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炉便是学生使用的替代品之一。
9月下旬的一个星期三晚上,10点多钟,大家都下了自习,回到寝室。
宿舍规定11点熄灯。又一天即将过去,大家抓紧最后的时间,有人聊天,有人洗簌,有人宵夜,有人看书……
528的四位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失火了,失火了”的叫喊声。
打开寝室门,发现外面走廊上一片嘈杂。有人在叫喊,有人在奔跑。她们立刻加入人流,往楼梯口跑。
楼梯上已经满是人。楼上还不停的有人涌下来。大家一起挤着下楼。
馨雨跑到楼梯口,突然想起什么,又往回跑。
若清叫她,“你干什么?”
“你先下去,我拿个东西,马上来。”馨雨冲回寝室,一把抓起床头的小瓶,转身又冲出来。
空气中的烟味越来越浓。大家更是惊慌失措。
馨雨随着人流下楼。下了一半,前面突然有人摔倒。她想收住脚,可是身不由己。
后面的人蜂拥而下。馨雨站不住,往前摔倒。慌乱中,左胳膊打在楼梯扶手上,一阵剧痛。
她后面的人也被挤倒。混乱中有人扯住她的衣服,有人抓住她的头发。馨雨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被揪下来,痛得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周围好些人跌倒。有人甚至滚下楼梯。馨雨幸亏靠着楼梯扶手。她拼命蜷缩身体,左手紧紧抓住扶手,右胳膊置于颈后,保护头。
踩踏持续了几分钟才平息。谢天谢地不是特别严重。因为每层楼的楼梯口都特别宽敞,又连着走廊。
馨雨幸运的只受了些皮外伤。可是遭到极大的惊吓。她家教甚严,但是娇生惯养长大。从未吃过苦,受过罪。今天第一次,委屈的眼泪忍不住涌出。
走出西十一,外面到处站着人,还停着两辆救火车。馨雨忍着疼痛,往右走,找个角落站定。若清她们比她先出来,应该没事。
尚东一口气跑到西十一,看见楼前小路上站满女生。他心急火燎,开始四处寻人。
找来找去找不到,却不停听到有人说“火光好大”,“烟子很浓”,“踩踏跌倒”,“有人受伤”……他急得都快哭了。
最后,他们几乎同时看见对方。
馨雨看他,满脸惊慌,满眼疼惜,来不及遮掩,一望便知。她的心里一暖。
尚东看她,一个人站在墙角,头发散乱,眼里噙着泪水。
他的心里一阵紧缩。冲过去,想也没想,一把把她搂进怀里。
真担心死我了。他大力抱紧,喜极而泣。
尚东身材高大,胸膛宽厚,臂膀坚实。他的拥抱强壮有力。馨雨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觉得透不过气来。
她轻轻挣扎,却丝毫不能动弹。
秋红站在对面车棚的墙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不禁有些心酸。连烟子都没有一丝熏到她,却有尚东这样的男生心疼着急成这种样子。而她自己,只怕真的烧伤,都不会有人心疼。这世界为何如此不公平?
七八分钟前,西四205,尚东、孟飞和哲平正在说话。文杰又去他女朋友那里了。
突然听到外面远处救火车的鸣笛声,以及走廊上的嘈杂声。
尚东跑出去,没几秒跑回门口大叫一声,“哲平,是西十一”,便又冲了出去。哲平紧跟着冲了出去。
孟飞脑子里一片空白,抓起拐杖撑好,手忙脚乱地出了门。
一路上,他只有一个念头,她千万不要有事。因为紧张,身子发抖。
他走得匆忙又小心。快速地移动双拐,同时尽量保持身体平衡。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摔跤。
慌慌张张又颤颤巍巍地走过西四、西二,穿过马路,再走一段,然后上六级石阶。
上到石阶顶,面前便是西十一和大车棚间的小路。昏暗的路灯下站满了人。
他一眼便看见,在前面不远处,尚东怀里紧紧抱着馨雨。
心仿佛被人捏住,突然难以呼吸。然后分明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原来,这个故事里,已经有了男主。
霎时清醒。我在干什么?我来干什么?慌忙转身,更加慌乱地下台阶。
尚东低头凝视怀中的馨雨,那一刻的幸福不可言喻。
馨雨试着扭动身体,还是无法动弹,只有叫他,“尚东。”
尚东这才回过神来,放松手臂。
馨雨从他怀里挣扎而出,“我没事,谢谢你。”
尚东看着她明净的脸,想着刚才的拥抱,心中颤栗不已。
孟飞下台阶时,身子抖得不行。他紧咬下唇,告诉自己,不要摔倒,一定不要摔倒。
回程更加辛苦。心中的酸痛苦涩实在难忍。要是他先到,先找到她,现在怀抱她的应该是他吧?
只是,只是他怎么可能比尚东先到?就算他先到,他又怎么抱她?
真可笑,居然自作多情,匆匆赶来,以为能怎么样?
此刻,他无比痛恨腋下的双拐,痛恨残缺的身体,心中的悲痛和无奈无以复加。
路灯遥远昏暗,又被厚厚的梧桐树叶挡住,马路上几乎一团漆黑。
慢慢走过马路。一辆自行车飞驰而至。他心神散乱,没有注意。
自行车刹车不及,“砰”地撞上他。他轰然倒地,两支拐杖都甩出好远。
摔倒时,残肢先碰地,痛得他浑身打颤,冷汗涔涔而下。左脚脚踝同时也传来剧痛。
骑车的男生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看样子是刚得了消息,从东边赶过来的。
看到孟飞残缺的身体,那男生一脸愧疚,一脸同情。伸手想扶他起来,“对不起,哥们,我女朋友在西十一。心急。”
孟飞坐在地上,痛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男生把两支拐杖捡到他身边,叹口气,“这种事,你凑什么热闹啊?”
