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
“是，陛下。”格林勒伯爵恭敬地欠身。
“至于那个女人，”索菲皇太后沉着脸，目光幽幽，不说话。
“我会尽快派人找到她，把她带回维也纳软禁起来。”格林勒伯爵不住拿手帕抹着冷汗，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瞟向她，偷偷观察她脸部表情的变化。
他从不认为索菲皇太后会比伊丽莎白皇后好糊弄，自从她儿子登基当皇帝以后
，她一直都在幕后操纵朝局变化。在伊丽莎白皇后没有得势以前，他们这些朝臣经常要通过她身侧的宫廷女官来探询她心情的变化，选择恰当的时机站队。
“不。”索菲皇太后终于开口了。
“陛下？”格林勒伯爵瞅瞅她，硬着头皮，自以为是地猜测，“当场格杀。”皇后陛下的剧本里，这位蒂安娜小姐可是重要角色。
索菲皇太后阴沉的脸色听到“当场格杀”，立马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抿紧嘴唇，“留着。”
不意外她的选择，格林勒伯爵松了口气，“陛下，我会找个妥善的地方软禁她。”
“你是不是觉得我想拿她对付皇后？”索菲皇太后突然发难，“我是看不惯茜茜的言行，可我也不会蠢得拿一个皇帝连印象都没的女人去对付奥地利的皇后？何况茜茜肚子怀着奥地利未来的继承人，你知道我有多期待那个孩子到来吗？”
“一个没有继承人的皇帝，就算拥有再多的兄弟，皇位也会出现不稳定的因素。”她突然把话停住，不继续说下去。
格林勒伯爵心底发寒，猛地想起去年的公审大会，第一份案宗的口供，可是将矛头指向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费迪南德大公，连卡尔大公和维克多大公都没能洗脱嫌疑。
“虽然费迪南德他们都是我的儿子，可我的弗兰茨才是奥地利的皇帝，我必须让他的皇位稳定。不然那些藏在暗地里的自由党革命者，就会像躲在暗处盯着肥肉的毒蛇，随时随地等着咬上一口的机会到来。”
“他们可不会放过一丝机会！”
“对于阴谋家来说，一点蛛丝马迹就足以成为他们针对皇帝的致命武器，我不希望皇帝还没有继承人这件事，成为他的软肋所在。”
“的确如此，陛下。”格林勒伯爵忙不迭拍马屁，“威廉大公之所以会铤而走险，就是因为看到皇帝陛下还没有立下皇储，所以才胆大包天的以为只要皇帝陛下不在了，他们就可以联合起来，推举他们心目中理想的人选继承皇位。”
索菲皇太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别拍马屁了。我不想跟你谈论到底谁当皇帝才合适，他们都是我儿子，我不想偏颇谁。就目前来看，弗兰茨是最适合的君主，茜茜也越来越来有一位皇后高贵优雅的风度了。”
即使远离维也纳宫廷，她的消息依旧灵通。格林勒伯爵向劳拉小姐献殷勤的事，她一早就耳
闻了。当时，她心里特别不舒服，有种被自己信赖的大臣背叛的感觉。转念一想，宫廷斗争历来如此，皇后比她年轻，比她拥有更多的资本，大臣们会迎风转向，也可以理解。
当年梅涅特首相下台以后，朝中的大臣和贵族们不都立即转向她的阵营，向她表示忠心。
“那陛下您的意思是？”格林勒伯爵分析不出皇太后要他们活捉蒂安娜小姐的用意，皱皱眉，试探道：“是想留着给皇后处置吗？”
“我要把她留给皇后，宫里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揣测我用心险恶呢？”索菲皇太后冷笑，“我之所以要留活口，是想从她口里挖出来，谁是幕后指使人？我就不信，她带着女儿跑去波西尼亚是她一时间昏了头。她当初怀孕把孩子留下，我可以理解。但——”
