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轻盈的巴掌落到方简的脸上,打完之后,她面上又浮现出愧疚的颜色,低声道:“奴婢逾越。”
方简的目光却看向已经上马车换衣服的孟光长公主,明白轻盈这一巴掌是奉了孟光长公主的命令,这位主子即便是发怒也不屑对他们动一根手指。
方简抱着剑,背脊挺直的跪在车前。
过了许久,长公主淡漠入骨的声音才从车厢里飘出来,“今日留着你还有用,你先去把山洞入口封死,本宫不想再见到他。待回长安以后,你便去找方碍吧。”
“殿下,你要方简死可以,但是方简绝不···”
“怎么?你失职了,本宫却处罚不动你了?”
方简这个原本顶天立地的男儿,在听到萧元这句话之后面如死灰。
“方简。”
“属下在。”
“你可不服?”
“属下不敢,属下领命。”
“走吧···记着,一定要盖上三天再挖开。”
萧元按着太阳穴,在晨风扬起的车帘中看见那个洞口在尘土的掩盖下渐渐不可见,不知此时洞中的人醒了没,那是天人啊!能从那黑魆魆的洞中爬出来吗?
真想留下来看看热闹,萧元的指尖按着衣服上的金色花纹,垂着眼,淡淡的笑着,是与天同寿的天人?不能杀了,那就留着慢慢折腾吧,她死了还有她的孩子,还有孙子,子子孙孙,无知无尽···
那原本应该去往南方的孟光长公主车驾在悄无声息的转了方向,驰往南国的最北边,苦寒的北地。
在经过长安城的时候,西城门上,静静的停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在萧元的车驾靠近的时候,车帘被人用手背掀开,露出南国太子俊秀的面容,一口白牙笑得明朗。
“元儿,这一行甚是愉快吧。”
萧元没好气的一笑,伸出素白柔软的手轻轻的将姜永夜拉上自己的马车,这时倒有一些真正的小女儿姿态,转着手中的珠子,语气柔和的说道:“也就那般了,若不是赶着回来见见哥哥,真想看看他从那洞中爬出来的狼狈模样。”
这一句突然转得阴沉狠厉,那种姿态伸放自如,倒不知她是怎么炼成的。
姜永夜摸了摸少女的头,有些感概的说:“一转眼,你就这般大了,我还记得你刚出生的那会,我从学堂里出来,小太监就喜气洋洋的跟我说,南国的小公主出生了。我一路跑到姨母的寝宫去,你躺在摇篮里,吸着嘴巴,哇啊哇的哭。不过一眨眼,就十五年了。”
萧元微微笑着,也在回忆着那些美好的往事。
“见到姨母的时候,带我请个安。”
萧元点头,“知道了。”
姜永夜不日将会启程去东边诸郡视察民情,这一别可能到过年的时候才能见着,自他们懂事开始,见上一面便是困难的。
“好,我该走了。”
萧元点点头,唇上含着温柔的笑容,提醒道:“哥哥,路上小心。”
“晓得了,快走吧。”
终究是不宜久留在城门口,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两人便分道扬镳。
萧元将会一路北上,去儿时居住过的固原郡,而姜永夜则一路西行,微服查看民情,再见面时,又不知是何光景。
“叫那些禁军都去暗处吧。”萧元说,“轻盈,留下一个车夫就是了,本宫想四处逛逛。”
“诺。”
萧元倚在车厢里安置的榻上小憩,轻盈跪坐在外层车厢里,看着蛟纱中孟光长公主朦胧的面容,觉得这个少女只有在此刻才是真正温柔似水的,她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女子与孟光长公主相似,这般的冷酷,这般的沉着。
“轻盈姑娘。”
“嗯,”轻盈小声的应了,打开车帘,看到坐在马背上的方简,以及他脸上那又带着痕迹的巴掌印,隐隐便觉得自己的手心发痒。
“殿下有何吩咐?”
“殿下说,请大人先派一小队人先行护送行礼去固原,其余的都不要现身,在暗处保护即可。殿下想在沿途的小镇上逛逛,莫要扰了殿下的兴致。”
“诺。”
方简勒着缰绳,将马转了方向。
“哎,方大人,等一下。”。电子书下载
轻盈从袖中拿出一瓶药,递给他,“这是止疼化瘀的药,大人不妨一用。”
方简皱起了粗直的眉头,沉声道:“这是长公主赐的。”
轻盈愈发的局促,看着男子转身而去的背影,再看着内间睡得香甜的孟光长公主,再想起此时不知生死困在洞穴中的景先生,叹了口气。
她无力阻止什么,改么,生命前程皆系在孟光长公主一人身上,便只能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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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除了写文,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你们的评论,这是豆奶一路走过来的动力,现在考试时间紧张,压力也很大,觉得每天睁开眼过来看一看都是件很快乐的事。
因为时间原因,所以也没有检查文中的错字,大家看的时候就先原谅豆奶吧。真的很忙呢
第二十二章舐犊情深
那方的黑暗中,不知道度过了多久,景行止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整整两天的昏迷让他连此刻身处何境都要忘记了,在睁开眼睛的那一霎,便开始寻找萧元。
整个洞穴都是黑茫茫的一片,就连他自己的手指也看不清。
“元儿”
除了回声,没有人答应他。
景行止靠着石壁站起来,回顾自周,感觉不到萧元的气息,便知道萧元不在这里,他靠着本能朝洞穴的入口走,还以为此时是黑夜,以为萧元在外面。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堵凭空出现的石墙。
他闭了闭眼睛,几乎有些绝望,然而最终唇间还是溢出苦笑,这一刻将所有的事情都串了起来,前因后果,再清楚不过了。
而他身在局中,元儿自始至终不过都是在看他的笑话。
他坐下来,依靠着那堵在萧元命令下建造起的山壁旁,心中戚戚然,唇间那抹苦笑依旧不曾散去,他坐了许久,直到感觉着洞穴里难以呼吸,才回神。
男子站起来,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他伸出手按在壁上,却突兀的听到外间传来的声音。
“大人,可以挖开了吧?”
