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去冒险,谁也没那个胆子去冒险,即使知道只要冲上去擒拿了即将失去帝位的雷慎,一切的危机就随之解决。
良久,良久……
“哈哈……楚卿,你真的很聪明,算准了孤不会,也不愿和你赌,是不是?”雷翊放声大笑,顿了一顿,“好吧,孤答应你。”
雷翊答应了,他不是听错了吧?
这原本就是异想天开的计策啊,现在却真能成功?
雷慎又惊又喜地望着楚逐风,后者神态自若,一点没因雷翊的承诺而喜形于色,只是将视线自他身上转离。
幸亏他对付的不是她!
当楚逐风的目光终于从自己身上移开,素夜钗心有余悸地长长松了一口气,连同归于尽,打算让几千,上万人同归于尽的法子都可想得出,这小风风还是少惹为妙。
深沉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刘威的身上,楚逐风面色变得凝重,“您是刘小姐的家人吧?”
客气而有礼的询问,可语气是肯定的,刘威冷笑了,“不错。”
“是楚家对不起您家,我愿意向您和那些无辜死去的您的家人道歉”深深地望着他,楚逐风缓缓地点点头,“但如果您觉得还不够,还想为您的家人报仇的话,那就请找我吧。”
刘威大吃一惊,想不到楚逐风竟然会说出那些话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害死刘小姐的楚武已经伏法,是石广源大人亲自监斩的,而在幕后策划杀害你全家的楚太师也在一个月前死了,你可以去向刑部的仵作查证,这与楚逐风无关。”雷慎面色顿变,激动地站起来。
楚逐风坦然地与刘威的目光对视,后者却反而退缩了。
“楚逐风,”雷翊的脸色发黑,阴沉地望着楚逐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与你无关的,你也不必揽于身上。天龙皇朝的臣子也绝不许私下寻仇!”
听出了雷翊口气饱含的盛怒,刘威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跪下,“臣惶恐,臣不敢。”
“孤答应过还你们一个公道。可现在既然楚良臣和楚武已经伏法,根据天龙国法,这并不属株连之罪,严,刘两家的灭门惨案也宣告一段落,”雷翊盯了他一眼,语气稍稍缓和下来,“但孤打算追封严尚书父子,以及刘卿的父母和妹妹,还会亲自为他们重修墓穴,并令国师为他们打斋超度,早登极乐。”
“谢皇上。”刘威大喜,刚才那点丁的冤屈一扫而光。
好厉害的翊王爷,轻而易举就解决掉了一次算是被自己刻意挑起的危机,难怪可以被世人称之为贤王,这就是所谓的恩威并重吧?
楚逐风默默地看着,淡淡的嘲讽浮现在清冷的黑瞳,毫不示弱地迎上了雷翊阴霾的双眸。
连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如此冲动,对刘威的挑衅也显得如此的不可思议,或许……因为有那么一点的失落,不甘或者郁闷吧……雷翊如此轻易地放过他,出乎他的意料。
荒谬,多么荒谬的想法,可以逃离他的魔掌,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
大概是这胜利来得太轻而易举,而雷翊的配合度也太高了的缘故。
雷翊大概也是巴不得自己离开吧?
只要自己一走,那么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龌龊,卑劣的手段就不会被揭发出来,他还是那个贤明,高贵的翊王,不是翊皇了!
“你们走吧,君无戏言。”
即使心痛,即使不舍,还是说了出来,这江山始终不是他一个人的,辛苦的打下的百年基业,又怎能为了儿女私情,而一朝断送?更何况,留也未必留得住啊!
楚逐风依旧保持着沉默。
“你还是不相信孤?”雷翊转身对着那一众表情各异的部属,高声道,“你们听着,孤现在封慎为逍遥王,将楚溪赐予他,而且还会命人把他们安全送抵那里,终孤一生,绝不派兵进驻,更不会踏足那儿一步。”
话音刚落,楚逐风便已倏地下跪,朗声道“谢主隆恩。”
“你这时候倒承认孤是皇上了。”雷翊微微一愣,挥手让下人把那个诏书和玉玺的盘子接过,怅然若失地摇头感慨道。
“天下之大,可现在又有谁敢不承认您不是皇上呢?”楚逐风神情平和,恭敬地磕了三个头,“皇上万岁,万万岁。”
算了,不是答应了姐姐一起回楚溪的吗?
雷翊将会如何,超出了他思考的范围,更不属于他能力的范围。
这几个月的事情就当作一场梦,一场噩梦,梦醒了,他还是他,温顺,谦和和骄傲的楚逐风。
“皇上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响彻金銮殿,然后皇宫,再由传到了京都,最后整个天龙皇朝的百姓都在心中发出了欢呼。
“皇上万岁!”,
天龙116年,登基仅仅两年的雷慎宣告让位于六皇叔翊,后者于同年的八月成为皇朝的第九任皇帝,从此开创了一个繁荣,昌盛的时代,在他的励精图治下一手开辟了一个长达五十年史称的翊玄盛世。
第十一章
十一儿打着哈欠,被爹娘推出了门外,抬头看了看,此刻还一片混沌未明,万物仿佛笼罩在似明未明的黯淡中。
“讨厌,那几天偷偷溜出都一副要把人家绑起来的模样,今天却如此的热情。”
她不以为然地做了一个鬼脸,双脚却早已跑动起来,一会儿便到了那条熟悉的铺着大小不一鹅卵圆石路,顺着石路来走下去,很快便看到了那条熟悉的小溪——楚溪。
溪道曲折蜿蜒地从东而来,逶迤延伸向远方,溪旁的凤凰树上开着灿烂的凤凰花,溪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红艳的凤凰花瓣,而在一棵最大的凤凰树底却坐着一人,他抱膝而坐,面朝着溪水,以手支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两道似蹙非蹙的眉毛,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一袭的蓝色长袍穿在他身上,竟说不出的清雅绝尘。
——好一幅溪边美人沉思图,师傅不是女孩子,却比身为女孩子的自己更美,更动人,这上天也太不公平了吧?