她眯眯眼，目光审视有可能已经转投进皇后阵营，拜倒在皇后裙下的格林勒伯爵，“我不相信她忍了这么久，会在皇后怀上奥地利未来继承人的关键时刻，突然跑去波西尼亚找皇帝摊牌。”
“女人怀孕以后，心情不好的话，会特别容易导致流产。皇后这次的怀孕比较危险，最初的三个月，基本都待在私人寓所里休养身体，连花园散步都是偶尔进行。”
“她跑去波西尼亚，难道不是为了把事情捅出来，刺激怀有生孕的皇后吗？”
“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把消息封紧点，谁敢在皇后跟前乱嚼舌头，刺激到她肚子的孩子，以后不要让我在宫廷里看到与他有关系的人。”
格林勒伯爵连忙应承下来，看索菲皇太后的面色并不好看，赔笑了几句，借口需要去皇帝陛下那里回复，欠身退步离开皇太后的私人起居室，在步出大门转身抬头的霎时，他与守在外面的皇太后宫廷女总管埃斯特拉齐夫人，打了个照面。
“伯爵阁下。”埃斯特拉齐夫人面色冷了冷，屈膝见礼。
格林勒伯爵微笑欠身，扫了眼其他几名站到一起窃窃私语的皇太后宫廷女官，年纪都在四五十岁左右的贵妇人，与埃斯特拉齐夫人寒暄了几句，跟那几名贵妇人说笑了会，听到起居室里皇太后的传唤声，他笑了笑，弯腰离开。
“埃斯特拉齐夫人，请进来下。”
格林勒伯爵离开皇太后的私人寓所，转去宫殿另一头属于皇后皇帝的私人公寓，依着皇帝陛下的命令，私底下试探劳拉*克劳馥小姐对皇帝
情人私生子事件的态度，来判断伊丽莎白皇后对这事的看法。
“夫人，你怎么看这件事？”索菲皇太后走到沙发上坐下，端起刚送上来咖啡，喝了口，舒缓下绷紧的神经。
她可没说全信格林勒伯爵的话，他想从她身上套话去讨好皇后，以为她这么多年的宫廷生涯，是白混的吗？她当年的处境，并不比茜茜好，身上的压力重得她靠整晚整晚通宵的舞会来减轻。
埃斯特拉齐夫人眼神鄙夷，“陛下，要说蒂安娜背后没有唆使者，那是不可能的。那位小姐，我见过一两面，是个极度爱慕虚荣，没什么大脑的姑娘。她的妈妈汉娜男爵夫人，倒是有点脑子，不过，那点脑子都花在怎么教唆她家女儿爬上皇帝陛下的床，捞一笔上了。”
索菲皇太后嘴角抿紧，皱皱眉，“你说会不会是皇后在背地里搞鬼？”
在和儿媳妇的交锋屡战屡败之后，她开始认定，皇后是扮猪吃老虎的！很多事表面上看与她没有丝毫关系，实际，都是她跟她的幕僚团在幕后一手操控的。就仿佛去年的公审大会，她借这个为由，清洗一大批平时瞧不起她的旧贵族，把他们逐出宫廷，顺便扶持一批支持她和皇帝的新贵族。
埃斯特拉齐夫人诧异，“陛下，您怎么会如此认为？皇后陛下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提前知道蒂安娜存在吧？如果蒂安娜一辈子不出现，您和皇帝陛下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
“再者，皇后陛下这么做对她并无好处。没有一个女人喜欢听到看到身边和报纸上铺天盖地报道她丈夫情人和私生子的事情。并且，皇后从怀孕后，因为无法闻到异味，几乎每天都闭门不出，待在她的私人寓所里，劳拉小姐也时刻陪伴在她身侧，贝莱德尔加夫人手中每天觐见贵族的名单，都是我们事先安排好的人员。”
“我想，这件事应该与皇后陛下无关，只怕她也被蒙在鼓里。”
“劳拉小姐是一位十分称职的贴身女仆！”
索菲皇太后沉吟，手中的银勺搅动褐色液体，“劳拉小姐确实不错！为皇后的身体健康，她确实有可能将这事隐瞒下来。”忽然，她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左膀右臂埃斯特拉齐夫人，吩咐，“夫人，你等会悄悄去找劳拉小姐，试探下。”
