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茜茜不答，微微一笑，优雅起身，走到礼台的前方，与弗兰茨皇帝并肩而立，一块迎接威尼斯城的冷漠和无声抵抗的羞辱。
☆、第八十九章
威尼斯的总督宫是建立于公元9世纪的拜占庭建筑；后因多次火灾；重新翻修；基本以哥特式风格为主了。
这次奥地利帝国的皇帝和皇后到访；伦巴第和威尼斯王国的官员为了表示欢迎，拨了大量的资金对宫殿很多部分进行了大规模的修缮；等皇帝一行人抵达总督宫；踏进宴会厅，弗兰茨皇帝温和的面色猛地沉了下去。
原本地上铺的红地毯，全都变成了绿油油的颜色，再加上白色的墙壁；白绿相间，正好是意大利革命党的象征。
茜茜见状，悄悄伸出手握住他攥紧拳头的手，用力握了握，棕色的大眼睛里更是载满温柔的笑意，“弗兰茨，这清新的绿色让我想起我们维也纳郊外的森林，真的太漂亮了！你不觉得吗？”
弗兰茨皇帝压下心底陡然窜起的怒火，尽量用温和的口气回答，“是的，茜茜。这颜色很漂亮！”
最后一句赞美，几乎是从他齿缝里挤出来的。
“费迪南德，伦巴第和威尼斯今后就交给你了。”深吸一口气，弗兰茨皇帝面无表情地下令，脑子里原本想大赦意大利流亡反抗者和归还他们财产的念头，就此打消。
他的宽容和仁慈只给爱戴拥护他的臣民，而不是给不知感恩，以为一切都理所当然的叛乱者。
让自己的兄弟担任奥地利驻伦巴第和威尼斯王国总督一职，弗兰茨皇帝冒着极大的风险。费迪南德大公是奥地利海军总司令，再加上伦巴第和威尼斯王国的直接统治权，弗兰茨皇帝相当于是把整个上意大利属地无偿送给了自己的兄弟。
当然，费迪南德大公接受总督的职位，也等于是亲自把自己的胸口送到了意大利革命党的刀枪下。从此，他成为意大利叛乱分子针对奥地利皇室的首先行刺目标。
在弗兰茨皇帝做下决定的一瞬，脑子里回荡着妻子温柔的话语，“弗兰茨，费迪南德，卡尔，比尔都是你的亲兄弟！”
听到皇帝慎重的嘱托，费迪南德大公阴沉沉地瞪了眼负责接待，不停拿手帕抹汗的威尼斯官员，立正敬礼，“是，陛下。”
真是蠢到家了！居然让革命党混进负责装修的工人队伍里偷梁换柱，钻空子把红色的地毯换成绿色。
这颜色真难看！
费迪南德大公厌恶地瞥看脚下踩的绿油油地毯，脑子里忽然想起之前游轮上劳拉神秘兮兮的话，不禁怀疑，她是
不是一早就知道地毯被革命党偷换的事了？难道这就是她跟茜茜说的将计就计？可这分明是对奥地利皇室赤果果的羞辱。
“大公殿下，请耐心等待。”劳拉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低语。
费迪南德大公皱皱眉，瞟了眼走在前方，由威尼斯官员陪同的皇帝和皇后，压低嗓音，迁怒地质问：“劳拉小姐，这就是你说的将计就计？”
他不会怀疑温柔善良的伊丽莎白皇后，只会肯定劳拉*克劳馥小姐在这事中起到的关键作用，笃定是她给皇后灌输了不好的言论，怂恿皇后做出有违常态的言行。
“大公殿下，请耐心等待。”劳拉不答，笑容神秘。
费迪南德大公一时气结，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别过头，加重脚下的步子，不再去看那张写满了“我就不说”的可恶脸蛋。他以前怎么会蠢得认为劳拉*克劳馥小姐是个不错的女人，有她在皇后身边，皇后的安全问题就不必担心呢。
如今看来，是他眼瞎了！竟把一头天生喜欢冒险的母狮子当做一只无害的小猫咪。瞧瞧她到皇后身边后，干的那些胆大包天的事，哪件不把人的心脏吊到嗓子眼里？
劳拉抬高眉梢，无视他凶恶的目光，倒是尤金上校秉着爱护女士的贵族礼节，关切地问候几声，为自己的上司兼好友冒犯一位高贵优雅淑女的无礼行为，感到抱歉。
“尤金上校，你真是这么想的？”劳拉目光鄙夷地蔑视他，“不认为我是个野蛮凶悍，找不到男人嫁出去的恶毒女人了！”
