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务保护我们的安全。”
听完南京警备司令部负责人在电话里的官腔,仙道神色不定地放下了电话。
站在一边的越野说:“仙道,这样会有用吗?这次所谓的‘苏北难民请愿团’,也许就是他们组织的。”
“不管有用没用,事先通报一下总没坏处。”仙道说完,右手支额,开始闭目养神。
昨晚为了研究对策,他几乎一夜未眠,实在是有点累了。
这时,彩子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彰,你为什么安排我离开?我要留下来。”
仙道抬头看她:“为了防止万一和无谓损失,我决定只让少数人留守,其他的人都先疏散出去。彩子,你为什么没和首长们一起离开?”
“为什么不是你离开,我留下来?”彩子有些激动地看着他。
“彩子,你一向明白事理,这次是怎么了?现在,这里我的职务最高,你得听我的。越野,你也走吧。”
越野抗议:“彩子离开是应该的,我怎么能走?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应付那些暴徒?这是什么话?仙道,还是我一个人留下来比较好。”
仙道站起身来:“没有时间了,你们快走吧。你们应该明白,现在,你们在这里多待一刻,危险就会多一分。”他的语气渐渐加重,显出平时少有的严厉。
彩子心想,正是因为知道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所以,才不想让他一个人留下来。
他们是夫妻、是战友,虽然,她到现在也无从知道,在仙道心里,自己究竟有着怎样的份量,然而,无论如何,在这个世上,仙道都是她最在意的人。
她比珍惜自己的生命还更珍惜他。
仙道看着彩子和越野,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服他们,正僵持之间,听到弥生爽朗的声音说:“彩子,越野,你们都走吧,我和仙道留在这里。”
他看向大门,只见弥生大步走了进来。
“弥生,你明知这里很危险,为什么还跑来?”彩子不无责怪地说。
弥生冷笑了一声:“我就是想看看,他们要怎样重演下关车站那一幕。我已经通知了一家外国报社的记者,只要这里一出事,就让他们捅出去。我们的国民政府,应该还没有疯狂堕落到不要脸的地步。”她责备地看着仙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民主党派一有麻烦,总会来找你们;怎么你们有麻烦时,就对我们封锁消息?这未免太见外了吧?我们民主党派就算再不济,也还能在引导正确舆论方面发挥一点作用。”
“不是的。弥生,你误会了。因为事情紧迫,而且太危险了,我不想连累你们第三方面。再说了,你们和我们靠得太近,将来会对你们不利的。”仙道很清楚,他们迟早都是要撤出国统区的,当他们离开时,这些第三方面的人怎么办?
所以,最好别让反动势力找到更多迫害第三方面的借口。
最后,仙道、弥生、彩子和越野都留了下来。
由于中共代表团已有防备,再加上第三方面的插手,国民党当局怕事情弄得太明显了不好收拾,不得不把这一阴谋诡计临时撤消了。
仙道他们又一次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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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八月,这时国民党军队继续在各地挑衅,向解放区发动规模或大或小的进攻。8月2日,他们甚至出动了8架飞机轰炸西安。然而,不管怎么样,中华大地还是在战火纷飞中迎来了第一个抗战胜利纪念日。
抗战胜利周年祭的第二天,也就是8月16日晚上,在上海,由中华交响乐团和上海音乐学院联合承办的以交响音乐为主的演奏会拉开了序幕。这也是上海文艺界为纪念抗战胜利一周年而举行的大型活动。
各种纪念活动如火如荼举行的期间,泽北、神和彦一从北平来到了上海。
这时,仙道刚好也在上海。
在音乐会开始之前,在弥生的引见下,仙道和泽北--这两个多年来一直惺惺相惜,却因彼此公务繁忙而无缘相识的人终于见面了。
能在上海见到泽北他们,对仙道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
除了因为他对泽北这个国民党最著名的温和派早有结交之心外,还因为又能见到神和彦一。神是他在黄埔军校时的同班同学,彦一更是他派出去的地下工作者,都已是阔别多年。现在,三个他想见的人同时出现在了他面前,他怎能不高兴?
泽北对神这个传说中的黄埔同期神交已久,他听说仙道出身没落书香门第,在法国留过学,虽然和自己同岁,生平经历却可写就一部传奇。
在今天之前,他总觉得那些关于仙道的传闻未免太夸张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清俊温和的青年,虽然人们常说,想像总是高于现实,然而,真正见面了,他才发现,仙道比他想像得还要出色,相逢恨晚这种感觉原来是存在的。
“上次在重庆,本来以为能见到先生,没想那时先生刚好去了西安,还是错过了,现在想来真是遗憾。”泽北微笑着说。
仙道颇以为然:“我是事后才听相田先生说起,泽北将军曾到过重庆,也觉得很遗憾。一直都很想和将军认识,今天真是机缘巧合,竟能和将军一起欣赏音乐。”
“早听说先生是个通才,看来此言非虚。”
“过奖了。将军文武全才,也是国人皆知的。”
“仙道,泽北,你们就是一见如故,也不用一见面就互相捧个没完。别人又不是没长眼睛。何况,今天的主角是流川先生。”弥生忍不住插了一句。
泽北笑着说:“你说的没错。我这次特意从北平到上海来,除了参加一些纪念活动外,主要还是想听这场音乐会。我对流川先生弹奏的《黄河》序曲一直念念不忘,真好,今晚又能听到了。唉,流川先生要是能去北平的大学任教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仙道听了,不由心念一动。
弥生笑望着这两个当今国内她最欣赏的青年,他们都是时代的骄子,是这个世纪本民族的精英,他们各自在救国救民的道路上以自己的方式发愤图强、摸索前行,并互为依托、遥相呼应。
看着他们,弥生觉得,这个国家还是有希望的。
站在她身边的彩子低声取笑她:“弥生,又见到泽北将军,你高兴得嘴都要合不拢了。我说,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彩子,别胡说八道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她虽然是个接受了西方现代教育、敢说敢做的新派女性,然而,在爱情面前,她和普通的年轻女子也没什么两样。
神见到仙道也是很高兴:“仙道,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
“你也是啊。神,这次你们会在上海待多久?”
