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夜翎坐在我脚边,月牙白的衬衫里面隐隐露出褐色的伤疤。
“你是感觉很奇怪,对吗?有谁相信,这样看似完美的家庭,隐藏着无数的秘密。”话语里透露着他的无奈。
我以为,在他的世界里,是没有阴谋,没有秘密的。
原来——我看见的只不过是他的表面。我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就像他从来都不了解我一样。
“能和我说说吗?”
他的身上渡着一层寂寞的光景——
“跟我说说你的烦恼,你的痛苦,就像——就像——”
像什么?像伊纭希那样吗?那样亲密的关系。
不可能,是吗。
“就像好朋友一样。”
他仰头看着窗外,正对着圆月。
静寂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让我想起,童话里那个站在光芒万丈,有光明象征的王子。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后,永远都有一个真心爱着他的美人鱼,她躲在黑暗的暗礁石边,一生都向往着能站在王子的身边。
“朋友?我只知道,朋友是用来互相出卖的。”
“什么?”朋友是用来互相出卖的?骆夜翎,你不信任我吗?“好吧,那我们做个交换。”
“交换?交换什么?”骆夜翎来了兴致。
我走到他面前,伸出小拇指:“我告诉你我的事情,你告诉我你的事情好吗?咱们拉钩。”
他好笑的看了看我,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伸出手和我勾了勾小拇指。
这倒是有些让我有些惊愕——
“我呢,在小岛上长大的。那里叫做克里斯加岛,一年四季如春。或许你在地图上找不到它的存在,可是它就在那里啊。岛上很大,那里什么东西都有,它和外面的世界没什么不同。我想,不一样的,可能就是人心。外面的人,他们的思想太复杂,想要追求的东西太多。想到得到的太多,自己付出的太少。岛上的人,他们很勤奋,很淳朴。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好像很不合群,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一到那里,我就会紧张。”
“我喜欢在有花的地方呆着。我家,在一座很高的山上,我喜欢种花,种了很多很多的花,整个岛上都开满了我种的花。在山脚下,我的家就像沉浸在花海里。”
“最美的时候,就是太阳升起和落下的时间段。五点多的时候,第一抹晨曦刚好照在我的窗前,我看着太阳慢慢升起,房子周围的花正慢慢舒展,那种奇异的芬芳会让你为它们的生命感到骄傲。太阳落下去的时候,余辉洒落在花朵上,你会看见它们卷缩花瓣合成花朵,不一样的花,就会被余辉染成不一样的颜色。有时候,我坐在窗台边,一看就是一整天。”
“要不是宇翼哥提醒我,恐怕,我还会坐到天亮。”
“你们从小的感情都恨好吗?”骆夜翎随着我坐在冰凉的大理石上。
他的眼里存在着一些探究,一些落寞,一闪而过。
我不禁有些窃喜,他开始在乎我了吗?这是他第一次问我问题。
我笑:“是啊。他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刚开始,我很讨厌他,他老是逼着我学东西,刻板,严肃,不会笑。他明明比我大步了多少,整天板着一个脸,跟一个小老头似的。后来,我和深深经常一起整他,把他整的够呛。但是他从来没有怕过我,从来没有退缩过。在我十一岁的时候,那一次我看见深深的外婆和外公在为她庆祝生日,我躲在楼梯口上羡慕的看着他们,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那么大的房子里,才除了照顾我饮食起居的楼柏和楼婶,还有玩伴深深以为,我就没有爸爸和妈妈?甚至连我的爷爷也不和我住在一起,他是不喜欢我吗?如果他不喜欢我,他不会对我的每一件事情都那么的上心。”
“我生病的时候,他比谁都急。他吩咐宇翼让我做的事情,我比谁都做得出色的时候,可他怎么都不会高兴。只有在我生病的时候,我才能感受到一点少的可怜的亲情所在。你可能不知道,我连生日愿望都许诺成了让我一年中有三百六十天都在生病中渡过。后来,我和宇翼哥成了最亲密的家人。我知道,爷爷是不可能去爱任何一个人的,因为他只会要把他的爱分割给每一个对他‘有用的人’。我来这里,就要证明给他看,我也可以!我比任何人都有用!”
那一段的往事,是让我最难过的记忆。
爷爷不肯把爱给我,他不见我,只有我做的最出色的时候,超过宇翼哥的时候,他才会见我。
23。chapter3 爱恨…第23节
后来,我再也不会渴望这种爱,再也不会去超过宇翼哥,来这里,我只是要证明,我可以胜过任何人,却再也不会去奢望他来爱这个‘有用的人’。
“那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在岛上的事情。我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包括去岛上之前所有的事。爸爸和妈妈,我也不知道。爷爷说,在我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过世了。可是,事情好像并不是爷爷说的那样。他们,不是在我出生的时候去世的。我在骆阿姨的照片里发现一张我两岁的时候和爸爸妈妈合照的照片,你也在旁边。很奇怪,不是吗?”
“照片?什么照片?”
“我放在我的房间里。”
我带他来到房间,直径走到床边。“奇怪,我把照片放在枕头下边。怎么会没有呢?”
