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骗子,还算有点良心。”
如山崎奈落所说,他是第三个奚小雨或是山崎奈落,花奈杀过诡妖,因而他们之前就认识也是有可能的了。
果然是逃出来的吗?
研究所绝不会允许有人活着走出去却什么都不留下,因而她刚到东京就被鳯夜烬盯上抓了回去。但若是如此,她又为何要随川井南回东京自投罗网?她完全有能力再逃走的,川井南不会阻拦,她也不是没杀过人。
有意思的女人……嗯,小女人。
像她父亲。
樱吹小姐,虽然不知道她原本的姓名,有这般胆识,真令人钦佩啊。
13
一如既往的手机闹铃叫早。柯南从被子里爬出来,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按掉闹铃,往旁边一丢,又躺下赖了半分钟床,然后翻身扑倒床另一边去。
“起床啦!”
扑空。柯南撇撇嘴,爬下床铺平被子,换校服。
——起来了干嘛不叫他啊。
下楼洗漱也没见人,敢情家里空荡荡就他一个,柯南有点微郁闷。刷牙嘴里味儿不对,吐出来一口血沫子,妈的,牙龈又出血。翻箱倒柜找维生素C的时候楼上手机响了,未知号码,不知道从哪个电话亭打来的,摁掉,又打,再摁,还打,于是接了,果不其然是神佑。
“起来没?”
“起啦。”
“早饭去便利店买吧,客厅桌上是你的零用钱。”
“不用,哥给的还有剩。”
“那赶快来学校,不要迟到。放学在班里等我一起回家。”
“知道了。”
柯南摁掉手机,往沙发上一扔。
哼,一早去哪鬼混了你?鬼鬼祟祟不提前打报告就夜间外出还知道打个电话回来慰问,倒真潇洒!放学我就是要先走,鬼等你啊!
这通小脾气一直气到午休神佑睡着了没去找他赔礼道歉再到放学,没等二年级晚自习下,柯南就抄起书包走人了。想到神佑一定会打电话回家找他,所以他坐公车去了文京区,三月姐家,故意走了后门,果然在墙边找到上次那只把他吓得不轻的脏兮兮的小黑猫。
柯南去便利店买了包饼干,掰碎了喂那只小黑猫吃。猫咪很乖,喂它东西吃再伸手摸它就不躲了,看来是饿了很久吧。
天色渐渐暗下来,有零星雨点落下。
柯南看着小黑猫慢慢把一包饼干都吃完便要跑走,伸手一抄把它抓起来,摇摇头不由得笑,果然,方才的乖巧都是假象啊。
猫的天性注定要它要跟灵异的东西扯上关系,黑猫尤其如此,不祥的化身,被崇敬并厌恶着,虽说很酷,却总会遭到遗弃。
抱着猫坐在路边遮雨棚下,柯南望着沿屋檐落下的雨滴慢慢连成一条线。
“下雨了啊……”
呵气成霜,虽说入了夏这几日冷锋过境也真是冷。
“看来没法回家了……”柯南把猫放在膝上,顺着它背上满是污迹没光泽的毛。
“说来,我有个朋友,它跟你很像呢。”一想到那小家伙,嘴角就不自觉地扬起,“可是个花美男呢!……呃,曾经是花美男。眼睛特别大,瓦蓝瓦蓝的跟玻璃珠似的,毛又黑又亮,像蓝宝石一样会发光,超帅的,比我都帅,身价也高。它爸爸把它惯坏了,臭小子吃饭极其挑……也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到入夜,柯南靠在墙边居然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面似乎有人在吹口琴,空灵的旋律在他耳边萦绕,挥之不去。还有只黑猫轻舔他的手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叫一个拽且帅气着。
快斗……
抓在猫尾上的手慢慢垂下,黑猫悄悄叫了一声,跳下他膝,飞快跑了。
柯南想抓住它,无奈头昏沉沉得无法动弹,手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抬不起来。
猫是喂不熟的呀。
恍惚间,感到有人拉他的手,扶他起身,“我们回家。”
“神佑……”下意识叫出这个名字。梦里那人顿了一下,弯下腰把他背起来。
不,这个感觉不是神佑。
是哥,哥的肩膀很宽,让人很安心。
可是这个味道,很呛的甜腥味……哥受伤了吗?
枕在哥肩上,柯南蹭了蹭他颈间,又唤了声“神佑”,然后安稳睡去了。
猫是喂不熟的呀。
第八章 恶意
14
神佑哲哉整整这一天都有些精神恍惚,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本以为自己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包括成为川井南之前,不曾与人道出的过去,从记事起在札幌开始,在诡妖研究所经历的一切,再到现在的他,十七岁的神佑哲哉。
他的亲生父母姓佐藤,婚后两年有了儿子,取名川俊。
佐藤川俊,札幌人,九岁时意外发现自身异能后翘家,由于邻居兼同学吉川达也和森谷博雅出卖,他被当时恰巧正在札幌休假的鳯夜烬抓住,带去研究所给堂本伊绪做鉴定,确认为诡妖后,登记姓名为旷敬萱。而后藤冈靛征求了他的意见,决定送他去京都一所孤儿院,隶属泷泽七海管辖。十岁时他被川井幸枝领养,成为川井南,在川井家生活的五年中他和研究所认识的不算朋友的朋友们一直都有联系。十五岁结识樱吹花奈,征求川井有希同意后改名神佑哲哉,转学到东京,至今已两年。
——这般完整的记忆,却因花奈一句话成了问号。
记忆只是载体,是可以移植的,唯独其所承载的生命个体的过去,独一无二。
他失去和恢复的都是记忆。
这也就是为什么山崎会认为他是怪物。
神佑哲哉没有山崎奈落能看到的过去。
从研究所活着出来的人都知道没有过去意味着什么。
——复制品。
如果说旷敬萱没有过去,是因为出于自我保护意识使用了强制逻辑,可他在学校和山崎见面那次又算什么?他分明连自己的异能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要怎么解释,要怎么解释……
——难道,他是复制品?
