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飞达老实是老实却是个倔脾气,心里不高兴能一个月不说话。他身边的通房丫头海灵知道他的这个脾气,立马觉得机会来了,趁着他宿在书房便大献殷勤。
海灵原本是廖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廖夫人见她机灵嘴巴甜就赏了儿子。她是廖飞达第一个女人,心里多少有些情意。偏生这海灵最会哄人,不似彩瑕那般高傲拿乔。男人骨子里还是喜欢女人温顺些,廖飞达也不例外。
他见彩瑕不服软,便不去上房留宿,这几日都让海灵服侍。这些已经让彩瑕气愤,没想到廖夫人竟然还让人停了海灵的避子汤。她这个正室才进门不到三个月,这算什么意思?是她不能生养了吗?
彩瑕本想和自个的夫君抱怨,可人家本根就不进上房,偶尔见了面也不言语。彩瑕觉得此事是婆婆做的不合规矩,便去找婆婆理论。
可到了婆婆跟前,还不等她说话就被大嫂一顿绵里藏针的话给堵了回来。
说什么老太爷觉得自个不好,想要看着二孙子做父亲。虽说她嫁过来不久,这么快就停了通房的避子汤不合规矩,可毕竟是老太爷的愿望,作为晚辈只能这样做权当是孝顺了。
不等彩瑕说话,她又接着噼里啪啦说起来,什么大家闺秀懂道理,彩瑕一定能够理解之类的话。况且海灵侍候廖飞达多年,一直老老实实喝避子汤,想要怀孕也要等药劲褪尽才成。这期间若是彩瑕先怀上,就皆大欢喜;若是海灵怀上,生下孩子可以让她养在房里,昨个便宜的嫡母也挺好。
彩瑕闻言真想要骂她放屁,什么叫便宜嫡母?她怎么不把小妾生的孩子养在房里?她这么大年纪,闺女、儿子都有了,还不是照样不让小妾生养?况且她房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她这个做大嫂的多管闲事?
看着彩瑕脸色难堪,廖夫人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下,“你想得通也罢想不通也好,这事已经决定了!好歹你也是大家闺秀,平日里应该有人教导,什么才是真正的孝顺?婆婆做得决定照做就是,还敢瞪大眼睛不吭声,这是哪家的教养?”
彩瑕闻听立即红了眼圈,生母一夕之间失势生病,丢开手就这样走了。嫡母岂能真心疼爱自个?眼下婆婆、妯娌、通房一个个威逼过来,可她却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从婆婆那边回去,她就病了。廖飞达倒是过来瞧过一次,却连句贴心的话都没有,反而是一肚子怨气的模样。她知道一准是婆婆又在他耳边念叨自己的坏话,气他耳朵根子软,在婆婆跟前连个屁都不敢放,只在自己跟前撩脸子。
那海灵得了便宜事,却还假装乖巧,每日都到彩瑕跟前献殷勤。彩瑕见到她就怄得慌,岂能有好颜色?她就在廖飞达跟前装可怜,又在廖夫人面前夸大其词挑拨。如此一来,彩瑕在廖府是婆婆不疼夫君不爱,日子渐渐艰难起来。
她身边的陪嫁丫头私底下劝道:“奶奶不妨回娘家走一趟,太太断然不会不理睬。姑娘再怎么说都是侯府的千金,岂能被一个通房这样羞辱了去?”
“回娘家做什么?哪里谁又是真心待我的人?”彩瑕抹着眼泪回着,“她们巴不得我被人唾弃,知道了只会偷着乐。你觉得我还不够惨,想让我在娘家也丢尽脸吗?”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你别说了,我的事自己看着办,不会哭着喊着去央求别人!”彩瑕斩钉截铁的说着。
她在侯府做姑娘的时候,跟在房贵妾身边也见识到如何整治通房小妾。她就不信,她就拿一个小小的通房没办法!