“不行,殿下说过一定要三天。”
景行止掩唇轻轻咳嗽着,按在壁上的手垂了下来,三天,那就三天吧。
他以一种老僧入定的姿态盘膝靠着那堵山壁,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更无法猜测他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愿意困在这狭窄的洞穴中。
但是此刻,无疑他是痛苦辗转的,那潜心向佛的心被少女漫不经心的放在烧红的锅中煎熬,而他唯一期盼的,却是少女在品尝着这道菜的时候,能够感到喜悦。
这是爱吗?如果这样的包容忍让不是爱,那是什么?如果它是爱,为何又来得这样不合时宜?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中,男子的指尖突然出现点点微弱的光芒,在那光芒中依稀可以看见少女站在他的面前,唇间含着温柔的笑容,眉眼间都是浓浓的爱意,却在男子伸出手要拥抱她的时候,如烟消散。
到底只是一个幻境啊···
他扬着头,看着虚无黑暗中的一点,从未有过的卑微。
——
数十天之后在遥远的崇宁,萧元的马车正在官道上慢慢的行驶,她指尖拈着那张纸条,面容凝滞着,在思索些什么。
“你说,环山已经是一座荒山了?”
“诺。”方简在马车的窗前战战兢兢的回禀说:“一年前就被一把火给烧光了,连同邵光子,满门都没有人逃出来。”
“谁做的?”
“属下查探不出……”
“什么时候在南国,也有本宫不知道的事了?”
方简没有答话,他知道这是长公主在自言自语,透过清风扬起窗帘的一角,可以窥见长公主微有些放空的双眼。
车厢中的少女转动着手中的珠子,沉默了很久,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带他来见本宫,快去!”
那声音有些颤抖,少女死死的握住那颗珠子,眼中凝着泪意。
是不是,是不是他也有着前世的记忆,那么,他知不知道有汜的生父是谁?
若是他知道···萧元的十指纠缠在一起,那种怪异的偏执的心思愈发的深重病态。
最好他没有前世的记忆,若是有,还敢在这里纠缠,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不避刻意掩饰,本宫想要最快见到他。”
在崇宁的山间官道上,少女的开始噬骨的怀念前世里的儿子,不知结局,不知生死的儿子。
那是她身上落下来的一块肉,她的骨肉至亲,她最不能释怀的温暖。
“殿下,这里的风景秀质,下来休息一会吧。”
马车在崇宁的一处山间停下,车夫开始将锅碗收拾出来,萧元慢慢的走出来,入目的都是,满眼的绿色,那通透青翠的颜色,叫人心中无比开阔。
这是在一处山腰上,开满了油茶花,烂漫一遍,萧元在轻盈铺上的虎皮上抱膝坐下,看着在山风中如一层层海浪一般的油茶花,越发的觉得舒适。
“幼年时,随母后一起去固原郡,那里又一遍山开满了晚碗宫粉,母后最喜欢的梅花品种就是晚玩宫粉。轻盈···”
“哎···”
“你没有看见过,冬天花开的时候,有多美,种种世间的词句都不足以概括。母后刚刚嫁给父皇的时候,在太子府里曾移植过两棵,都死了。”
少女伸手摘下一朵油茶花,递给轻盈。
“给本宫别在头上吧。”
轻盈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朱红色的花朵插进萧元的发间,少女的容颜美丽,在山花的映衬中,少了平日的端庄孤傲,多得却是寂寞与彷徨。
“再往前走,就是博阳郡了。博阳是我南国产盐最多的地方,那里每年十月都会举行整整十天的盛会,轻盈,你不知道有多热闹。”
这世界上哪一种热闹,孟光长公主没有见识过?
表里不一的,举国同欢的,针锋相对的,十里出迎的,哪一种她不是主角,而这时,轻盈被唤着名字,却没有答应,她知道孟光长公主并非是在与自己说话,她不过是无人交谈,所以才提起了自己的名字,她只是想要有一个人证明,她不是在自言自语。
“你在找我?元儿。”
男子的声音温润如玉,却因为太过突然的出现,而显得突兀恐怖。
萧元仰起头,看着景行止一身精致华服,身姿如玉般挺拔,面上带着温隽的笑容,一如往常的模样,那地牢中的刑法,那山洞中的困顿,仿似都只是萧元凭空想象出来的。
“你···”
萧元重重的吐了口气,有些怔忪,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景行止唇角上扬,半蹲了下来,看着少女鬓间别着的花朵,又暖声说:“元儿,怎么了?”
“环山是你做的?”
“是。”
少女的神色变得极快,几乎是一反应过来,就换上了戒备的颜色,看着就半跪在她跟前的温润男子,目光冰冷。
“你知道是我安排的?”
“是。”
啪···
少女纤细的手掌狠狠的甩在男子的脸上,有些气急败坏的骂道:“那你在干什么?杀了本宫,本宫竟然不知道,和尚也要杀人的,还是说···”
“我不是和尚,元儿,我不是。”
萧元冷嗤笑说,“那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一个人,一个一心想要皈依的人。”男子的手微微伸向萧元,却被她避了开,萧元站起来,抚了抚衣角的尘土,唇上的笑意愈发的讥讽。
“你也别装了,本宫不是佛,没法让你皈依,何苦做出那潜心向我的模样!”
萧元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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