我明明记得我把照片放在这里的,为什么会没有?难道有人进过我的房间,把照片拿走?
这是谁会这么呢?
“没有了吗?你会不会放在其他的地方?再好好的找找看。”
“哦。”
我和他分头寻找,我找了床底和各个角落,都不见到照片的任何痕迹。
等到我几乎把房子都快翻遍的时候,小藤桌下边一个类似相框的东西在躺在那里。我趴下去,伸手去拿,另一双手也伸向相框,握住我的手。在小藤桌边的架子对面,看见了骆夜翎。我们同时趴在地上,看着对方。
那一刻,我们好像是心灵相同一般。
等到我拿出相框的时候,那上面什么照片也没有。
骆夜翎站起来,拍拍身上,淡淡的说了句:“不用找了。”
“为什么?”
“找了这么久,肯定不在这个房间里。找也等于白找。”
我迟疑:“可是谁会拿走无关紧要的照片?那是,我和爸爸妈妈唯一一张合影的照片。”
我唯一的念想——
也是我寻找真相的线索——
今晚的月,很圆。
圆得有些伤感,圆得让人难过。
“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经历,但是现在我和你一样。都希望自己不懂这个世界,不懂他们的目的何在,不懂这一切的一切。”
此时的他,好像离我很近,他的心很容易让人懂得。
他和我一样,生为这无限风光荣耀的继承人,身上背负的太多,承担的太多,失去的太多,最后,迷失的也太多。
我们都渴望被爱,渴望有最平常人的一切。
“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站在爷爷身边。你给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你太像以前的我,渴望得到,却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得到。你好像能看透所有的人,你什么都不在乎,说是不在乎,其实是什么都不懂。你不知道商业里的阴谋,傻傻的围在妈妈身边,享受着她给你的温暖。那一段时间,我很羡慕你。即使是假的,你也曾拥有过。”
“难道,阿姨不爱你吗?”
“她爱,只是给我的爱不能太多。和你比起来,我的,真的是少得可怜。我从一出生,就被定在这个角色上。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的。他们都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只有裹上厚厚的保护甲才不会受伤。我们注定是被牺牲的!为父母,为家族,为企业。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他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一本彩绘,上面是我画的画。每一页都是在我想念克里斯加岛上的花所画的。
“这是——你画的吗?画得可真好。”他的手停留在一页画满()的花上。“这是什么?黑黑的?”
他指着画册右下边的一团像一个人的影子,分辨不出男女。
光芒的身后隐藏着黑暗的阴影,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是一个小女孩吗?”
我惊愕:“什么?小女孩?”我迷茫了,这个影子好像是我不知不觉中画上去的,画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小女孩吗?是什么小女孩?
它的影子,好像是我梦里的那个女孩。
不对——我记得,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可是,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呢?
我摇摇头:“你不是想做画家吧?”
他笑了笑:“为什么觉得我想做画家?”
“因为你手里拿着我的画啊。”
他合上册子,走到书架上,在第二层书架的右边抽出一本外壳和我一模一样的册子。
哦,他以为放在桌上的是他的。
“这是什么?”
他倒着立起来翻开。一张张色彩绚丽的照片呈现在我眼前——
那么清晰,那么让人心旷神怡的风景——
大雪中孤傲自展的梅花,雪覆盖在梅花上,露出点点残红,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心悦诚服。
“真美。这是哪里?”
我指着一张夜色朦胧的古镇,就像在睡梦里来到这里,到处隐隐约约的景象,街头上挂着的橙黄色的灯笼给人一种真实的梦境。
“这些都是我在鱼骨小镇上拍的。”
“鱼骨?这个名字真有意思。那里很美吗?”
他的声音一下源远流长起来,充满了缱绻的说:“很美,很美,很美。”
当一个人在你面前神色温柔似水的时候,他正在回忆着某些美好的事情,那些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记。
他有些出神,光洁白皙的脸庞,凝固在深思上的那一抹微笑上;连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乌黑深邃的眼眸带着笑意,泛着迷人的光泽;
我还不懂此时的他在想些什么,等到我明白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那叫爱的回忆——
只是他的回忆对他来说,安插在了一个错误的人身上上。
等到我们都明白过来的时候,爱,离我们,且行且远——
“鱼骨在什么地方?”
“它在桐城的南边,大约两个小时就到了。那里保留着古代建筑的楼房,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在那里你能感受到大山在呼吸,身边所有的事情都是美好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都想快点见到这个鱼骨小镇。
“你的梦想是什么?”
“你是说梦想吗?”我沉声:“我——没有梦想。我甚至不知道梦想是什么。我只知道,我想照顾爸爸,想让爸爸快点好起来,我想和深深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你爸爸怎了?”
24。chapter3 爱恨…第24节
我爸爸——那个痴痴傻傻的人。
“我爸爸他,生病了。”
在我十岁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摔得很严重,以至于他忘记了一切,只记得一个妻子叫沈如吟。而我,他说我是他的好朋友。
“你那么孝顺,你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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