯府,她跟过来成了妈妈,鞍前马后不辞辛苦。为了房贵妾什么样的缺德事都做过,丝毫不曾有过半点反悔。眼下房贵妾竟然让她闭嘴,这让她接受不了。
她越想心里越憋屈,哭得老泪纵横肝肠欲断。哭累了,她倒在床上便睡。第二天不见她起床,小丫头过来招呼,却见到她睁开的眼神有些发直。
“容妈妈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小丫头看着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喊了几声仍不见她有反应赶忙唤人进来。
外面有上了年纪的婆子进来,一见这情形说道:“估计是哭过睡着迷了心智,快点去回禀姨太太然后去请大夫。”
小丫头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房贵妾还在恹恹的躺着,听见这消息支撑着爬起来。
等到她到了偏房,婆子已经把容妈妈的衣服穿上了。容妈妈就像个木偶,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随便婆子摆弄。
房贵妾进去一见就忍不住哭起来,“都怪我昨天说话口不择言,妈妈,你看看我说句话!”
“姨太太别着急,大夫马上就过来了。容妈妈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喝几服药就会好转。”那边的婆子赶忙劝慰起来,“您的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可不能这样掉眼泪。”
她哪里能把这些话听进去,昨个骂了容妈妈,看见她哀伤的出去,她心里也不好受。眼下见到容妈妈痴呆的模样,她又着急又后悔又害怕。
房贵妾一边哭一边招呼容妈妈,见到她眼珠都一动不动,一口气憋在胸口,眼睛一翻白晕了过去。
☆、第二百九十五
嫁进侯府这么多年,房贵妾唯一一个彻底信任有感情的人就是容妈妈。虽然昨个儿一时气恼说了重话,不过心里早就已经后了悔。
眼下见到容妈妈痴傻的模样,她一着急晕了过去。大夫进来先顾着诊治她,小丫头、婆子也全都围上来侍候,一时之间倒把容妈妈扔在旁边了。
等到她转醒过来,众人这才发觉容妈妈不见了,大伙赶忙着急四下里找。
房贵妾更是急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想要下床亲自出去瞧瞧。可这人一起身,就立即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姨太太,您就好生躺着,赏菊园的人都在找。不过是一转身的功夫,容妈妈那个样子能走到哪里去?一会儿就会找回来,您不用着急。”旁边的丫头赶忙过去扶住她的身子。
房贵妾只好躺下等消息,半晌都没有找到容妈妈。她又打发人去园子里寻,遣了丫头去二门、角门等处询问。看门的婆子都说没看见容妈妈出入,房贵妾知道她没出二门稍微放下心来。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容妈妈还是没有被找到,一种不好的念头涌上房贵妾的心头。
丫头把熬好的补药端了进来,里面放了老参和鹿茸片,还有冬虫夏草等珍贵的中药材。一碗药下去,房贵妾立即觉得活过来了。殊不知这药效越明显,对病越发的没有好处,对身子的伤害就越大。
她让丫头扶着自己,支撑着下了床。这功夫厨房烧火的小丫头慌慌张张跑进来,脸色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姨太太,不好了!方才有人在后院的井里打水,竟然把容妈妈打了上来。肚子鼓得像吹了气,脑袋肿得这么大,吓死人了!”这小丫头名字就叫虎妞,脑袋有些缺弦,平日里说话就东一句西一句。
方才她在后院偷懒,瞧见两个婆子去打水,突然喊人过去帮忙。等到她悄悄凑上去一瞧,看见是早已经死去多时的容妈妈,吓得妈呀一声跑了。
可她倒有几个拙心眼,知道房贵妾正打发人撒开网寻找容妈妈。眼下去通风报信,指定能得到赏赐。所以她才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生怕被旁人抢了好事。
没想到房贵妾一听这话,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丫头、婆子乱作一团,大丫头海棠这个时候稍微有些冷静。请来的大夫才送走,这个时辰也就刚刚出府不远,她赶忙打发人去追。
这边又慌忙把气弱如丝的房贵妾搀扶到床上去,招呼小丫头打水过来擦洗一下。
虎妞被屋子里的状况吓傻了,海棠见到她站在屋子里直呵呵楞乎乎,赶紧让婆子把她轰出去。
“这东厢房岂是谁都能进的?拖出去打板子,看她以后还敢没规矩。打完了扔到柴房里看着,等姨太太发落!”原来有容妈妈和雯儿在,这海棠没有用武之地。眼下姨太太这副模样,容妈妈又死了,她一连串的应对吩咐,倒把慌了神的众人一下子镇住了,都乖乖的听她的吩咐行事。
赏菊园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再瞒下去。海棠见房贵妾连话都说不出来便私自做主,打发人去回侯夫人了。
侯夫人立即赶了过来,见到房贵妾一副快要死的样子吓了一跳。白日里在老太君那边看见她,还觉得她气色好了不少,这到底是怎么了!
追过来的大夫诊完脉正在写方子,侯夫人看见这方子上的药不由得一皱眉。
她把大夫请到外面,问道:“我瞧着这方子上的药一个比一个性烈,医治病患的同时恐伤身子啊。”
“侯夫人好博学,小人佩服。”大夫赶忙恭恭敬敬的回着,“三姨太太之前治病心切用了重药,眼下再用温和的药物是不会奏效的。伤不伤身子已经顾不得,先保住性命才是啊。”
“竟到了这种地步?”侯夫人吃了一惊,觉得这事大发了。送走大夫,她赶忙让人拿着侯爷的帖子去请御医过来。
御医来了说得跟那大夫一样,言语间露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