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邢傲,两个都是他一手带大的,你师傅疼你,也疼邢傲,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师傅是既怕你吃亏,又怕你们同门相残啊!
“静颜,你有大将之才,却无王者之气,邢傲有王者之气,心性却过于暴虐!这世上,除了你师傅,你是唯一掌得住他缰绳的人!昔日寒舒也是得了无光才得了整个龙坛,今日邢傲能得你在他身边,才算完整。
“静颜,我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的心思我是看在眼里的。留在他身边吧,这也算,是你师傅的遗愿吧。”
我怔怔的看着叶,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听他用平静的语调在我心中掀起阵阵狂澜,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门支呀一声开了,叶连忙起身,依旧躬着背畏畏缩缩的退了出去。
进来的,正是我此刻无论如何也不愿见到的人。
“静颜——”
我想转过头去,不愿与他相对,却忍不住还是偏过头,应了一声:“龙帝。”
12.
邢傲是端着碗进来的。我“龙帝”二字一出口,便见他脸色一沉,加快脚步走到我床头坐了下来。
我希望我可以更冷静的面对他的,可当他的指尖碰触到我的肩膀时,那熟悉的触感还是让我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哆嗦,邢傲似乎也僵了一下,随即一把将我搂进怀里。靠在那个结实的胸膛上,忆及昨日种种,心中羞恨交加,我只觉得浑身僵硬。
似乎是觉察到我的不适,邢傲的手楼得更紧,用他在我面前一贯的温和语气说:“饿了吗?要不要喝点粥?”
我挑起眉斜斜望了他一眼,尽量平静的说:“你的东西,我还怎么敢吃?”
邢傲一愣,怔怔的随手把碗放在一旁,“静颜——昨天的事……”
我一听,身子更是颤得厉害,以为他会说什么,没料到却听见——“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不后悔!”
“是你要走,你要离开……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你怎么可以抛下我那么绝情的走掉?!你……反正因为师傅的事,你不肯原谅我,一样是恨,我也不在乎再多一倍!我宁可看着你在我身边恨我,也不愿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把我忘记!我……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走!我……”
我愕然的抬头,只见邢傲正以我熟悉的表情用力咬着唇,就是这神情这动作!在他步步算计的时候,我就在为这神情这动作伤心伤神!
心中一凛,我一下子冷静下来。
“龙帝,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
被骗被强暴的不是我吗?为什么受伤的仿佛是他?
“已经到了这一步,你还要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吗?!”
为什么他仍可以在我面前现出这种表情?!为什么他的眼神仍可以表现得如此落寞?!
“你还想要什么?你已得了权势,得了别人的信任,得了……”
得了我……事情都已到了这般田地,为何他还要骗我?!
“静颜——我……”
“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别装得像个无辜的孩子!是,你是没做错!从头到尾什么都没错!你没叫我杀蠡仲,也没说过你到底在做什么、是何用意,是我自己会错了意,是我自己傻!白白为你伤心为你难过!白白被你利用!就连……就连……”我又颤抖起来,声音也不由得小了,“就连昨晚,也是我的不是,我本就是你的阶下囚,你忍了我那么久,我早该感激涕淋了!要我早点识时务,自觉主动一点,也犯不着要你如此对我!还害你背了个强奸罪名!”
我越说越激动,身子颤得越来越厉害。看着邢傲受伤般的眼神,我是不是该笑?该放声的大笑?!
“静颜,是不是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了?”
“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竟然还要我相信你?!
我真该笑!放声大笑!
可为什么我笑不出来?
为什么我
仍会为了这样的眼神
心痛?
我垂下头,不愿再看邢傲的眼睛。
师傅——
你的心情,我似乎开始懂了……
可我其实不想懂,不愿懂啊!
沉默了半晌,邢傲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静颜,我是刚从囚室回来,看昨天被他们擒住的人。”
一股寒意袭来,不禁为这话的内容,还为这话的语气——已全然没了刚刚的哀怨,冷静严肃毫无感情。
这不是那孩子的语气,这是那个暴虐的龙帝所有的!
“静颜?!”同样的语气,邢傲端起碗送到我面前。
毫无感情的话语,深深藏着威胁。
终于决定不再骗我了吗?
再没有推辞,我接过碗,心沉到了谷底。
——是你要走,你要离开……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你怎么可以抛下我那么绝情的走掉?!你……反正因为师傅的事,你不肯原谅我,一样是恨,我也不在乎再多一倍!我宁可看着你在我身边恨我,也不愿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把我忘记!我……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走!我……
邢傲,其实听你说这话时,我的第一反应竟是想告诉你,我早已不再因为师傅的事恨你了,我要走不过是因为我无法忍受一个囚徒的身份而已。
可笑的我……
13.
男人在夜色狂奔。
一天之前,他还在那个阴暗的囚室里呆着,如今,他已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代价是惨重的——面颊火辣辣的疼,左臂已完全没了知觉,背上似乎还汩汩的冒着血,每走一步有脚都仿佛要脱离了他的身体般。
可他还是逃出来,身上伤多,却没有一处是致命的;若说有,那只能是心伤。
重重的,如斧劈刀砍般的伤!
他本是来救人的,跟着他恋着的那单薄的人儿,来救那让他恋着的人恋着的人!
