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氏闻此言,心里害怕起来。转念想,她们二房如今的荣耀还不都是大太太给的。这若是真惹她不开心,回头把管家权和庄子收了回去,她们夫妻俩可怎怎么过?
柳氏忙伸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骂自己贪小便宜,痴心妄想,发誓以后不敢再有它想。
贾琏见状,忙心疼的抓住柳氏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脸。
“我不过听你一句,哪用你这样认错!”
“错了就是错了,打一巴掌疼了才能吃教训。”柳氏见贾琏怜爱她,心里软化了,“亏得你瞧得比我透彻,不然咱们夫妻以后的日子,可不敢想!”
贾琏笑了笑,把媳妇儿搂在怀里:“我还不如你,当初我吃了多少亏才明白这么点道理。”
柳氏抓住贾琏的胳膊,抬头肯定道:“二爷,咱们夫妻以后就只听太太和老爷的话才好,好好正经踏实的过日子,谁也别鬼迷心窍!互相看着点!”
贾琏笑着点点头,伸手刮了刮娇妻的鼻子。这个柳氏甚合他的心意,虽然她平日对外办事爽利泼辣了些,但对内对她从没耍过脾气,就是个温柔的小娇娘。况且柳氏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做什么,从来不会耍弯弯肠子,和她在一起直来直去的,有话就说,活得也舒坦。
人就怕比,贾琏转念想到那个泼辣狠毒的凤辣子,再看眼前的娇妻,心里什么不满都没了,唯有满满的幸福。
贾琏才走一炷香的功夫,老太妃就派人来捎话了。
“老太妃已经见过老太太说的那位吴公公,又是恫吓又是给钱的,软硬都上,那吴公公只承认了一件事。当初赦老爷托他传话的是,真没作准了说的是谁家姑娘,提了薛家姑娘,也提了林家的。吴公公有急事,来不及听赦老爷下话就先走了,许是这样才误会了。”
贾母皱眉,转而跟家政叹道:“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大哥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若是真心说亲,又何必故意提薛家的姑娘!”贾政揪着不放,认定是贾赦不想他二房有出息,故意搅和这婚事的。
贾政是瞧不上黛玉那个弱不禁风的丫头,但若加上他父亲显赫的家世,这门亲事就是个大糖罐子,只剩下甜头了。就算黛玉那丫头生不出孩子,尚有姨娘们,再不济,她身子弱早死,给儿子续弦一样的。总归是二房不缺嫡孙,但缺一个能给宝玉光明之路的岳父。
这回好了,定亲薛家,连个喘气儿的岳父都没有。如今薛家就剩下孤儿寡母和钱了。若非这个钱字,贾政是怎么也不会愿意这门亲事。好歹薛家尚且有一门用处,愿意掏钱!
“行了,你大哥不也说是话赶话么,再说他不是提了林家?是那公公传错了。如今咱们能怎么办,难不成要为这事儿去宫里头把那公公拿住,跟皇上说她他给咱们私下传话,传错了?”贾母咽下这口气,她比贾政还不愿意,不高兴。奈何事实摆在眼前,唯有适应接受了才好。再说老大如今都搬出去,不受管制,再找他算什么账,只怕将来真会老死不相往来了。贾母还不想把俩儿子的关系闹得这么僵。
贾政蹙眉,无话反驳。找那个吴公公算账是绝无可能了,本来私下传话这种阴私行为就上不得台面,捅到皇上跟前,谁都没好果子吃。何必为了个误会,把自己的前途搭上。贾政怎么都不会愿意的。
“薛家姑娘也不错,各有各的好处。宝钗这孩子性儿好,随性从容,着实讨人喜欢。娶妻当娶贤德,她正是这样的孩子。”贾母竭力劝贾政道。
贾政想想也是,点头没意见了。
“你媳妇儿身子还不争气?”贾母问。
贾政蹙眉,点点头,其实这些天他心烦,也没去看王夫人。
贾母似乎瞧出什么门道,劝道:“得空还是常去瞧瞧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儿媳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不能叫她受委屈了。”
贾政点头:“儿子明白。”
“行,你回去拾掇拾掇,我也该收拾一下,叫上丫头们,一块去尚书府瞧瞧。”贾母叹气道。
待贾政走了,贾母便招呼宝玉、探春和迎春来。嘱咐她们进了尚书府后不许乱走,安分从容些。
宝玉笑着点头,扬眉希冀的问老太太:“老祖宗,宫里头传消息来没?”