可是她没想到,海灵后面有廖夫人撑腰,再加上打小就在廖飞达身边侍候,摸透了他的脾气习惯已经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她处处落在下风,又拉硬屎不肯向侯府求援,这场仗的结果可想而知。
几次交锋下来,她什么便宜都没占着还吃了暗亏。短短的几个月,她经历了家里的巨变,在婆家又被压制的半点动弹不得,一下子病重起不了床了。
彩瑕不准丫头给侯府送信,三太太等人根本就不知情。若溪本打算让菲虹去廖府转转,可最近忙着韩?的婚事就疏忽了。
廖家见彩瑕病重侯府都无人问津,对她的态度越发轻贱起来。房里除了几个陪嫁的丫头,其他人渐渐不服管教。若不是彩瑕身边的大丫头样儿够压得住场面,不知道房里要闹成什么样子。
转眼就到了韩?迎娶马茹茹的日子,他穿着状元郎的衣裳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吹吹打打去马府迎亲。他实现了对茹茹的承诺,让茹茹成了京都最让人羡慕的姑娘。
迎亲这一路,路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若不是马府提前请了官兵维持秩序,恐怕这一路都会水泄不通。谁都想看看今科状元的样子,都想要见识一下三十年以来最年轻状元的风采。
茹茹穿着大红的嫁衣,端坐在床上心里忐忑不安。她期待着这一天太久,回想一路走来的艰辛,她觉得今个好像是在做梦。她真得要嫁给韩?,真得要成为状元夫人了吗?
其实她无所谓韩?是不是状元,打动她心的不是这些虚名。韩?说过,会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人,成为让所有人羡慕的女人。眼下他实现了这些承诺,一个男人肯给女人承诺,并且做到了,这就足够让女人感动铭记一辈子。
看着她坐在床上来回扭动,马夫人拉住她的手说道:“好闺女,今个儿你就要出嫁,母亲心里实在是舍不得。别看韩?那小子如今成了状元,我还是不待见他。甜言蜜语把你骗了去,他这人太滑溜,不让人放心。”
“母亲!”茹茹听了心里不舒坦。
“得,今个儿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就不说这样扫兴的话了。儿啊,你要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倘若那臭小子真敢欺负你,你不必忍着,收拾包裹回来!”说罢马夫人红了眼圈,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放心自个的孩子。
茹茹见状抱住母亲唏嘘起来,旁边的喜婆赶忙劝慰,说大喜的日子不能见眼泪之类的话。
这眼瞅着吉时就到了,可迟迟不见韩?的迎亲队伍到门口。茹茹听了心里着急,马夫人又恨恨的骂她女生外向,这还不等嫁出去心就飞了。
茹茹红着脸绞着手帕不言语,心里胡思乱想起来。忽闻外面鞭炮齐鸣鼓乐齐奏,知道是韩?到了,立马又面露喜色。
“还不坐好!”马夫人把床上的盖头盖在她头上,一想到自个宝贝女儿就要被抬走,不由得心里酸楚难受。
喜婆上前,在茹茹耳边私语起来,无非是教她些房中之事。好在脸上蒙着盖头,不然茹茹可真是要臊死了。
外面有丫头跑进来催促,说是外面大街上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姑爷好不容易才挤过来。这花轿也要早些出发,免得耽搁拜堂的吉时。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来晚了些,茹茹的心彻底放下来。转念她又为自己脸红,担心成这样,难不成还怕韩?临阵脱逃反悔?自己就这样迫不及待的嫁给他?
她的心思百转千回,早有丫头过来搀扶起她要往外面走。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她停住扭身跪下,给马夫人磕了三个头。马夫人见状怎么能忍得住,赶紧让人把她搀起来扶出去。
上了花轿,耳边全都是吹吹打打的声音。茹茹感觉离家越来越远,心里有些不舍又有些不安。在马府过了十七年,如今就要到一个全新陌生的地方过日子,不知道会怎么样。
半晌,花轿到了韩府门口。韩?跳下马,大步流星到了花轿前面。
还不等喜婆说话就心急的去撩轿帘,旁边的喜婆赶忙拦住,笑着说道:“状元爷别着急,要先踢轿门!”
