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乾疲惫地摇头,挥一挥手,对身旁侍卫道:“送菊丸军师去休息冷静片刻。”早有两名虎背熊腰的侍卫走过来,一边一个架过,将英二拖扯回房。菜菜子不安地搓起双手,急问道:“若真的是……那国光岂不……?”乾沉默地点点头,又续道:“不止如此,连我青国全国,都将危在旦夕。”
漫长的一天过去,等来的却是更加惨痛的消息。派去探询的那队人马回来了,只抬回数具尸体。他们颤声禀道:“独孔山中段发生战役……仿佛阎罗地狱一般。我们找不到任何一个尚且活着的人……只见着不知从哪里降下大火,将那山谷烧成了白地。只在山口找到这几具尚且完好的尸体,便抬了回来,其余的……都是黑碳了……”说到最后,他们竟再也讲不出一个字,都伏在地上呕吐呜咽不止。
菜菜子惊得面无人色,只能勉强道:“你们……你们快去查清楚这几具尸体的所属,再来回报!另外再派一队探询王爷下落,我不信……!……七万人,他可带了七万兵马呀!……”她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却听得帐门处一阵骚动,心下烦躁,正欲问时,早有人来报道:“公主不好了!菊丸军师将看守士兵打倒,竟夺了马匹独自冲出寨门往北去了!!”
菜菜子跺脚道:“这家伙,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快,让人将他追回来!现在局势,他单身上路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端!”
大石听到北路这一系列变故之时,正在白鹭城北门外的军寨中检发粮草。他愣了好一会才理清了头绪,惊出了一身冷汗,正欲动身回城与乾计议,却听见马蹄声响,人声躁动,赶紧探头看时,见一骑横冲直闯,从人群缝隙中险险插出,吓得路人四处躲闪,乱作一团。眼看快到城门,那吊桥还悬在护城河上,没放平稳,可那骑却半点勒马悬缰的意思都没有,竟就这么冲上吊桥,飞落过河,往北急奔。大石只觉得眼前一晃,却认出了马上骑手,惊叫道:“英二!你去哪里?!”英二哪听的见,早催促马鞭,尘埃大起,倏忽间便到了视线边缘。
大石隐隐觉得不对,当下也不及细想,拽过身边一匹战马,飞身跃上,对身旁士兵道:“我去追菊丸军师,你们去和公主殿下通报一声,教她不用担心!”一踢马腹,朝英二消失的方向追去。
英二满脑子里都被混乱占据,却又偏偏被一个想法强烈地支配着:找到不二,找到那个混蛋不二,让他来解释清楚!我绝不信他是叛徒,但也绝不信他死在那场山间大火之中!都是他惹下这些混帐事情,他来收拾这烂摊子呀!该死的!这声音在他脑中越叫越响,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想别的事情,连大石远远追来也没有发觉。在骑术上英二本就较不二还为精良,现下又心无旁骛,那马儿被他催得飞快,以至大石好几次都被甩开,只能凭着地上模糊的蹄印辨识他所去的方向。而夜色,就在他们追逐奔驰途中渐渐降下。
扑面而来的山风让英二一瞬间清醒许多。——这里是哪里?我在什么地方?!英二慌张四望,山石嵯峨,羊肠小道,树木在深浅不一的黑暗中张牙舞爪。原来他一意北行,竟忘记绕道,径直冲上了这么一座土山。突然跨下战马哀号数声,猛地一个腾跳,竟将英二掀摔下来。看时,才知是山路碎石太多,英二又催的急,绊坏了马腿。眼下更无他法,只得原地停了,想寻些干柴生火,却没来由全身一栗,觉得自己正被什么盯着似的,浑身不自在起来。可四周却又无人影,只有隐约绿光在树丛中聚集。那匹伤了腿的马不停地挣着身子,想拖着腿逃走,看来也感觉到了危险。英二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捏紧手中长剑,摆出架势,苦笑骂道:“该死的,那总不会是绿色的萤火虫吧!”