“三五天吧。泽北将军说和几个老友见过面后,到南京办点事就回北平。今晚藤真学长和南烈学长没来吗,上次重庆一别,又很久没看到他们了。”神这么说时,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你到了南京,可以去找他们。”
“说的也是。”
仙道看着神清秀的脸,在黄埔军校时,神就是个沉默少语的人,但以其勤奋和优异学绩令人刮目相看。
当然,过于勤奋并不表明他是在勤以补拙,只是说明,他在聪明之外,还会比别人更努力,所以,也就更易成功。
军校时期,他和神处得还不错,但毕业后,大家各自上路,难得见面,他总觉得,神和南烈一样,都有点难以捉摸,然而,神对于泽北、对于北平是有特殊意义的,所以,在同学之情外,仙道实在有理由留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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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会开始了。
那支在重庆听过的、流川用钢琴独奏的《黄河》序曲,这次,仙道终于有机会听到它的管弦乐版,气势是如此的恢宏、开阔,仿佛带领他重温了那一段历史,在他面前在现了抗战中的国人的顽强斗志和牺牲精神,以及必胜的信心,它被誉为“中国灵魂的怒吼”可以说是实至名归。
他听了不由心潮澎湃,想到了一个月前,在黄河岸边所看到的黄河奔腾咆哮、滚滚东流的壮阔景象。
怪不得黑格尔会说:音乐是进入更高知识世界的惟一的、非物质的方法。
也怪不得流川会如此痴迷于音乐,好的音乐简直可以成诗入画,令人倾倒。。
流川在这次音乐会上首次发表了他的第二支幻想曲《飞翔》,那是他给三井的礼物。
三井坐在观众席上,看着舞台上坐在钢琴旁边的流川,看着他纤长的十指在黑白键上翻飞,听着从他指尖流淌出来的如水般优美欢畅的音符,他想起了那次他受伤初愈、从南京回到上海后的某天深夜,在流川门口偷听到的、流川一直在推敲试奏的那个主题片段。
现在,那个主题又出现了,但已不再生涩难听、断断续续,仿如五月的阳光下,一只雏鸟鼓足勇气离开立身的枝桠,扑翅飞向碧空,起初,它步履艰辛、几欲坠地,然而,他始终顽强地努力着、挣扎着,穿过云层,越飞越高,渐渐长大,终于脱胎换骨,长成一只雄鹰。
它有时栖居在悬崖峭壁上,倾听海浪拍打海岸的回声;有时小憩在寂静山林中,感受森林里斑驳而灿烂的阳光……当然,它最喜欢的还是翱翔,是突破极限,是尽情享受飞翔的乐趣和自由的可贵。
流川没有在这支曲子里附加其他的主题,所以,飞翔的描绘被渲染得淋漓尽致。
到了乐曲的高潮部分,倾听的人仿佛看到,那只雄鹰冲破了云层的极力阻挠,引吭高歌着飞向蓝色天际,最终,消失在人类的视野里。
一曲终了,三井得意地对坐在身边的仙道说:“怎么样?这是枫为我做的曲子,很完美吧?”
仙道点了点头,心想,何止是完美,听了简直可以扫除任何阴霾。
刚才,他听着这支曲子,越听越感动,越听越震憾,不由目不转睛地盯着流川,心想,这个外表淡漠的人,内心到底要收藏多少热情,才能做出这样明快奔放、激情燃烧的曲子?
毕竟,演奏和作曲是不同的。演奏者可以从作曲者那里继承热情,而作品本身洋溢着的热情,却必需是作曲者实实在在拥有的。
他忍不住心中一颤,心想,今生能遇到流川,也许是老天在眷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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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会后,在英华大戏院外的广场,他们一行人依依话别。
“流川先生,今晚真是荣幸,竟能听到你自己作的曲子。那支曲子实在是太精彩了,听了让人精神振奋。真希望流川先生能考虑到北平的大学任教,为北平培养些音乐人才,我也因此能有更多的机会听到这种高水准的演奏。”泽北笑着说。
流川还没说话,弥生说:“会有机会的。只要国家太平了……”
她说到这里,站在泽北身侧的神突然啊了一声,弥生蓦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顿时站立不稳,向泽北身上倒去,泽北自然而然地扶住她,正要问她怎么了,站在一边的彦一大叫了一声:“姐姐!”
仙道他们看到,鲜血像喷泉一样,从弥生月白色的洋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