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我陪你一同去。”弗兰茨皇帝坚持。
茜茜这回不再推拒,从床上爬下来,披上晨衣,在弗兰茨皇帝体贴地搀扶下,前往皇太后的卧室,向她请求在他们出巡期间,代为照顾孩子们的事。其实,就算他们不去请求,皇太后也决计不会允许茜茜带着孩子们一块出行。
只不过,茜茜认为,事情要做的前后一致,才不会引人怀疑!
☆、母子俩的碰撞
进入皇太后私人寓所的起居室;见索菲皇太后一脸慈爱抱着皇太子鲁道夫;与身旁聚拢的宫廷女官们笑语晏晏;看到皇帝皇后夫妇到来;她面上慈爱的笑容凝固,急火火地把怀中的孩子转到手足无措的埃斯特拉齐夫人手中;吩咐她先带孩子回育婴室。
她防贼一样的行为;首先触怒的不是茜茜,而是她的儿子弗兰茨皇帝,使得他脑子里原本想放低姿态请求的念头,骤然改变。他板着脸孔;亲自扶着虚弱无力的茜茜坐到沙发上,开口拦阻抱着皇太子鲁道夫离开的埃斯特拉齐夫人,“夫人,请把孩子留下。”
他伸出双臂,接过孩子,送到茜茜的怀里。
索菲皇太后面色一沉,望着茜茜的目光顿时不友善起来,心底笃定,又是她在皇帝面前哭诉抱怨她这婆婆蛮横无理,对她百般挑剔,处处瞧不顺眼了。
茜茜舒舒服服地靠着身后柔软的靠垫,手指抚摸孩子光滑细腻的脸颊,微笑回应婆婆不满的眼神,母子俩的战争,她这当儿媳妇的不方便参与,旁观即可。
“贝莱加尔德夫人,请你把三位公主带过来。”弗兰茨皇帝请求。
贝莱加尔德夫人屈膝,带着几名皇后宫廷女官,转去隔壁的育婴室,把三位公主带过来。小索菲一进来,看到靠在沙发上的茜茜,就伸出两只白嫩的小手,在保姆怀里扭动挣扎着要“妈妈”。
保姆不敢擅作主张,又不敢对怀里的小公主太用力,只能加大手里的力道,尽量压住小索菲拼命向前倾倒的身体,不让她因为角度太过倾斜,摔下去。
劳拉见状,走上去,从保姆怀里抱过小索菲,站到茜茜的身旁,从裙兜里掏出一个以小老鼠杰瑞为原型制作的小布偶,塞到小索菲的手里,幸灾乐祸地围观皇帝母子的战争。
“弗兰茨,你是来跟我商量下月出巡上意大利属地的事吗?”索菲皇太后按捺住心底里想要从茜茜怀里夺走孩子的想法,坐到沙发上,灰蓝色的眼睛亲切而温柔地注视自己的儿子弗兰茨*约瑟夫。
这真是个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好消息!