孟飞心里无限悲凉。是啊,你凑什么热闹啊!咬牙冲那男生摆摆手,“你走吧。”
男生又说了一遍对不起,飞快地离去。
左腿和残肢都痛得要命,却比不上心里的痛。孟飞坐在地上,深秋的夜里,地上和心里一样寒凉。
他扶着拐,努力把自己撑起来。左腿剧痛,几乎站立不住。一步一步往西四挪时,更是痛得撕心裂肺。他知道,一定又轻微骨裂了。
到了西四,在门厅里打个简短的电话。然后忍着剧痛,挣扎回到205,把自己摔上床,拉上帘子,便不动了。
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正文 离校
孟飞躺下不久,尚东和哲平回来,正好熄灯。
尚东毫无睡意,谈笑风生。先说今晚的火灾听说是偷用酒精炉倾倒所致,再说足球篮球还有系里的活动,最后不知怎么着还扯到小时候有次偷偷去黄河游泳,被爸爸发现,一顿好揍。
他滔滔不绝,叽里呱啦。哲平有时附和一句。孟飞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本就是沉默寡言之人,今天只是比平时更加安静,尚东和哲平并没有太在意。
说了半天,尚东好不容易安静几秒,突然又看着窗外说:“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夜星光特别灿烂?”
哲平回答:“没有,”接着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文学?发烧了?”
尚东呵呵地笑,“我就是觉得今晚的星空特别好看。”因为刚才那个拥抱,他到现在还激动不已,自己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所以他只能不停地说话。
哲平后来先睡了。尚东辗转反侧半宿。
孟飞身心俱焚,一夜无眠。
他不由自主地爱上她。他丧失理智地爱上她。现在发现,爱她很难,不爱她更难。
如果他能够不爱她,那该有多好啊!
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尚东,从笑着鼓励,到哭着妒忌?真是可笑,他怎么能和尚东比?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能怪谁?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他真的要死心收手,不能再飞蛾扑火……
馨雨是几天以后才知道孟飞不在学校的。
他晚上来专教本来就不多,他们两个年级上课的时间地点也不一样,但以前偶尔还会在这里那里碰到。有时哪怕只是远远地看见他清瘦从容的身影,她也可以快乐几天。
只是这次,很多天了,连人影都没有一个。馨雨越来越思念他,越来越想见他。
若是从前,她会装作不经意地问尚东,问若清。只是现在,有些做贼心虚,不愿问。
她对孟飞一直倾慕。她也知道,住院一个星期和暑假二个星期的相伴,心底有什么东西已经永久地发生了变化。
她想找他,又觉得不好。有什么不好?不知道。还是想找他。
在校园里闲逛,心里拿不定主意。几次走到西四……最后,还是折回西十一。
那晚在专教又只见尚东和哲平,终于忍不住,提前收工,去了西四。
没想到,文杰一个人在寝室。
“文杰,孟飞在不在?我想找他借本书。”
“孟飞?孟飞不在学校啊!”看她一脸惊讶,文杰加一句,“你不知道?好像他们家有事,他请假了。”
原来他不在学校,招呼都没有打一个,馨雨十分失望。
“他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快一个星期了。”
都一个星期了。“那他什么时候回?”
“不知道。那两天我不在。听尚东说,他好像走得很急。星期四早上尚东和哲平去上课时,他还躺着。中午回来就见他留条‘家有急事’。后来听说,他直接打电话去系里请了假。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后面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他已经走了一个星期,没有一点消息。
又一个星期过去,还是没有消息。
馨雨有些烦躁,几乎想去系里问:何孟飞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回学校?当然,她不能。她凭什么?他离校自然不用跟友好寝室交代。
可是,这种无尽的等待真的很折磨人。
第三个星期,除了必须的上课画图,馨雨什么都不想做。
若清几次问她:“你怎么了?跟害相思病似的。”
“你不要瞎说。”是,原来真的有这种病。
第三个星期末,在建筑楼走廊上碰见文杰。
文杰说:“你不是要找孟飞借书吗?他昨天回来了。”
总算回来了。馨雨大大地舒了口气。
可是,回来也见不到他。
终于忍无可忍,在文杰告诉她后的第三天,晚上自习时间,去了西四。
轻轻敲门,听到那清醇的声音,“请进”,她的眼睛有些湿润。
推门进去,孟飞正坐在绘图桌前画图,右手上还握着笔。
馨雨心里突然一阵心酸。我每天这么想他,茶饭不思。他却在这里一心一意的画图。我若不来,他只怕都不记得我这个人。
孟飞没想到是馨雨,一时惊讶,说不出话,心开始狂跳。抿一抿嘴,告诉自己,镇静,镇静。呼吸,呼吸。然后开始慢慢数数,1,2,3,4,5,6,7……
馨雨冲他微笑。有太多话要说,反倒不知说什么好。再见他,虽然心酸,也还是忍不住欢喜。
孟飞平复呼吸,强作镇定,“你有什么事吗?”
馨雨一下子愣住。他的口气温和,但非常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