旁边看热闹的人哄笑起来,韩?扭头朝着众人拱手抱拳,倒是丝毫没有半点难为情的样子。
茹茹坐在花轿里,听见外面的动静脸发胀。她低着头,透过盖头上下垂的流苏,瞧见一只穿着薄地快靴的脚伸进来。那只脚进来特意往回勾了一下,脚尖往旁边使劲,似乎是生怕碰到里面的人。
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意,面对婆家生活的忐忑一下子就不见了。
紧接着,一只大手伸了进来,她迟疑了一下把手伸过去。她的小手即被大掌包裹,干燥、温暖、安心,还带着莫名的慌乱悸动。
“跟我走!”耳畔传来一股热流,低不可闻却又无比清晰。
她瞬间便沉沦,任由韩?牵引,整个人,整颗心都不再听自己的使唤。
看着新郎、新娘进去,门口有个管家模样的人高声喊道:“多谢大伙都来捧场看热闹,主家在对面的胡同派喜饼、喜糖,各位都去沾沾喜气!”
众人一听还有这好事,赶忙往对面胡同去了。
第三百三十六
成亲真是一件很累人很累人的事情,不仅有不少琐碎的规矩,还要在酒桌上应酬众人。长辈亲戚还好说,那些同辈的朋友却不好应付,他们都起哄灌酒拽着韩?不让他进洞房。
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眼下韩?一下子就占了两个,岂能不让人羡慕嫉妒恨?
好在韩?走南闯北滑头了不少,知道怎么推诿躲闪,不过还是喝得浑身是酒气。他进了二门脚下有些打飘,心里却极其明白。
他唯恐茹茹嫌弃自个身上的酒气,路过书房便进去洗漱一番,喝了一杯茶解解酒。感觉身上轻快了不少,他这才去新房。
进了新房,他一眼就瞧见茹茹端坐在床上,心登时扑通扑通狂跳了两下。旁边丫头见礼,喜婆过来说着吉祥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眼睛只一味瞧着茹茹,放肆又炙热。
喜婆见状满面含春的打趣道:“状元爷别担心,新娘子还能凭空跑了不成?老奴做了一辈子喜婆,还没见过像状元郎这样有意思的新郎!”别人娶媳妇再怎么高兴礼数还是周全的,他却毛毛躁躁几次出错,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临接新娘的时候,她千叮咛万嘱咐,下了马要先用力的踹轿门,然后才能把新娘牵下轿子。这叫“下马威”,震慑住了新娘,以后才能扬男子威风。可这位状元爷蹭得一下就窜过去,若不是她拦得及时,怕是要坏了规矩。
这把新娘从轿里牵出来,意思意思就行了,他偏生紧紧攥着新娘的手一直进了大堂。好在这算不得什么坏规矩的事,不过是众人打趣一番罢了。
眼下总算是进了洞房,他又直勾勾瞧着新娘,那眼神似乎要把人掰碎了融化了。
茹茹感觉到火辣辣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再听喜婆如此言语,本就羞红的脸越发胀起来。她不好意思的稍微扭了扭身子,轻咬了一下嘴唇,心里庆幸头上蒙着盖头。
还不等她脸上的红潮褪去,只见眼前一亮,韩?那张笑盈盈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只瞧了一眼,便觉心如小鹿乱撞,赶忙垂下眼帘。耳边传来喜婆的声音,丫头把一杯酒递到她面前,茹茹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要喝交杯酒了。
“先等一下。”韩?从盘子里捡了一块梅花形的点心送到她嘴边,“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先垫垫再喝酒,免得伤了身子。”
茹茹低垂的脖颈立即变得粉红,连耳朵都在隐隐发烧。旁边传来喜婆吃吃的笑声,“状元爷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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