贾母一愣,这才想起宝玉和宝钗订亲的事儿,自己还瞒着宝玉。今日探春大婚,碍于情面,薛家人肯定也会去。回头这撞见了,怎么也得把这事儿戳破了。贾母不得已,只好跟宝玉坦白事情。贾母吩咐丫头们去换漂亮衣裳,她则把宝玉拉在怀里,拍后背先抚慰了一通。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咱们活一辈子,不可能事事顺心,你知道么?”
宝玉奇怪的抬头看贾母,纳闷她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祖母要和你说一件事,比可不许急不许生气。人有时候,真要看天意,孩子,这都是命啊,不能强求。”贾母说罢,垂泪了。
宝玉惊吓,心中多少有了猜测。他忐忑的问贾母,是不是他和林妹妹的亲事有什么变数了。
贾母点头。
宝玉忙急急地道:“林姑父不满意我没关系,我去和他好好解释,告诉他我以后会读书,会有出息,祖母您再帮我说两句话,他还会不肯把林妹妹嫁给我?”
“孩子,现在不是你林姑父同不同意的问题了。是宫里头的娘娘传了口谕,祝福你和宝丫头,更有皇后上次的鸳鸯玉佩。这一对玉佩赏下来,你们俩的亲事就是不成也得成了。你总不能叫你老子舍命找皇后退玉佩吧。到时候别说你父亲的命不保,连你大姐姐在宫里也会受连累。”
宝玉闻言,哭得惨烈,心中悲愤交加。所幸贾母提前招呼了他,宝玉有了心理准备,此时的情况倒不至于太惨烈。
贾母连忙心肝肉儿的哄着宝玉,给他分析薛家的好处,又跟他道:“以后你跟你宝姐姐就是一家人了,她性儿多好你不晓得?你们俩也算是相配,以后好好过日子。若她如今见你这副样,可会伤了她的心。你宝姐姐平日对你如何?你忍心么?”
宝玉哭声渐小,拉着贾母的胳膊求饶:“可是孙儿心里的人并不是她。”
“以前是不是她不打紧,以后是便成了。你跟你林妹妹无缘,咱们还能怎么样?认命吧,或许这天意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贾母竭力劝道。
宝玉不认命,梗着脖子直哭。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快去洗洗脸,随我一块去你伯父那里。”贾母等了一会儿子,见宝玉还是哭,不动弹。贾母不语强求,叹口气道,“也罢了,你就留在家里,我替你给你二姐姐解释。”
宝玉突然抬头问:“二姐姐大婚,林妹妹和林姑父也会去吧?”
贾母愣了下,点头。
宝玉忙起身,这就去熟悉干净,跟着贾母和众姊妹上车。
贾母见他这样,也没了办法。罢了,左右亲事都定了,叫他再见一眼黛玉又何妨,到时候叫人盯着他别说胡话就好。
贾母一到尚书府,便有贾琏的媳妇儿柳氏来迎接,引她去后宅的正堂歇息。这一路上,贾母顺便参观了尚书府的布置景色,连连赞叹。新府的建造布置更胜一筹,什么都采用如今最新的样式,瞧着叫人觉得舒坦高兴。相比之下,荣国府当真是老宅,年头多了;墙皮长着绿苔藓,房顶时不时地长出几颗草来,前些日子还有婆子说她住的房顶上长了一颗小树苗,小拇指粗细,幸亏发现的早,不然整个房顶都得掀了重修。
贾母刚坐下,贾赦和邢氏便带着身穿嫣红喜服的迎春来请安。迎春才刚哭过,眼睛略微发红,她一见贾母和众姊妹,更忍不住了。边落泪边跪下,乖巧的给贾母磕了三个响头。
贾母也红了眼,急忙忙的扶起迎春。贾母笑着仔仔细细打量她,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一双眼灵动脱俗,真真是个大美人。贾母像是第一次见迎春一样,拉着她的手,目光上下徘徊了几回,才瞧够了。
“乖丫头,嫁了人就是大人,切不可在婆家任性,好好孝敬公婆,伺候丈夫。若是有什么委屈也别怕,有我们呢,回来和我说我给你做主!”贾母笑道。
迎春哭着点点头,转而看向邢氏。
邢氏笑道:“可别哭了,哭花了脸,肿了眼,不好看了,看谁还敢娶你!”
