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甚至点了巨型的枝形烛台,为了朱丽叶每天睡觉前的看书消遣不会伤害到眼睛——可它原本应该发挥的功能却因为男主人的存在消失了。
朱丽叶闭着眼睛,听达西用低沉柔和的声音朗读诗句,然而,他总是要停下来,去看一看朱丽叶。才读过两小节诗,他又想起了别的事。
“我从来不知道在雷诺兹夫人眼中,我的地位还会有靠后的时候。小达西的魅力不可抵挡。”达西的神色带着一点微微的奇特,再一次看向朱丽叶的肚子,这一回他伸出手摸了摸它,突然他的表情凝固了,多年来的不喜形于色在这一刻完全瓦解,几乎是有些惊慌和欣喜地看着朱丽叶,“它变大了,朱丽叶,它变大了!绝对不是错觉,我能感觉得到,我记得清清楚楚。”
朱丽叶在这一刻脸涨得通红,她用力拍掉他的手,“吃饱了,肚子当然会鼓!”
看着达西脸上微微的错愕和夹杂着的遗憾,朱丽叶终于做了一件她一直都很想做的事情,柔软的枕头砸到了准傻爸爸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的内容提要的灵感来自于我是数字君的马甲:愚蠢的爸比~噗~
☆、Chapter 45
安布尔夫人绝对没有想到她从一百九十多英里外的伦敦赶到彭伯利时;这对年轻的夫妻已经用他们自己的智慧和一个天降的宝贝化解了他们之间的婚姻的第一个危机。
她下马车时,彭伯利正热闹地厉害,有一大群人站在草地上;还有两排长桌放满了食物和鲜花,似乎正在举办宴会。
“噢,安布尔夫人;我原本想去接你;可这里实在走不开;”雷诺兹夫人在人群里看到她;立即迎上来,笑着和她解释;“这是教区的委员会特意为达西夫人准备的宴会,原本安排在欧格登旅店——但是鉴于达西夫人的身体,他们觉得既不能让她奔波,又不能使宴会的时间太晚,因此就改成了下午茶时间。”
“哦,他们想得真周道。”安布尔夫人拉了拉帽檐,眯着眼睛在人群中逡巡了一番,“朱丽叶……在吗?”
雷诺兹夫人接过她手中的小提包,并示意身后的佣人将行李都提到已准备好的客房区,她语调飞快,带着安布尔夫人往前走的脚步也是急匆匆的,可难掩好心情,“事情都凑到一堆去了。达西先生请来的画师杰姆斯维斯顿先生前几日也到了——达西家族已经有好几幅画是他画得啦。达西先生不得不体谅他因为上了年纪所以只在暖和的时候作画的怪癖,只能和达西夫人暂时丢下客人,回到起居室去。”
“哦。”安布尔夫人露出一个笑容,她扬了扬眉毛,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她静悄悄地按着雷诺兹夫人的指引走到了起居室的门口。
或许那位正拿着画刀小心搅拌颜料的老画家选择这个时间不是没有道理,姜黄色的柔软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笼罩在一坐一立的两人身上,分外温暖美好。
朱丽叶穿着一条蓝色的掐腰裙子,雪白的荷叶边领,身姿端正,坐在一把雕花的高背椅上,她的脸蛋线条趋于妩媚柔和,金色的头发光洁地挽在脑后,额头上还挂着一条细细的珍珠链子,和安布尔夫人印象中那个年轻的未婚姑娘已经有所不同。而她身材高大的丈夫站在她的斜身后,衣领挺括,面容整洁,他的一只手放在椅背上,另一只手轻搭在朱丽叶的肩上,神情专注。
这画面简直和一首抒情诗一样美好。
几天前朱丽叶在起床时难免抱怨了一句不能穿她喜欢的裙子,甚至担心她新婚才做的十多条漂亮的长裙在她生下小达西后,因为减不下去的腰身再也不能穿了。
达西乐于听她叽叽喳喳微带懊恼的小抱怨,也乐于想法设法满足妻子的心愿,他提议可以在她还没有显怀的时候,她最后一次穿上其中她最喜欢的一条——他也最喜欢的那条蓝色裙子,画一幅画。而彭伯利的家族画廊里,达西的画像旁边正空空如也。