尤金上校双眼呆滞，嘴巴像离开水面的鲇鱼一张一合，他私底下跟兄弟们开玩笑的话，她怎么知道的？
劳拉轻哼，眼角余光都不留他一点，抬脚走人。以为她用洗脑式教育，精心培养出来的情报人员，都是白训练、白花钱的吗？
尤金上校讪讪地摸摸鼻子，看看周围，见没人留意到他跟劳拉说话，赶紧缩缩颈子，快步追走在前方的好友，暗暗发誓，晚上一定要好好跟他控诉，为了他，他在劳拉小姐那里受了多少鄙夷的白眼，受了多少冷嘲热讽。
在总督宫稍作休息，皇帝和皇后接见了没有拒绝参加总督府欢迎仪式的一些意大利贵族世家，他们千辛万苦从愤怒的人群中挤进总督府，就为了向奥地利皇帝表达忠心。从路上的遭遇，皇帝皇后深深理解他们是顶着怎样强大的压力，才能赶到总督府参加欢迎仪式？俩人从心底里对能
够参加欢迎仪式的意大利贵族们，表示由衷的感谢。
接见完毕，一行人离开总督宫，步行前往拉菲尼斯剧场，观看威尼斯官员为了讨好奥地利皇室，特意安排的歌剧《图兰朵》。
茜茜挽起弗兰茨皇帝的胳膊，陪着他在威尼斯的大街小巷里穿行，沿途遇到的民众，都带着一脸冷漠的表情，没有一个欢迎他们的到来，有的只是无声的抵抗，以及对当地参加接待仪式的威尼斯官员和贵族们的恶意辱骂和肆意侮辱。
弗兰茨皇帝面部的表情阴沉难看，身后传来的针对威尼斯官员贵族的谩骂声，几乎让他控制不住胸口暴怒的情绪。每当他想停下前进的脚步，愤然离开，茜茜挽着他胳膊的手就会轻轻摇晃，仰起头，用温柔的目光安抚他内心的烦躁。
“茜茜，很抱歉，让你受到如此的羞辱。”他勉强克制住心口处蔓延出来的悲哀和难过，向陪着自己遭受难堪和羞辱的妻子，真诚的道歉。弗兰茨皇帝心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带妻子和孩子们来上意大利属地了。这样的羞辱，一辈子经历一次就足够了。
“弗兰茨，我是你的妻子，陪你福祸与共，相互扶持的妻子。假使你不让我陪伴在你身边，那我才要生很大的气。”
茜茜浑不在意地微笑，棕色的大眼睛极其平静地环顾街道两旁几乎把道路围堵得水泄不通的意大利国民，接收到从他们眼睛里射出来的怨恨和憎恶，和他们的不屑一顾，嘴角弯起不明显的弧度。
步行没多久，俩人在一片无声的抗议中，迈进威尼斯著名的拉菲尼斯剧场，进入位于二楼正对舞台的中央包厢。
忽然想到电影里的情节，茜茜好奇地抬眼眺望两旁原本属于意大利贵族们的包厢，除了少数几个亲奥地利贵族的包厢已经有人坐下，其他包厢都空无一人。
见状，她笑眯眯地感叹一句，“还真是有点遗憾！”
遗憾那些拒绝前来的意大利贵族们，会在隔天的报纸上，看到他们尊贵的面容和他们纯净的家谱并排。
觉察出她这句话里似乎带着一点别的意思，弗兰茨皇帝心里不禁感到奇怪，眼神疑惑地看着她表情愉快地提裙优雅端坐，心里的疑惑加深，他看了眼坐在她身后位置的费迪南德大公，劳拉他们，嘴角抿紧，沉着脸坐下。
茜茜打开她最喜爱的象牙骨扇，掩住微翘的嘴角，探头俯瞰楼底下人声嘈杂犹如菜市场，毫无次序的大厅
观众席，看到一如电影里表现出来的混乱场景，眼睛里忍不住浮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既然都把请帖给了家里的门房、厨娘、车夫、女仆了，怎么就不让他们坐进楼上的包厢里呢？
“茜茜，你在看什么？”弗兰茨皇帝总觉得妻子今天的表现非常古怪，费迪南德和劳拉，贝莱加尔德夫人也是，都怪怪的。
茜茜转过头，眉眼弯弯，“弗兰茨，我在看戏。”
“演出还没开始那。”弗兰茨皇帝不解。
茜茜坚定地反驳，“不！弗兰茨，已经开始了。”
“已经开始了？”弗兰茨皇帝惊奇，下意识地望向舞台的方向，深色的帷幕低垂，舞台下方乐队的位置，乐手们都在调试自己的乐器，一个身着黑色礼服的男人走到指挥的位置，挥挥手中的指挥棒，霎时，乐手们摆好演奏的姿势。