一次为期4个月的出访,足够她重新轮换宫廷里侍奉的宫廷男女侍从和宫廷侍卫了。索菲皇太后忍住内心的激动,暗暗决定,这次就算茜茜拿身体没康复为借口,不想陪皇帝出巡访问,她也要说服她离开。
为了达成这一艰巨的目标,即便要她伏低做小一段时间,她也相当乐
意。
“茜茜,我会照顾好孩子们的。”索菲皇太后眯着眼睛,薄薄的唇瓣泛着愉悦的笑容。忽然间,她由衷的感觉,茜茜那张让她看了生厌的柔弱无依漂亮脸蛋,比原来顺眼多了。
茜茜没在意她心情的突然转变,抱着怀里的孩子,温柔地感谢,“妈妈,那接下来的时间,就拜托您了。”
索菲皇太后刚要推诿几句,耳边突然传来她儿子弗兰茨皇帝的说话声,“妈妈,我打算让公爵夫人或海伦娜公主来帮您一块照顾孩子们。”
她不免一怔,惊讶地脱口质问,“为什么?弗兰茨。我不认为我一个人无法照看好鲁道夫他们。卢得薇卡忙着给奈奈准备订婚用的东西,而奈奈,让一个马上要订婚的新娘来回奔波,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妈妈,我坚持。”弗兰茨皇帝简短有力地回答。
索菲皇太后闻言,恶狠狠地盯视一脸无辜的茜茜,坚定的认为她是破坏他们母子关系的罪魁祸首,茜茜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一点都没把皇太后眼中的凌厉威势放在心上。已经生下皇位继承人,后位稳固如山,只要不在弗兰茨皇帝面前显露出强势的一面,保持他幻想中“善良纯真天使”的形象,茜茜懒得再低调。
“茜茜,你怎么看?”索菲皇太后不愿为了这点小事与儿子发生冲突,中了茜茜施展的离间计。於是,她心念一动,把皮球踢到茜茜脚下,由她做决定。
茜茜漫不经心地微笑,“劳拉小姐接到电报说,妈妈和奈奈今天下午回到。”她用眼神示意劳拉,让她把起居室里无关紧要的人都有礼貌地请出去。
索菲皇太后显然没接到妹妹的提前通知,以至于她在这问题上一下落了下风,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是吗?那等卢得薇卡和奈奈来了,我亲自问她们好了。”
“妈妈,我会亲自向公爵夫人和奈奈提出这一请求。”
弗兰茨皇帝明显不想自己的母亲插手这件事,紧跟着,他忽然道:“妈妈,我希望,”他顿住,挺直身体,语气坚定地直视自己母亲流露出不愉快的眼睛,“根据蒂安娜的招供,也为了防止同样的事情发生,我希望您能把您身边侍奉的人,彻底清查一遍。”
“弗兰茨?”索菲皇太后怒火冲天,声音尖锐,“你是在怀疑我?”
弗兰茨皇帝否认,“妈妈,我没有。”
“那你说,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索菲皇太后顾不上儿媳妇还在跟前了,直接冲儿子大发雷霆,“要我彻底清查身边侍奉的人,你不就在怀疑我指使我身边的人对你的茜茜不利吗?”
“你是不是怀疑蒂安娜孩子去波西尼亚找你,是我在暗地里策划的。她伪装成新挑选的宫廷女侍从混到茜茜身边,也是我一手指使的,目的就是为了夺走你们的孩子,不让她亲自抚养……”
听到母亲愤怒的指控,弗兰茨皇帝面色难看至极,茜茜连忙把怀里的孩子塞给他,站到她身边,姿态谦卑,语速极快地为自己和自己的丈夫辩驳。
“妈妈,弗兰茨绝对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我更不会认为蒂安娜的所作所为是妈妈在幕后操控的。把孩子们交给妈妈抚养,是怀孕初期,我就跟弗兰茨商量好的,很抱歉,一直以来都没告诉您。”
闻言,索菲皇太后一愣,冲昏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环顾起居室一周,无关人员都已经被劳拉请了出去,留在起居室里的只有她,茜茜,皇帝,埃斯特拉齐夫人,贝莱加尔德夫人,劳拉小姐,以及四个孩子。
深吸一口气,索菲皇太后推开茜茜的搀扶,双腿发软地跌坐在沙发上,一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手拿嗅盐平复激动的心情,冷静思考接下来的步骤。与自己越来越不受控的儿子发生争执,是她所不愿面对的,尤其弗兰茨是她最重视,寄予了全部感情的儿子。
没几秒钟,她恢复正常,灰蓝的瞳孔里流淌着隐忍的感情,语重心长地说道:“茜茜,弗兰茨,我明白。作为孩子的父母,你们很想亲自照顾自己的孩子,我能理解这种感情。当年弗兰茨出生后,他的身边围满了人,我这个当母亲,连搭把手的机会都没。”
“我那时也抱怨,为什么不能让孩子的妈妈亲自照顾她的孩子?后来,伴着费迪南德,卡尔他们的降生,我忽然明白过来,贵族为什么不会亲自照顾她的孩子,而是把孩子都交给家里的佣人。”
“茜茜,我并没有想夺走你的孩子,我只想尽我所能的帮你一把,比起那些精挑细选的保姆乳母宫廷侍从们,你难道不更放心孩子的祖母吗?”