头狼一声长嚎之后,那些窥伺的群狼都各个现身,长嚎为应,渐渐将英二围在垓心。英二勉强安定心神,不去管手心冒个不停的冷汗,只思索着逃走的方法。狼的数量很多,想要硬冲恐怕凶多吉少……唯一的出路是身后的陡崖,陡却不险,假如摔下去的话狼群该不会追来……只是现在太黑,不知那底下究竟多深,是潭是石,贸然跃下的话,找不到落脚点,纵使轻功卓越,也一样会落个摔死的厄运。英二紧皱眉头,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豆大汗珠从额头上掉落下来。而狼群却仍是不停地逼近着。
正在这毫发之间,突然听见马蹄声响,刹那远近,惊动深夜,一人驾马猝然冲上山来,将狼群阵势登即搅作一团。只见那人将马猛地抽了三鞭,同时返身纵跃下马,一把抱住英二,顺势滚下陡崖。那马仍一股劲地前冲,狼群尽皆追马而去,没注意到先前的猎物早从它们眼皮底下溜走。
英二清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欲裂。他摸摸身上,没什么大伤,只得背上被尖石划了几个口子。再看四周,天已经蒙蒙亮了,而自己也在意识模糊中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滚到了山脚。再看身边的人——他被唬了一跳——竟是大石,却伤得比自己重多了,全身衣裳都被划得破烂不堪,一双手血肉模糊,有的地方肉都翻了出来,隐约可见森森白骨。他心中一痛,知道这全是因为怕在滚落中途失散,紧护着他不愿放手才变成这样的,当下二话不说便从怀中取出伤药来,撕开自己衣襟下摆替他包扎。膏药碰上伤口,那火辣辣的触感登时刺醒了大石,他挣扎起身,见英二身上并无太大伤口,这才安心笑道:“还好你没事!我一路跟来,见有土狼,可吓坏了。从山下上来,见那坡不险,便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啊,请把药给我,这些小事我自己做便好了。”说着便忍痛去抢英二手中伤药。英二也不答话,只是左避右让,灵巧地偏开身子,让大石几次都抢了个空,他这才皱着眉头道:“老实一点,伤患便乖乖听话。”又道:“你那双手都成那样了,你要怎么‘自己做’?若再逞强,当心你这双手便从此废了!”大石笑笑,只得老实让他上药。英二瘪嘴半晌,终于低着头一边替他包扎一边道:“今次谢谢你,救我一命。”大石微微笑道:“我真羡慕英二,坦荡为人,没半分遮掩。若我也能做到这般,便也不会有那么多后悔。”英二瞪他一眼,将手中的结系成蝴蝶状,气道:“我可没原谅你!只是这世上的事,越来越读不懂罢了。”大石略一想,便道:“你指的可是不二是冰国细作的事情?”英二用手揪着地皮上的草根,慢慢地道:“我是不信的。可这年头,让我不信却又偏是真的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我现在说‘不信’,却连我自己也不相信了。”他顿了一顿,望了大石一眼,又道:“我不信会有人出卖哥哥,却有人的确出卖了;我不信会是你救我,然而却又偏偏是你;我不信我此生会与国政有任何瓜葛,可现在却身着战袍在指挥千军万马。我不过二十岁,以后还会有多少个我非得相信不可的事情?”大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英二却早倒进草丛中,懒懒地、仿佛事不关己地道:“——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不二这件事情了。当时一时冲动跑出来,然而现在想想却也不是不可能罢。那么,我岂不是一开始便被他骗了?真是十足的傻瓜。……”他边说边笑起来,那笑声如此勉强,单薄地在风中乱飘。大石安慰他道:“其实我也不信不二会是细作——哪有做到那个份上的细作?然而要证实这一切,还得等他回来才行。独孔山再怎么说也在六角境内,凭我们只手空拳前去是不行的。菜菜子公主已经下令让人再去搜索了,我们还是回到白鹭城是正经。目前陡然少去七万大军,比嘉六角若钻这个空子,恐怕再难挡住。”英二此刻历经变故,已然清醒冷静许多,知道大石所言不虚,只得苦笑道:“我便是这么一旦任性起来不顾后果,你怎么不早些拉住我!”大石想了一想,笑回道:“若你能保证以后见着我都不气坏了自己,那我便时刻盯紧你,不让你再做出这么冲动欠考虑的事情来。”英二闻言面上僵得一僵,半晌才撇过脸去,甩下一句道:“我不是记仇的料。——竟想记也记不住。然而你得答应我,关于那件事,总有一天我要听你解释。”
大石心中一宽。他笑着郑重承诺道:“我答应你。”
手冢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他只感觉到周身的疼痛,脑中一片混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饶着他清醒一般。耳边仿佛有人在说话,语气冰凉彻骨。那是谁呢……究竟是谁呢。想不起来了,不想想起来。
“……他出了好多血啊,我刚才看到伤口,要不是处理及时,真恐怕性命难保哩!……”
“庄主既交代了要好生照管他,我们还是先给他上些药罢。也该换上新的绷带了,啧,血都透了,定是痛得很,好在他昏过去了。”
“……萤儿,碧儿,你们在做什么?”
“啊,夫人来了!”
“夫人,我们给这位哥哥上药哩。”
“——啧,臊是不臊,人还没醒呢,你就哥哥哥哥地叫!看上了人家不是?”
“夫人面前,你瞎扯什么!夫人,这是庄主吩咐我俩照顾的哩。”
“……他回来了?……这又是什么人?”
“啊,庄主晌午回的,将这个人交给我们就去府中了……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庄主表情怪怪的,又吩咐我们好生照顾好他,萤儿觉得该是庄主很重要的人哩。”
谁在说话?
手冢想睁开眼睛看个究竟,可眼皮像坠了千斤巨石怎样也无法挪动半分。眼珠倒是可以转动的,只是所到之处,全被另人发指的黑暗包围。若不是那三位如同天籁般的女子声音传进耳中,他定会以为自己身处阎罗地狱。还想再听她们说些什么,却半晌没有了声音,只听见一声若隐若无的苦笑夹杂叹息。
“夫人,庄主都回来啦,您就别叹气哩。”
“……我可不曾为他叹气。算了,你们让开,我来替这位公子看看伤势。”
“呀呀,夫人要出招了么?”
“诶,别把我说的和你们这些武林人士一般,什么出招不出招的,玄乎的紧。学的悬壶计,开得济世方,我只会这一些医药本领,可自从来到王府,也就少用武之地了。”
手冢有心听她们说话,知道是三个年轻女子,可再听这口气语调,这位夫人却似乎正处妙龄,且精通医术。正思想之间,感觉有旁人指尖触到手腕,知是在替自己把脉。片刻之后,几处穴道微微一麻,体内真气运转登时顺畅许多,不由得暗自佩服这夫人的针灸功夫,已臻名家境界,青国御医中也罕见如此水准。一个时辰过去,觉得眼皮上陡然轻松许多,伤口痛楚也不至于麻痹神经,眼前黑色渐渐淡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