朱丽叶挂着他的手臂和他一道沿着走廊慢慢走过达西家族的辉煌史,最后停驻在他的画像前。画里的达西脸上挂着笑容,穿着时髦,黑色的鬈发也被打理得温顺可爱。
“这是我刚刚从学校毕业的时候,”达西对朱丽叶解释道,看着朱丽叶在他面前欣赏自己多年前还透着青涩的画像,他微微觉得有些羞赧。
朱丽叶欣赏了一番,又仔细看了一眼达西,“我更乐于欣赏真人,我一向认为画里——无论是不是肖像画——总掺杂着画家的情绪,看来替你画肖像的人一定觉得你十分和蔼。看你的两条飞扬起来的眉毛,我简直难以置信你会露出这样轻快的笑容给人画画。”
“那时我的父亲还在世。”达西解释了一句,然后他微微笑了笑,低头问她,“难道我给你的印象并不和善吗?”
朱丽叶回答道,“不,当然不是,只是我喜欢你这样的表情留给最亲密的人。”她顺道又瞥了一眼他肖画像旁边的空白地方,很显然这里曾有过一副画,但后来被人取下来了,只留着挂着画像两颗钉子留在墙上。
她很识趣地没有多问,然而达西却停住脚步,他望着这片空白的地方,沉声道,“很抱歉,朱丽叶。”
“不,你没有什么需要对我感到抱歉的事情。”朱丽叶迅速回道,“你宽容体贴,也乐意耐心教导我庄园的事务,你甚至很大方地对我产生了奢侈的感情。”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达西微微皱起眉头,露出不悦之色,他看着朱丽叶道,“我从来不知道你把自己放得那么低,朱丽叶。我一直以为在这段婚姻中最不自信的应该是我——我结过一次婚,地位也比不上你的娘家,甚至在某些人眼里与你相比而言年龄悬殊,是一个老男人。如此,是我还在奢望你的情感。朱丽叶,当你真正以达西夫人踏进社交圈,你会发现许多老古板会在你的身后窃窃私语,因为你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姑娘嫁个了我这样一个男人——他们甚至会以最大的恶意来猜忌你,你怕不怕?你会不会后悔?”
朱丽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你是否会让我害怕?你是否会让我后悔?保护妻子是丈夫的责任,达西。你应该还记得婚礼上属于男人的宣誓词语,‘ducere uxorem’。”她仰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指引我,教导我,带领我。”
达西盯着她看,似乎看得很入神,两只黑眼睛熠熠发光,“作为回报,朱丽叶,我却希望你不要蒙上面纱。”
朱丽叶嘴角弯了弯,她轻松地道,“不如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你前天收到的那封信。”
达西闻言停住了脚步,他忽然笑了,“你注意到了上面寄件人的地址了,对吗?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可以不动声色到现在。”
“因为我不是一个小题大做的人,”朱丽叶道,“那种粗犷的字迹绝对不会出自女人。”
“我要赞美你的机智。的确不是女人的来信,他来自我的表兄菲茨威廉,他告诉我,他结婚了,和凯瑟琳贝内特小姐。”
朱丽叶有些吃惊。
改名为威尔夫人的伊丽莎白对千里迢迢追到新大陆的菲茨威廉上校毫无好感,一见到她就会想到那段让她悔恨不已的时光,她拒绝和菲茨威廉达成和解,更对他所谓的补偿嗤之以鼻。
