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他的威压,众人在那么一瞬间屈服了,就连已经做了十多年皇帝的李玄也但随着他的话而身不由己地点了点头,坐在他身旁的周筱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对面的始作俑者。
收到了满意的反应,林墨这才仍带着些不快地收敛住自己的威压。于是,大家绷紧的神经这才能松懈下来,竟觉得刚刚像是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
“大君,你说什么?!”李玄反应过来了,震惊万分。
惠正宫心有余悸,刚刚那个人……真的是她的律吗?她转头,惊疑不定地紧紧盯着他的脸,一时间连刚刚他说的那句大逆不道的狂言也没精力理会了。
太皇太后他们也噤声了,对如今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可置信,彷佛如身在噩梦之中。
义诚大君用自己的行动很好地回答了李玄的问话。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对面仍坐着的皇后,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众人屏住呼吸。
皇后抬眼,望着面前的手没有动作,似乎是在考虑,感受到大君的气息越来越冷,才赶紧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他的上面。义诚大君握住她的手,皇后顺着他的动作站起来,两人竟就这样……手拉着手,并肩而去。
身后,是彷佛被雷轰炸了一番的众人。
“我……是否还在梦中?”太皇太后疑惑地自言自语。
李玄脸色铁青地站起来,没走两步,眼前发黑,然后身子向前一倾,不能自控地扑倒在地,然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陛下!陛下!”
“父皇!”
“……”
听到身后的喧哗,周筱没有回头,侧着头,仰望着身旁的林墨,有些埋怨地说:“你这样,给我的任务增加难度了。”
林墨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说谎。”语气中有些委屈,他明明已经沉默,是那个皇帝一直就着这个问题在问他,他才开口回答的。
周筱一愣,想了想,竟也觉得刚才是委屈他了。林墨学的是战略指挥,他目前所接触到的人生就是坐在战舰上面,部署战略,发布命令,因时应变,调整计划。一切胜负都是通过实力,光明磊落的战斗得来,战争中阴暗的一面并不需要由他来负责。而刚才她却一直禁止他说出实情,想必让他十分难受。
周筱想到这,与他交握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歉:“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
一般男人听到女人的道歉,都会大方绅士地回答“没关系”,或者油嘴舌滑说“亲爱的,我愿意被你为难”,可林墨却丝毫没有这个意识。
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不再开口了。
周筱好笑地望着林墨严肃的侧脸,不由得停住脚步,林墨也不解地停下来,低头望向她。周筱顿了顿,还是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脸,末了又捏了一下。
“你真的好严肃啊。”她笑眯眯地为自己忽然的举动解释,“我就想试试看你的肌肉是不是坏死了。”
说着便松开他的手,心情愉悦地往前走。
身后,林墨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她掐过的位置。
……严肃吗?
他们所过之处,宫室外面的内人内官纷纷低头,自觉回避这可谓是皇室秘辛的一幕。
“母后!”
李信从后面追了上来,喊住了周筱。
李信在快要接近她的时候停了下来,望着近在咫尺的母亲,感觉却特别陌生,彷佛她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迟疑地迈步,一步步靠近她。
“儿臣有话想单独与母后您谈谈。”他看也不看旁边的义诚大君,只专注地望着周筱说。
周筱点点头,林墨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周筱与李信往前慢慢走着,来到一间亭子里,两人前后进去,找到两张石凳子,面对面坐下了。
李信心底的挣扎在面上表露无遗,终于,他抬起头,望着面前的母亲,问:“母后,您刚才的举动是为了气父皇,是吗?”
周筱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沉默地望着李信。
李信误以为自己想对了,他恳切地说:“儿臣知道母后您受了很多委屈,有很多不甘,可是,即使要惩罚父皇,也不该是用这样伤害您自己的方法,请母后千万要三思。”
周筱站起来,背对着李信,淡淡地说:“母后不想惩罚你父皇,是母后累了,不想再伪装下去了。”
“知道吗?信,我真的很羡慕你与太子妃。”周筱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尽管无论怎样教养,太子妃亦不像真正的名门闺秀那般进退有度,大方得体,可是,那个孩子却有一颗真实的心。”
李信眼神放远,也想到了申彩静的性情,抑郁的心情在此时稍稍得以舒缓。
“在宫中,每个人都不是真实的自己,尤其是母后,嫁给你父皇时只是以亲王妃子的身份,突然成为了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为了不让那些反对你父皇继位的党羽找到攻歼的藉口,母后不得不严谨要求自己,战战兢兢,付出加倍的努力,让自己尽量变得完美起来,就连对信你,也从不允许以平民母子的称谓相称。”
“母后……”
“母后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直到遇到了你的太子妃,看着她被宫中的规条束缚,如此难过,却又很快恢复生机,每一天都是如此努力,真实地活着,为自己活着。虽然对太子妃鲁莽的行为加以责难,可母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开始回忆,我,真实原始的我,究竟是怎样?可是,伪装太久,那些记忆都太遥远,母后连自我也没有办法找回来了。”