“妈妈,我自然是更放心您照顾。”茜茜从善如流地附议,“所以这次我和弗兰茨来,就是想请妈妈在我们出行访问期间,代为照顾孩子们。”
在皇太后看不见的角落,她用眼神乞求自己的丈夫,求他软化反常强硬的
态度,主动向母亲低头。
咄咄不休地逼人,只会使人心生厌恶,她可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自作聪明地挑拨离间他们母子俩几十年如一日的深厚感情。
不管如何?弗兰茨*约瑟夫,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前任首相梅涅特和母亲索菲皇太后的强势之下。这种温和善良的,近乎逆来顺受的性子,即便在他登基为帝之后,也没发生过一丝改变。
就好像当年娶茜茜当妻子,也不过是在两位巴伐利亚公主,索菲皇太后能容忍的范围内,进行微弱的抗争。相比之下,费迪南德大公鼓起勇气拒绝娶比利时的夏洛特公主,要干脆多了。
弗兰茨皇帝闻听弟弟拒绝母亲安排的对象时,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猛然间,他意识到,对强势的母亲说出“不”,并不如想象得那般艰难痛苦。费迪南德能做到,他为什么就不可以!
他心里不可抑制地想着,茜茜当年如果没有接过他送上的红玫瑰,一定会遵从她妈妈卢得薇卡夫人的愿望,嫁给费迪南德当妻子。那她,也许就不要面对妈妈苛责不满的目光了。费迪南德也不会同他一样,面对母亲的强势,步步退让,他会带着茜茜远走高飞,离开压抑沉闷的维也纳宫廷。
“妈妈,让您产生这种突兀的想法全是我的错。”弗兰茨皇帝接收到妻子哀求的眼神,一股悲伤在心底不可遏制地蔓延开来,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无法保护好,他算什么男人!
“弗兰茨,我的孩子,妈妈很伤心,因为在你的眼里妈妈是会为了孩子不择手段对付你妻子的坏婆婆。”索菲皇太后目光悲哀地凝望自己的儿子,语调沉重地问另一个当事人,“茜茜,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婆婆出招了,儿媳妇自然得接招,你会改变强硬的态度,她当然也会愈加恭顺谦和,茜茜心急慌忙地辩解,“不!妈妈。我从没这么想过。”
“弗兰茨也是。他是那么得尊重妈妈您,怎么会把妈妈当做那种为了点私利不择手段的坏女人了!”
“蒂安娜伪装成新挑选的宫廷女侍从混进宫廷的事,只是一个意外,就算不是意外,也只表明妈妈身边的人不可靠,需要彻底清查一遍。况且人心难测,上一秒对你忠心耿耿的人,下一秒或许为了私利出卖你。蒂安娜能够伪装成琳娜小姐混进来,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
“妈妈,弗兰茨希望彻底清查您身边侍奉人员,并不是不信任您,而是
怕您身边出现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他是恐惧,妈妈会遭遇到像这样混进来的刺客。我这回也多亏了劳拉小姐及时出现,假若她没出现,宝贝儿,她或许就遭遇不测了。”
茜茜眼圈泛红,说话的语调渐渐哽咽起来,“妈妈,请您不要误会弗兰茨爱您的心,他真的,真的从没像妈妈说的那样猜忌过您。在他的心目中,一直都很尊重很崇拜妈妈您,妈妈请您千万不要误会他,假使因为我的关系使得您……”
“茜茜?”弗兰茨皇帝轻唤,蓝色忧郁的眼睛里布满了对妻子的心疼和怜惜,既然茜茜可以为了他这个丈夫付出一切,那他还有什么理由退缩。
“弗兰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论演戏,茜茜前一刻能泪如雨下,下一刻笑靥如花。
茜茜低到尘埃里去谦卑姿态,迫使索菲皇太后想借力打力,以苦情计打动儿子的计划,胎死腹中。儿媳妇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斤斤计较,喋喋不休,跌得她自己在儿子心目中崇高的地位。
潜意识里,索菲皇太后很想摆足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