十一儿有点泄气地想。
咦,怎么那疯马今天怎的失踪了?
该不是昨天被自己气疯了,所以不敢跟主人出来?
吐了吐舌头,十一儿蹑手蹑脚地走上前,突然在身后双手蒙住了那人的双眼,“师傅,猜猜我是谁?”
“小调皮鬼。”带着宠溺的微笑,那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丝毫不以为忤。
“师傅,我和追风不一样哦!”十一儿一本正经地坐下来,“对了,这匹小心眼的栗色疯马呢?”
“恩,洗澡去了。”男子莞尔一笑,指了指溪水,“追风,小十一来了。”
似乎听到了主人的呼唤,浅浅的溪水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庞大的躯体,棕色的眸子流露出微微的得意之色。
十一儿花容失色,指头颤抖着,“天,是我们每天所喝的溪水啊,你,你这臭马居然……居然下去洗澡?太可恶了!快起来,起来”
十一儿气冲冲地就要冲下去,打算把那脏兮兮的臭马拉起来,暴打一顿,以出一口恶气。
一眼就看穿她的图谋的男子皱了皱眉头,“十一儿,天快亮,如果你想不学的话,我可要走了。”
“不,师傅,我要学,当然要学。”像变戏法一样,十一儿怒气冲冲的表情换上了一副的嬉皮笑脸,她双手倏地抱住了男子的腿,软声哀求着。
把不久前才传授的剑法练习了一遍,微微喘息的十一儿殷切地望着男子。
“还不错,你很有习武的天赋,而且还很努力。”
“我要保护我姐姐,绝对不能让人家欺负她,哼,还有隔壁的小清,我也绝对不能输给他。”十一儿骄傲地抬起头。
“你小小年纪,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倒很有勇气。”男子恬静一笑。
“那个何什么的胖子,自以为有一个当县官的舅舅就妄想娶七姐姐,不知死活。”
更可恶的是她的父母竟然窝囊地不敢拒绝,那时候可把她给气疯了,血往上冲,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地整个人冲上前,把那个何胖子撞进了溪里,结果他被他的打手救起来后,就对自己拳打脚踢的,幸亏师傅经过,否则她肯定被人揍扁了。
开始还担心着师傅会不会受到那些人的报复,可经过昨天之后,她松了一口气,因为父亲居然笑眯眯地告诉自己,师傅是贵人,也得到了贵人相助,可隔壁小清的远房亲戚的老爷真那么大的本事吗?
“师傅,您从前是朝廷大官吧?”十一儿突然想起一事,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师傅听。
“不是。”男子微微诧异地望着十一儿。
“昨天小清家来了几位客人,看起来全都貌不惊人,却是那何胖子舅舅亲自带来的,还特意上我家,询问师傅您的情况,还对我说你是什么皇爷之类,实在不懂,师傅你的皮肤是白色的,不是黄色的啊。”
“客人?终于有客人来了?”男子的表情显得不屑,说到底雷翊还是不放心要派人来监视他们。
“师傅,人家正问你的话呢,你真的不是皇爷?虽然我也不觉得你是,因为你全身上下真的没有任何与黄色有关的颜色啊。”
“皇爷当然不是黄色的,不过他们皇家的人比较喜欢穿黄色的衣服而已。”
“哦!原来那样啊,他们喜欢穿黄色的衣服所以才叫皇爷,那皇帝更喜欢穿黄衣服了哦?”十一儿恍然大悟,“好想见见喜欢穿黄衣服的皇帝哟。”
“为什么?”男子眉宇一凛。
“皇帝要当新郎啊,穿黄衣服的新郎我可从来没见过,这里的新郎可全都是穿红彤彤的衣服,一点都不好看。而且昨天每家派了一坛酒,爹爹高兴得不得了,他老人家心情愉快,我们姐妹的日子就过得很,所以我想见见皇帝,恳求他多当几回新郎,不用让我老挨骂。”十一儿天真地笑道。
“……”
“师傅,您怎么啦?”
师傅的面色怎的突然变得阴沉,难道她说错了什么吗?
“……后宫佳丽三千,他真的可以天天当新郎,但也只有娶皇后的才那么风光隆重的。”男子低声道。
“哦?”十一儿极为失望。
“我要走了。”
“这么早吗,可是……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没对师傅你说呢。”
“明天吧。天色已经大亮了,乖,回家吧,别让父母惦记呢。”
男子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吹了声口哨,正在溪里戏水的“追风”便一跃而起飞奔到他的身边。
“楚大人,何必这么快就离开?”邪魅的声音倏地在身后响起。
“鬼啊。”十一儿吓得整个儿跳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此人竟是隔壁小清的远房亲戚的老爷,可和他一起来的人却一个都没出现。
“十一儿,帮我带“追风”去玩耍。”男子并没站起来,只是拍了拍十一儿的肩膀,温声道,
“师傅,这家伙来无踪,去无影的,该不是……”
“无论是人是鬼,师傅都会打倒他的。”
十一儿满脸敌意,却还是乖乖地牵着同样满脸敌意的“追风”离开了。
“即将大婚的皇上居然违背诺言出现在楚溪,不知道传了出去,您又如何取信天下百姓呢?”
“风,请问我额头上有刻着皇上两个字吗?”
来的人正是刚颁旨大婚的当今皇上雷翊,而蓝衣男子就是不久前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