他是武者出身,多的是热血豪情,断不会为了这点儿女私情就罔顾了兄弟之谊。他只是没料到,竟会看到那单薄的人儿那般惨状,更不会料到,在那单薄的人儿生死未卜之际,竟会被他无意间看到,本该是身陷囹圄待他们相救的人,竟会那么温柔的靠在敌人的怀里谈笑风生,而他们谈笑的内容,更是令他始料未及!
他们竟受骗了!竟被那叛徒出卖了!
是了,若不是如此,这早安了内应、连他都逃得出来的地方,那人怎会逃不出来?若不是如此,以那人的功力,那单薄的人儿又怎会受了那么重的伤?
是!那两个人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十二年相濡以沫岂是他们这些相交几年的兄弟可比?是他们自己傻,一心想什么救人救人,一个个心急如燎的,不知这真心在那人眼里有多可笑!
他心痛!心痛那单薄的人儿日日为了那人魂牵梦萦,四处打探,竟落得那样的下场!更恨!恨那人不但不悔,还兀自感叹:“还以为可以引来什么大人物,没想到只来了个这样的角色。”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能这样?!
他怎么对得起他们这帮兄弟?!怎么对得起他?!
不知狂奔了多久,只觉的周围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不行!他不能在这里倒下!那单薄的人儿生死未知,他得回去,他得回去抱信!
一阵阵眩晕袭来,脚下的土地仿佛越来越不坚实,身体即将下沉之际,他终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谁在哪里?”
“静颜,你可以放心,他已经活着到了。”
“是吗?”我疲倦的笑笑,是该放下心了,还是该把心悬起了?
也许是天意,那天被他们捉住的,竟不是习习,而是徐秧。
那个恋着习习的徐秧!
就像习习回来寻我,徐秧也按捺不住回来寻习习,可惜他来的太晚,只来得及看到习习断臂的惨状,两人就被追兵给冲散了。
“静颜,”坐在庭院中,邢傲把我搂在怀里,低下头埋在我的锁骨上,“别想了,你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是吧。
不用邢傲多说我也知道,要怎样他才肯放过徐秧——于是上演了那样一出戏码,若被擒的是习习,以他那慧芷兰芯,不用言语便能懂我的本意;若被擒的是别人,恐怕还会疑心重重;偏偏是徐秧,是那个憨厚的汉子徐秧,那个深深恋着习习的痴心人徐秧!
同样的事情,从不同人口中出来,往往就带了不同的意义。这次,恐怕是真的,回不去了。
“静颜——”
不顾四周还有仆从在走动,邢傲吻着我的颈,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已开始解我的衣带。
不,应该说,就是顾着这些人在四周,他才这么做。我早已发现,这深院之中,各帮派眼线众多,我原以为邢傲不知,如今才明白,他是故意的。
轻叹:“龙帝,我累了。”
“累了么?那还是早点休息吧!”邢傲几乎是宠溺的笑笑,抱起我向屋内走去。
戏已演完,只等谣言四起。想是没几日,江湖各大门派便知:司徒静颜心甘情愿成了邢傲的禁脔,邢傲对他宠溺的正紧。搞不好地狱司与龙坛暗中有勾结!
可能还会有这样的:司徒静颜是投了邢傲,对地狱司倒打一耙。司徒静颜认识邢傲在先,说不定这是他们早就串通好的!
恐怕某些势力大的譬如碎梦楼,还会接到所谓更深层的内幕:其实是邢傲痴心一片,司徒静颜是中了红尘醉才被迫留在他身边。
而地狱司的人面对众说纷纭恐怕会嗤之以鼻,心想司徒静颜其实是心甘情愿留在邢傲身边,说他中了红尘醉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而已,说不定就是用来骗他们的!
每个得了消息的人,该是都会想着自己才真正了解内幕。
而真相,恐怕只有邢傲一个人心里清楚。
“龙帝,我以前真是太小看你了。”
小看了他的,又何止我一人?
人人都以为邢傲狂傲自大,其实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毛孩子,以为自己在他眼皮底下搞鬼轻而易举,却不知早已被邢傲明明白白的看在眼里,暗中利用了去;
人人都以为邢傲是个狂暴易怒却心思单纯的人,于是他说什么做什么,从来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用意,却不知他的心思其实是如何的缜密,每走一步都暗藏杀机!
邢傲没有答话,只是抱着我直接回了房,走到床边放下我,又关上了门,回到床边坐下。这才说:“静颜,如今你的身份太过复杂,地狱司想追杀你,碎梦楼想生擒你,我们龙坛多的是人想杀你,天下还不知有多少野心之人想挟你!你中了红尘醉,又没有夜岚在手,根本走不出这个院子。不,只要你离开这个院子,恐怕还没走出龙坛,就已死在我母亲派来的杀手手上了。”
他撩起我的发,顺着我脸的轮廓轻轻抚摸着,“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我。现在你哪也去不了,只能待在我身边。”
我冷笑,“不如说,只能待在你床上。”
小看了他,是我的错,师傅教出来的徒弟,岂可是泛泛之辈?
“静颜……”他习惯性的咬起嘴唇,“如果我说,这都是为了你,你还信不信?”
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是时不时会在我面前显露出孩子般的一面。
“你只是为了你的权力,我不过是个额外的战利品。”
“可是没有权力,我如何保护你?!那时的情形,我连蠡仲都动不了,我母亲若真要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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