费迪南德大公将皇帝皇后莫名其妙的对话收入耳中，结合之前劳拉的神秘话语，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楼底下观众大厅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意大利贵族们，回忆那本厚厚的意大利贵族名单上的照片，想想以前参加宴会认识的意大利贵族，两者一对照，他目光震惊地望向笑容灿烂的劳拉。
天主！他猜的不是真的，那群狡猾的意大利人竟敢如此羞辱奥地利的皇帝和皇后！
费迪南德大公闭上双眼，怒火几乎吞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双手一握拳，他猛然站起身，忽的肩膀处压下一股无法反抗的沉重力量，他扭过头，看到一只属于女人的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臂膀上，硬生生地把他摁在座位上，一丝都动弹不得。
愤怒的目光顺着那只手往上爬，如他所料的是劳拉*克劳馥小姐，触及她微笑的双眼，捕捉到里面的冰冷，费迪南德大公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口激荡的情绪，“劳拉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要请大公殿下一块去看戏。”劳拉微微一笑。
费迪南德大公一怔，紧跟着压住他身体动弹不得的力量消失，劳拉退后一步，优雅地屈膝邀请，“请吧，殿下。”
凝望一眼坐在前方窃窃私语的皇帝皇后，费迪南德大公咬牙起身，倾身跟弗兰茨皇帝打了个招呼，随劳拉离开包厢，去看她嘴里的好戏。
掉过头，看到俩人很有默契地一前一后离开包厢，弗兰茨皇帝惊讶道：“茜茜，费迪南德跟劳拉小姐……”
心知劳拉不是索菲皇太后心目中的儿媳人选，不想她没事惹一身骚，茜茜连忙打断他的猜测，笑着岔开话题，“演出结束后的记者招待会，劳拉小姐是我的代言人，她大概是找费迪南德去看现场了。”
“茜茜，我们有必要开记者招待会吗？”弗兰茨皇帝不理解这种后世司空见惯的宣传手段，在他看来，让报社记者现场采访已经很宽容，现在居然要专门成立一个新闻宣传部，专门为报社提供各种资料，以供他们报道。
一时间，他有点接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改变。
“弗兰茨，社会舆论很重要。”茜茜重重一点头，“你想，我们奥地利基本百分九十以上的国民都是没有受过中等教育，甚至初等教育都没有受过的农民。那他们平时获知的消息都来自哪里？口口相传，对吗？由识字的人看到报纸上刊登的报道以后，告诉身边不识字的人，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地传下去……”
“弗兰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们不能小看了报社的力量和记者手中的笔。往往一件很普通的小事，通过他们稍加渲染的报道，就会变成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
“我们所要做的是，让那支笔在适当的时候，为我们服务。”茜茜倨傲地抬高下巴，手中的象牙骨扇“啪”地合上，指向楼底下专门为报社记者开辟出来座位专区。
“弗兰茨，”她歪着头，眨巴棕色的大眼睛，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