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好疼呀!”
端木月又说:“伯母曾为大炎立下功劳无数,曾解救了许多人于危难之中,理该是大炎的功臣,理该在得知她被困敌国十七年之后费尽心机不惜一切代价的将她救回来才对,可为什么事实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儿?为什么伯父想要救她回来,反而还遭受了这么多的流言蜚语和阻挠攻击?”
宁谧说:“姑奶奶只是想要回家而已啊,为什么不让她回家?曾祖父曾祖母可想念她了,我也好想见见她呀!”
端木宏说:“我听人说,这世间最大的仇恨,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不是很明白这个,但也知道寻常人尚且无法忍受此等仇恨,更何况伯父乃是堂堂端木王爷?他们凭什么要伯父放下夺妻之恨,凭什么要他放弃救回自己的妻子?他们还是不是人?”
宁珏说:“他们还大言不惭,说什么男儿当上阵杀敌,将士当舍弃一切征战沙场,为国建功,那他们怎么不去?就只会站在那里说风凉话!我还知道有一句话叫保家卫国,若连自己的家都保护不好,又凭什么去保护别人的家,凭什么去保护国?若可以无视别人的家不幸不完整,他们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去保护他们的家能完整能幸福?”
那一句句的控诉,轻软带着点委屈的音调,还有那跪在地上歪歪扭扭的身子,让满堂寂静,让那些刚才还在控诉他们嚣张跋扈肆意张狂的大人们莫名的闭了嘴,忽觉得有些别扭。
他们说了,确实是他们先动的手。
可谁能责怪他们?
那一句句的话,轻软中带着委屈,落在众人的耳中却直击心脏,在他们的整个身体里面深深的回荡。
他们还只是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二岁,却敢于直面皇上,直言不讳。
他们还只是孩子,却明白有功之臣不该受此侮辱。
他们还只是孩子,却知道再伟大,再受万千人敬仰的人,他也首先是一个人。
他们还只是孩子,却知道,有家才有国,能保护自己家的人才能保护得了别人的家,那些无视别人家的痛苦不幸和悲伤之人,也同样的不配得到别人的保护!
端木王妃曾为大炎立下那许多功劳,为什么现在却不能回家?
端木王爷镇守边关,击退连岳进犯,为什么不能救回他自己的王妃?
难道仅仅因为那进攻敌国的时机,就要弃功臣于不顾,就要让功臣一朝沦落成了祸国殃民的祸水?就要让一军统帅绝处逢生却又生生扼断希望?
你们还是不是人?还是不是人!
那为了状告端木王府和帝师府的大人们,在这四个孩子略有些变调的声诉中,在他们那泛着泪花充满着不甘委屈却依然坚韧的目光中,在他们那虽跪得歪歪扭扭脊背却直挺的姿态中,忽觉得卑微,直卑微到了尘埃里。
这几个孩子跪在那儿,就好像在告诉着满堂的大人们:这就是端木王府的公子小姐,这就是帝师府的公子小姐,别拿你们那些安于享乐,顽劣不堪,嚣张跋扈却又柔弱得经不起半点风浪波折,经不起半点疼痛打击的娇贵子孙儿女来跟我们相提并论!
君修染站在旁边看着这四个孩子,忽然目光盈动,轻轻的笑了起来。
他本只是想要带他们进宫来搅一搅这一池浑水,却没想到他们的表现竟会如此出色,让他亦是惊叹不已。
也难怪恬恬会格外的宠爱纵容着他们。
这事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进宫去告御状的那些大人们非但没有告状成功,反而还受到了来自皇上的斥责。
而这事还造成了另一个结果,那就是关于朝中大臣们对端木峥停兵之事的弹劾,也被皇上以此为由给反驳了回去,并且斥责他们竟如此无情无义,罔顾功臣,连几个孩子都不如!