周筱回头望着李信,“看你最近的举止反常,我想,你大概也知道你父皇与惠正宫的事情了。”
李信身体一震,石桌子下面的手猛地一紧。
“母后努力了大半辈子,可还是没能得到丈夫的心。为何明明每日陪在他左右的人是我,他的心里却还是记念着别的人呢?”她笑,带着冷意,“有时候总在想,我花了二十年,什么也得到,反而连自己也丧失了,那么我的一生还剩下什么呢?信啊,妈妈真的很累了。”
李信的心理防线被母亲那一声“妈妈”彻底击溃了。“不是,不是一无所有,妈妈,您还有我,还有姐姐啊。”他站起来,伸手将仅到自己肩膀的母亲圈在怀中,希望通过自己有力的双臂将心意传递给她。
李信从未敢如此亲近妈妈,此刻,他十四年来无从表达的对妈妈的爱意瞬间找到渠道宣泄了,同时涌起的,还有对妈妈浓浓的怜惜与心疼。
“妈妈,只要您愿意,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到国外生活,我会努力挣钱孝顺你,永远不会再让您伤心了。”李信急急作出承诺。
周筱轻拍李信的背,“傻孩子。”她的眼中隐隐含着泪水,一阖眼,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无声落下。
李信感受到肩上的湿润,不由得将妈妈拥得更紧了。
李尚宫一路小跑,终于在亭子里找到皇后与太子,她见到此情此景,虽不忍心打扰这对母子的温情时刻,但陛下急着宣召皇后,只得站在亭外,低头禀告道:“娘娘,陛下有请。”
李信被这一声打扰,终于再次想起妈妈如今的处境,他忧心地低头看向妈妈,说:“妈妈,我陪你一起见父皇吧。”
周筱松开李信,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无声拒绝了他的好意,她转头,整理自己微乱的妆容,再次恢复了一国之母的庄严,便从容地带着李尚宫去觐见皇帝了。
李信站在亭子里,看到妈妈娇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心中的担忧越发浓烈。
“……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准备开新文,大概是西方名著《德伯家的苔丝》,CP为苔丝与渣男阿德,定于一个月后开文,请亲们要继续多多支持我哦,么么哒!!!O(∩_∩)O~
第70章 渣夫李玄8
自皇后进来已经过了很久;李玄却一直躺在床上,两眼睁着望着天花板;室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对方轻微的呼吸声。
古老精美的摆钟忽然响起“当——当”的声响,原来;不知不觉间,现在已是晚上的九点整。
自下午的皇室对外活动发生了这样的丑闻;到质问,再到李玄的晕倒,最后到现在两人的相对无言。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李玄感觉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就好像,他前四十年都是慢节奏在经历他的人生,一步步顺其自然而来,但直到今天,上天对他开了一个玩笑,他的人生像是被插播了一段与他以往节奏与情节的格格不入的剧场,让他根本接受不能。
枕着枕头的头缓缓侧过来,他的视线下移,投在坐在不远处的皇后,他二十年的结发妻子身上。
她一直正襟危坐,感受到他的视线,她也慢慢抬起头,直直地与他的眼神相对视。李玄努力从她的目光中寻找,却发现不了一丝的愧疚与后悔。她只是……没有任何感情地看着他。
李玄在此时突然为自己感到可笑。皇后……嫁给他二十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日夜相对,而他却一直没有摸清他这位枕边人真正的性格。李玄不知道自己这二十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如今看着她,他竟觉得就与看陌生人无异!
一想到此,他原本心中的怒气一下子熄灭了。对于她,他从未尽职履行过作为一个丈夫的指责,让她苦苦等候了多年,始终没有对她的感情给予一点点的回应,就算她怨恨他也是情理之中。至于今天的这场闹剧,他由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半分,他想,或许这是她对他不满的发泄,尽管她不该拿皇室名誉来胡闹,但此刻,经过静下心来的思考,李玄的怒火已经平息,甚至心底的愧疚又重新开始翻腾。
想到此,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柔和平静,“皇后,这件事你有何打算?”他的话里带着商量的语气。
皇后垂下眼皮,“臣妾愿对此事的后果一力承担。”
李玄一窒,没料到自己的示好竟被皇后拒绝了。他正色,问:“你知道你在说何话吗?”
皇后垂头,“是,陛下。”
见到皇后这般不咸不淡的样子,李玄觉得自己对她的担心简直是白费了!他的怒火死灰复燃,他撩开被子猛地起身,强压着怒气说:“皇后,你可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如今宗亲会几乎全是孝烈太子的拥护者,就连党首也如此,他们自惠正宫回国后,一直积极伺机拥护义诚大君登基。此次的事件若处理不好,他们就会选择牺牲你来保存大君!”
皇后仍是低头,声音中没有半丝的波澜:“臣妾惶恐。”
李玄只感到眼前又是一黑,退后扶着床头才勉强撑住。
“请陛下保重。”他听到皇后这般说,却连一步也不愿过来。
他真的感到此刻心底寒意蔓延,苦笑,“朕……想一个人静静。”
皇后沉默站起来,朝他弯腰行礼,走到纸门边上。有尚宫立即为她拉开了门。
“为何?”李玄不甘心追问,“为何变了?”
尚宫立即垂下头,退至一边。
皇后没回头,却停步,低头沉默片刻,才说:“……臣妾也不知道,或许……只是不想再这样活下去,或许,臣妾还可以追求另外一种生活,没有国民的目光,没有宗亲们的苛求,没有一成不变的宫规,我就只是我,不需要伪装成别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