但如果他是复制品,那原来的神佑哲哉又去了哪里?
不,他不会是复制品!复制品怎么可能拥有属于本体的记忆?应该像山崎那样完全不记得奚小雨的事了才对!
难道是谁,给他移植了神佑哲哉的记忆吗?
晴哉……?
铃声响起,宣布今日晚自习牢底终于坐穿,神佑逃难一样飞速收拾好书包,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家,好好睡一觉把这无中生有的疑虑忘个干净。
正准备去找柯南一路狂奔回家的时候却被堇叫住。天不遂人愿,就是这么个说法。
“神佑君,生物报告明天要交,我们一组哎。你都忘了吗?”
“呃……”神佑收回踏出教室的脚,书包扔回座位,抱歉地双手合十,向堇鞠了个躬,“现在想起来了。”
“资料我找好了,我们得抓紧在天亮之前把报告赶出来。”
“我可不可以借你手机先给四枫打个电话?他还等我回家呢。”
“请便,我在自习室等你。”
——不会是晴哉。
柯南没带手机,神佑自然是打不通的,去他们班找他,值日生说四枫已经走了,家里电话没人接,旭武家也打过电话,光子接的,说没看见他人。
因而傍晚下雨柯南在外面着凉发烧的事,真的不能怪神佑。
15
从这世界上抹杀一条生命的痕迹需要多久?如果你想看清过程,不要眨眼。精彩的部分,稍纵即逝。
说来只是一瞬间的事,亲眼经历却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红灯,车停,行人快速穿梭马路。失控的厢式货车横着冲过来,顺带着两辆等红灯的本田,撞向站在斑马线中央的女孩以及恰巧走到她身旁的三位行人。
女孩的身体在空中慢慢地划出一道弧线,再落下,已然是二三十米远。
货车没有停下,扬长而去了。
人群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震得耳膜嗡嗡地响,鸣笛声、呼喊声、警笛大作,现场乱成一团。
四位伤者静静地躺在路上,两人伤得较轻,还在挣扎。
女孩青蓝的双眼呆滞着望着前方,中长的黑发略有凌乱,沾了血污粘在脸颊和颈间,血从她身下流出来,浸湿了藏蓝的裙子,在道路中央,开成一朵艳丽的,血莲花。
——似乎这样唯美的描写不适用于一个十岁女孩的死亡。
学姐……
樱吹学姐……
“学姐!”
风回湛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厚厚的云遮了天顶,窗外阴沉沉的透不进一点光。
和室的隔窗拉开,片桐三月探进头来,关切地问他:“做噩梦了吗?”
湛擦擦额角细碎的汗,点头。
“早叫你不要这么早就睡,晚上会睡不着。”片桐三月扔了叠好的外套进来,昨晚出门遇见森谷等人穿的那件,“喏,衣服洗好喽。要不要起来喝杯茶?”
“麻烦了。”
湛拿了枕边的T恤套上,起身铺好被褥,走到隔壁和室。
“没关系,我刚泡上。”
梅昆布茶,酸酸的,有点咸,很诡异的口感。
微抿了一口,湛轻轻放下茶杯,抬眼正对上片桐三月的目光,于是眨了眨眼,屏住呼吸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喝不惯?”片桐三月坐直身子,手捧茶杯,轻轻吹气,喝了一口。
“嗯,有点。在横滨都是喝绿茶。”
“我这还有玄米茶和大麦茶。”
“噢,不用麻烦,喝几杯习惯就好了。”
“不用勉强自己。”抬手又倒了杯茶给湛,片桐三月淡然道。她化了淡妆,昏暖的灯光更衬出一丝朦胧美,举止端庄大方,是典型的日本女人,若是穿上和服,定然极富一番韵味。
湛一时看愣了神。姐姐音无策很少饮茶,也只在节日时赴邀参加聚会才穿和服,湛记得策穿着和服站在樱树下的样子,好像浮世绘里的艺伎,美得令人不敢靠近。
“没、没有勉强。”湛回过神,忙低下头小心地接过茶杯。
“是因为樱吹的事?”
奇怪的味道再次入喉,湛敛低了眉,顿了些许他解嘲地笑,“不会是真的,不会的,学姐人那么好……未来可以改变吗?”说罢他满怀期待地抬眼看片桐三月。
着实,天真。
片桐三月微微点头,捧起茶杯一饮而尽。
“可以。在它改变你之后,改变它。”
湛垂眼失落的模样很可爱,沉默一阵后又抵着牙齿勉强地笑,笑得有够难看。
片桐三月,二十四岁,诡妖,能力是通过身体接触能够看到对方的未来。
前日,她透过未来的湛的眼,看到了一场车祸,致死的车祸。
“未”“来”,就是还没有来。还没有来的东西,哪有什么定数。
湛从来都是无神论者。
尽管如此,他还是会为学姐感到难过。没有意义的难过,还是难过。
学姐不会出事的,他一直这样对自己说。
可安慰从来都不能抵消难过。
于是他站在阳台吹口琴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淋了些雨,清醒多了。
不过瞥见遮雨棚下熟睡的四枫君时还真是吓了一跳,这么冷的天,会生病啊。
16
羽多野一的事还没搞定,C栋闹自杀的小子仓沢又不肯消停,本来只是夜班,被他一闹值了三天全勤,脑袋里灌了浆糊似的乱成一团,每走一步都跟死过一次似的。鳯夜烬挣扎地爬到家门前已经快到午夜,诸星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