大臣们灰溜溜的退出了宫外,心思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骚动,暗地里的风潮越发汹涌。
暂且不管他们会有什么动作,那跟着君修染进宫去的四个小家伙却是高兴坏了,本来还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定会被家中长辈责骂,转个眼却反而受到了皇上的赞赏,以至于他们在高兴之下,身形不歪扭了,神情也不萎靡了。
君皇帝还坐在上面呢,看着突然精神奕奕的几个小家伙,似笑非笑。
“哦,看来伤得也不是很严重嘛。”
四人顿时一呆,然后又乖乖的跪了回去,偷偷抬眼瞄上面皇上的脸色。
“皇上恕罪,不过我们刚才说的可没有半句虚言,只是受伤比刚才所表现的那样,要稍微不严重了那么一点点。”端木宏眼珠溜溜,小声说道。
宁珏当即适时的点头,说道:“皇上明鉴,人家真的牙齿都被打得摇晃了,还有身上也被打得好疼。他们都是大孩子,就专门冲过来打我。”
确实,他才今年刚入学呢,才不过六岁而已呢,现在能这么跪在这里不哭不闹就已经十分难得。
而且,他还伸手进嘴里,晃了晃牙齿,咧嘴“咝咝”抽了两口冷气。
好疼呀!
君皇帝被这番情景逗得不由一乐,笑着说道:“不必解释,其实今日朕也曾去了趟御学堂,凑巧就见着了那一幕十分精彩的好戏。”
这下,连站在旁边的君修染也不由惊讶的抬头,父皇竟是亲眼目睹了?那他……
端木啸和宁琛也面面相觑,然后在几个孩子旁边跪了下来,道:“皇上……”
君皇帝却挥手阻止了他们的话,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四个眼巴巴看着他的孩子们,半饷莞尔,道:“你们做得很好,朕甚欣慰。”
四双眼睛顿时就明亮了起来,纯真的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
君皇帝也微笑着,说道:“无论今日这件事具体究竟是对是错,但你们能对侮辱亲人长辈的人出击,捍卫亲人长辈的威严,就已经足以抵消你们的过错,朕亦不会责怪你们。但是,你们要记住,有些事情,单只是靠拳头,其实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皇上说的是伯母被流言中伤这件事吗?”
“嗯?这也算是其中一件。”
“那我们该怎么做?”
“关于这一点,朕也很期待。”
端木啸和宁琛又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浮动着惊讶和若有所思,然后他们听到皇上说:“好了,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你们都退下吧。”
皇上都这么说了,谁还敢继续逗留?当即起身告退,出了这宫殿大门。
外面天色已黑,宫廊之上点起了红色灯笼,衬着满地的白雪,风景独特,格外的好。
端木啸和宁琛带着四个孩子,面面相觑,此刻也是松了一口气。
身后,君修染走了出来,说道:“都已过了晚膳时辰,快回去吧,我先前还听恬恬说订了月香楼的酒菜,要犒劳你们。”
“哎?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所以快走吧,不然菜都要冷了。”
他们身后的宫殿内,君皇帝还坐在龙椅上,而在他旁边的台阶上,不知何时懒洋洋侧躺了一个红色身影,娇艳而妖娆。
“你以为如何?”皇上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凤美人托腮侧躺着,闻言轻笑了一声,说道:“人家早就觉得啸二哥家的公子小姐很不错。”
君皇帝随手拿起一方砚台就砸了过去,神色平和语气冷静,道:“你以为如何?”
接住这价值千金的砚台,轻轻放在了旁边地上,凤美人又说道:“当然,宁谧小姑凉和小珏珏也是很不错的,颇有帝师大人的风范啊。”
君皇帝伸手,摸下巴,淡淡道:“是吗?”
凤美人顿时一激灵,起来在台阶上端端正正的坐好,还举手将那砚台小心的放回到了御案之上,笑眯眯的说道:“人家觉得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反对,端木大哥也是不会听话不去救王妃的,所以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什么意思?不过是白看一场热闹而已。”
“人言可畏。”
“嘻嘻,人家可不认为这么点小风浪就能打击得到端木王府,而且人家可是很期待郡主的表现呢。”她会让她的母亲面临着天下人的谩骂回家来受委屈吗?笑话!