“假使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你尽量说服她，在皇后平安生产之前，尽可能地把这件丑闻瞒住。若实在瞒不下去了，就尽量安抚皇后激动
的情绪，不要让她出现危险。”
“遵命，陛下。”埃斯特拉齐夫人屈膝领命。
“夫人，你有没有觉得茜茜的肚子偏大？”索菲皇太后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脸上闪过疑虑。她生了五个孩子，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没有一次的肚子大得像茜茜这么离谱！就感觉肚子里不是一个宝宝，有两个以上似的。
她真的不希望茜茜生下双生子，两位公主还行，两个皇子……索菲皇太后眯起眼，皇后生产，宫廷里所有有资格出席的贵族都会聚集在一旁，等待新生儿的降临。这次，她不能再不发邀请函给卢得薇卡。上次小索菲出生，她就没发邀请。这次再不发，不止卢得薇卡会爆发出不满的情绪，连她的儿子弗兰茨也会生出责备的念头。
规矩破坏一次就够了，破坏第二次，会让所有人都不满的。
索菲皇太后，不想在这件小事上，与儿子弗兰茨发生激烈的争执，以至于他今后更加偏向他的小妻子。
埃斯特拉齐夫人不解，“塞梅尔魏斯医生是目前维也纳最好的产科医生，佐伯克太医也极力推荐，说有他在，绝对能保证皇后顺利生产。”
“就算他不行，皇后不也通过那个英国女人培养了一批护士。”索菲皇太后没声好气，看了眼咖啡杯里喝了一半的热咖啡，伸手送到嘴边，喝了口，借着微微的苦味，缓和心底猛然间生出的被儿媳妇诓去当名誉校长的火气。
埃斯特拉齐夫人很有眼色地垂下眼，凑上去劝慰，“陛下，保重身体要紧。”
索菲皇太后越想越生气，手中的咖啡杯重重搁在茶几上，“夫人，你现在马上去皇后那里，试探下劳拉小姐的口气。”
埃斯特拉齐夫人连忙屈膝，退出大门，在转过身的一瞬间，收拾好脸上的表情，表情严肃地挺直腰背，快步赶去皇帝皇后的私人寓所，中途遇到刚从皇后那里离开的格林勒伯爵，瞥见他脸上来不及收起来的喜悦，埃斯特拉齐夫人停下脚步，嘴角露出一丝嘲笑。
“伯爵，你又在皇后陛下那里捞了不少好处吧？”
格林勒伯爵也不脸红，坦荡荡地回应，“我也为皇后陛下办了不少事。”
没有利益的交换，他根本不可能就因为生命受到威胁，就死心塌地的为皇后办事。
“哼。”埃斯特拉齐夫人冷哼，眼神无比轻蔑地斜看他，“恐怕在伯爵眼里，只要不
危及到你的生命，大概连灵魂都可以出卖给恶魔。”
格林勒伯爵不以为然地笑笑，弯腰回礼，转去皇帝的办公室，向他禀告劳拉小姐的回复。这位性子古板的伯爵夫人，对他冷嘲热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埃斯特拉齐夫人眼神复杂地盯视他离开的背影，平心而论，她瞧不起格林勒伯爵这样趋利避害的贵族，偏偏他在宫廷里混得如鱼得水，更是皇帝皇后身边的红人。她嘴角抿抿，收回不满的目光，转身去找劳拉完成皇太后布置的任务。
来到皇帝皇后的私人寓所，埃斯特拉齐夫人先去拜访贝莱加尔德夫人，说皇太后在索菲亚护理学校方面有些疑问，想要请教劳拉小姐。
事先已经被叮嘱过，贝莱加尔德夫人微微一笑，直接领着她去劳拉平时休息的小休息室等着。没过几分钟，劳拉端着两杯咖啡进来，歉意道：“抱歉，夫人，刚才皇后有事传唤我。”说着，她送上一杯咖啡。
埃斯特拉齐夫人接过咖啡，喝了口，“劳拉小姐，我此次来是奉皇太后陛下的命令，来跟你商量索菲亚护理学校和伊丽莎白皇家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