而凯瑟琳贝内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对菲茨威廉产生了好感,她对他和她姐姐的事情从头到尾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看清楚这件事对这两个人造成的改变——伊丽莎白凭借新身份从一个爱情的自由主义者变成了爱情的苛刻者,她甚至和一些同样激进的女人组成了‘俱乐部’,大肆批判那些不通情理,不能理解妻子苦闷的丈夫。菲茨威廉上校却成了一个成熟高尚的人,并收敛了他身上享乐主义的纨绔气,努力上进,短短一年,事业初步成功,凭借自己的能力打下一小片江山,然而他的几次忏悔都只换来伊丽莎白不留情面地唾弃和批评。曾目睹一切经过的凯瑟琳终于因为心中的怜悯忍不住将感情倾注给了菲茨威廉上校。永远被忽略的,永远没有个性的凯瑟琳终于大胆了一回,她不顾伊丽莎白的反对,像菲茨威廉上校暗示了自己的情谊。
菲茨威廉上校本人已经察觉到家庭的重要性——如果不是出于补偿,他也已经明白伊丽莎白不是自己的好选择,她注重爱情的甜美和浪漫,她渴求爱情的欢乐和热烈,她是一只追求自由和独立的鸟儿——腿上却绑着现实的绳索。她只想抬头看着蓝天,却从来不低头看一看可供她栖息的枝桠。生活的本身并不是看上去这样美的,爱情的磨难和艰辛她看不见,她也不懂得浪漫的相遇只是开始,她远远未能领悟到生活的真谛,两个相异的个体在双方的痛苦的磨合和艰难的改变中,不可能没有争吵,不可能没有矛盾。
而凯瑟琳贝内特是一个温柔的妻子,她或许不像她的姐姐一样有头脑,有思想,但是她有一个足够吸引人的优点,她够听话。
无论是从现实角度出发,还是从情感角度,都不难理解菲茨威廉上校的选择。
“我祝福了他,朱丽叶。”
朱丽叶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想过多的对这段在她记忆中以另一种与众不同的方式存在的故事和人物做出评价,她摸了摸仍旧平坦的小腹,宁愿从现在开始,把人生当成一个新世界的开端。
她握住达西的手,笑道,“我相信你在菲茨威廉上校的成功中出了不少力气。”斜着眼睛去看他,“我算过一笔账,赞助的资金绝对不会少于五千镑。”
达西闷笑了两声,“我一直觉得你的计算能力十分出色。朱丽叶,我倒也不怕被别人说我庸俗上不了台面,新大陆实在是一个捞金的好地方。”他拉起朱丽叶的手,送到嘴边吻了吻,眼神柔和,“我不知道未来彭伯利还会多出几个吃饭的小人儿,但我作为一家之长,总要未雨绸缪。”
朱丽叶微笑起来,她抬头看了看墙壁,“一人一幅画未免相隔太远。”
“我更喜欢你的画像挂在卧室里。”
于是杰姆斯维斯顿先生接到了达西先生的邀请,完成了他人生中最后两幅肖像画,一幅独属于达西夫人的肖像被装裱上金框,挂到了家族画像走廊,十九岁时的菲茨威廉达西以另外一种方式遇见了十九岁的达西夫人。
而另外一幅,如达西所言,被他挂在了卧室的壁炉上方。
作者有话要说:***
朱丽叶:“你应该还记得婚礼上属于男人的宣誓词语,‘ducere uxorem’——指引我,教导我,带领我。”
达西:“作为回报,朱丽叶,我却希望你不要蒙上面纱。”
ducere uxorem,拉丁语中婚礼时为男性结婚准备的说法。意为:“引导妻子”
达西说得蒙上面纱是指,相对于男性结婚准备的说法的女性说法,nubere,意为“蒙上面纱”。
这里达西说得蒙上面纱,已经不是原本婚礼上的面纱了。他暗地是指希望朱丽叶能对他坦白心意。这孩子实在是被搞得心慌慌,时时刻刻不忘要求朱丽叶坦诚再坦诚,话说,朱丽叶真的对他坦开心声了吗……
☆、Chapter 46
安布尔夫人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朱丽叶面前的桌子;后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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