邢氏一句话,逗笑了迎春,其它人也都笑了。
谨记着,姊妹们纷纷围到迎春跟前,跟她说些告别嘱咐的话。
贾母喝了口茶,转头问邢氏:“你二弟来没?”
邢氏摇头:“许是一会儿就到了。”
贾母点点头,心想二儿子就一个人,该是比自己麻利,他应该先到才对,怎么反叫她们先到了?
传话小丫鬟道:“林老爷来了。”
林如海笑眯眯的带着黛玉来给贾母请安,又高兴地拱手为贾赦和邢氏道喜。黛玉捧着一只锦盒,高兴地走到迎春跟前,奉上自己的礼物。
迎春忙笑话她太客气,她们姐妹之间何须如此。
黛玉掩嘴笑道:“才来的路上,我还和父亲说呢,此来一准瞧得是哭嫁。我还想着满肚子的话预备安慰姐姐,怎料这一来,反被姐姐笑话了。”
迎春二话不说,便伸手要捏黛玉的脸。“小妮子长着一副好嘴,说不过了,我要上手!”
众人都被这二人逗乐了。
宝玉都看痴了,林妹妹才刚从进门到现在,这么久了,她竟一直在笑。林妹妹笑起来真美,比那天上的神仙都美。宝玉禁不住也嘿嘿笑起来。这功夫大家都笑够了,收了音,忽听一阵痴笑传来,众人都寻声望去,目光皆落在宝玉身上。
宝玉笑了半天,才发现众人看他。他憨笑着挠挠头,对上了黛玉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怎料黛玉只瞧她一眼,便蹙起眉头,转首依偎在邢氏怀里亲昵。
宝玉意欲伸手叫他,手刚刚抬起,碍于场面又落下了。
贾母看出宝玉的意思,尴尬的笑了笑,吩咐她们姊妹都去陪着迎春。贾赦同林如海也暂且告退,一通去前院迎接男宾。
薛姨妈带着宝钗也来了。母女俩刚进门,就说了一大串子的吉祥话,奉上厚礼。宝钗陪着长辈一会子,便和适宜的告退,去闺房里找迎春。一进门,宝钗便瞧见了宝玉,红了脸。偏没和宝玉说话,挨个和其她姊妹打了招呼。
宝玉不明所以,想问个究竟,偏宝钗只顾着和迎春说话,没顾着他。
黛玉这会子歇在桌边喝茶,瞧见宝玉的苗头,笑着问宝钗:“才进门,你可是少见了一人?”
宝钗侧身,外头看她,笑问什么人。
黛玉冲宝玉那边努努嘴。
宝玉忙讪笑着看着她二人。
宝钗半嗔地瞧了宝玉一眼,笑了笑,权算作招呼了。
黛玉别具意味的瞧了眼探春和惜春,见她二人眼神懵懂,转即扬眉示意迎春。迎春与黛玉相处久了,自然晓得她说什么,摆出跟黛玉一样的神情。
探春奇怪道:“怎么,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儿?”
黛玉笑着跟迎春道:“看我,我就猜她俩不知道,还真不知道。”
迎春点头笑:“林妹妹厉害!”
探春和惜春好奇起来,忙站起来一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