端木恬他们正在月香楼内大快朵颐,什么香酥醉鸡,什么翡翠烤鱼,什么爆炒牛柳……皆都是外面并不常见的菜式,几个小家伙筷子飞舞,吃得满嘴流油,端木月和宁谧这两位本就没有多少大家闺秀淑女气质的姑娘,亦是少爷气十足。
期间,他们也将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七嘴八舌的跟她说了一遍,精神甚是亢奋,神情十分激动。
端木恬安静的听着,心里亦是为他们的出色表现而赞叹不已。
“姐姐,你怎么不吃?”
端木宏抬头却见郡主姐姐并没怎么动筷子,不由问道。
这一问,其他人也纷纷抬头看她。
端木恬微笑,说道:“你们吃吧,我现在不太好吃这些东西。”
宁谧当即凑了过来,扒拉着她的手臂,说道:“姑姑你身子好些了吗?坐了这么久可有觉得不舒服?要不你先回去歇息吧。”
“不必,我也在屋子里呆了好久,难得能出来,不想这么快就回去。你们自己吃吧,不必管我。”
他们见她确实脸色还算红润,并无不适的症状,就继续该吃吃该喝喝,端木宏端着杯子“咕咚咚”的喝酒,眼神已现几分迷离之色,笑呵呵的说着:“这酒……嗝~真好喝!”
君修染见这小子如此模样,顿时嘴角一勾弯出不怀好意的弧度,伸手拿起放在手边的酒壶亲自给他满上,坏笑道:“那就多喝点,不用客气。”
宁珏小鬼头眼巴巴的凑了过来,问道:“好喝吗?真的很好喝吗?什么味道?”
君修染当即也给他拿了个干净的杯子,放在他面前,满上,笑盈盈说道:“你也来喝一杯,不必客气。”
宁琛坐在旁边抽了抽嘴角,轻声说道:“只许喝这一杯,明白吗?”
大眼睛眨眨,他先将杯子端起,小小的抿了一口,顿时眼睛都亮了。
好喝!
甜甜的半点都没有酒的辣劲,喝了一口还想喝第二口,一下子就将杯子喝了个底朝天,然后眼巴巴的看着空了的杯子。
君修染于是又将他的杯子给满上了。
“来,喝吧,不用客气。”
小珏珏侧目,瞄了旁边的父亲一眼,他父亲却并没有看他,于是他扁扁嘴,艰难的将酒杯给放下了。
“嗯?你不要喝吗?真的不喝了吗?”
三殿下还拿着酒壶,意图勾引他,桌子下,端木恬伸腿,踢了他一脚。
宁珏也看着他,神情幽怨。
端木宏在旁边“哧溜溜”的喝着酒,脸色酡红,眼神迷蒙,晃了晃脑袋,忽然“咚”的一下栽倒在了桌子上面。
“呀,这酒真烈,弟弟竟这么快就醉倒了。”
他可是从刚会走路开始就被军中的那群爷们灌酒喝的,尽管现在年纪还小,酒量却不小,眼下他才不过喝了几杯而已,却竟然就这么趴下了。
端木月说着伸手去拿放她旁边的酒壶,一拎,一愣,然后摇了摇,空荡荡的里面竟好像什么都没有!
早在不知不觉间,被宏少爷给倒了喝光了。
宁谧在旁边捂嘴笑,将她自己面前的酒壶推了过来,说道:“月儿姐姐,喝我的。”
“咦?小谧儿,你难道不是应该喊我姑姑?”
“……”
“你看啊,你叫我姐姐叫姑姑,那当然也应该叫我姑姑,怎么能叫姐姐呢?这样辈分岂不是都乱了?乖,叫声姑姑来听听!”
“……才不!”
在吵吵闹闹中,吃到很晚才从月香楼里走出来,宏少爷都已经从醉酒中清醒过来了。
他的酒品倒是极好,没想到那么跳脱的一个人,竟一点都不发酒疯,醉了就趴桌子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