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事情一旦闹大,到时就不是我们奥地利一家的事了,法国,英国,罗马教廷他们都会有借口参与此事。”
“我可不希望我们胜利果实到最后被一群别有用心的家伙夺走。”
“大公殿下,谋杀帝国皇后的罪名可不小。”劳拉笑得比谁都灿烂,为了她家主人的安全,双手染满鲜血又如何?
费迪南德大公会意一笑,抓着名单册的手指捏紧,即便明知这是个会让他名誉扫地的圈套又怎样?他既然发誓要将意大利的王冠戴到她的头上,那任何有可能阻挡他获取王冠的人,都是他要铲除的敌人。
“那大公殿下,我们该出发了。”劳拉优雅地拉起裙摆,欠身一礼。
费迪南德大公抬起胳膊,等她挽上,仿佛俩人刚才谈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劳拉笑笑,伸出手,挽住他的胳膊,就这样,俩人怀揣着同一目标结成同盟。
有皇帝陛下的首肯,费迪南德大公的倾力协助,劳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秘密逮捕了一大批名单上最具有反抗精神的意大利贵族,以及费迪南德大公的亲自点名要铲除,将会威胁到他接任执政权益的奥地利官员。
伦巴第地区的贵族们从来都没有这么惊慌失措过,原因只有一个,刚刚抵达米兰进行出巡活动的奥地利皇后被人毒害,陷入昏迷不醒,基于之前在威尼斯的遭遇,皇帝有理由相信,这是意大利反革/命分子策划的阴谋,而居住在伦巴第地区的意大利贵族们也许参与了进去。
抱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执念,劳拉小姐的行动迅猛无比,如同雪片般的投诉和抗议飞进因为妻子昏迷不醒,无心公务的弗兰茨皇帝的办公桌上,还有一些通过电报到达索菲皇太后的手中。
看着手中极为烫手的紧急电报,索菲皇太后左右为难,于情于理她都不能随便插手这件事,尤其在皇后昏迷不醒,不知何时醒来的时候,她绝对不能为那些被抓捕起来的贵族们说情。
她心里也非常愤怒,对不知好歹的意大利贵族们的愤怒,又有对劳拉小
姐趁着皇后昏迷成绩排除异己的狠辣手段无法容忍,索菲皇太后最揪心的是,她的两个儿子在这件事的纵容态度,长子弗兰茨的表现,她能理解,次子费迪南德一反常态的言行,令索菲皇太后心底里生出一丝警觉。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在失去一个儿子以后,即将再失去一个儿子。
“埃斯特拉齐夫人,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她勉强克制住内心混乱的情绪,转头询问信任的宫廷女总管,“我真的不想看到奥地利毁在自己的儿子手中,尤其是为了一个乡下丫头。”
在索菲皇太后心里,皇后没了,可以再娶,而帝国却不能因为一次谋杀事件陷入巨大的动荡。
“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也是太震怒了。”埃斯特拉齐夫人低垂着头,舔舔干涩的唇瓣,双手十指纠缠在一起,仔细斟酌说话的语调和言词,“想想之前在威尼斯发生的羞辱,再加上皇后陛下的中毒事件,他只是无法忍受自己的仁慈一再地被人利用。”
“还不是茜茜的言行太出格了,居然把一群低贱的门房,厨娘,奴仆跟血统高贵的贵族相提并论。”索菲皇太后眼神厌恶,手中的电报丢在自己的书桌上。
“她也不想想,她是奥地利的皇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哈布斯堡家族的体面。她愿意自降身份跟一群低贱的平民交好,我的弗兰茨不行。”
面对皇太后的愤怒,埃斯特拉齐夫人没有附议,从心底而言,她十分赞同皇太后,但脑子里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皇后没错,现在不是中世纪,帝国的皇后不可以高高在上,应该放低身段,与那些低贱的平民友好的交流,赢得他们发自内心的尊重。
只有这样,皇室的地位才会固若金汤。
1848那场年席卷整个欧洲的革命告诫他们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时代不一样了,不能再抱着陈旧迂腐的想法,要改革,要创新,不然他们这些贵族迟早会被那些他们瞧不起的低贱平民从自己的房子里赶出来。流落街头,最后凄凉的死去。
“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或许是为了大公殿下着想。”她小心地将话题转到索菲皇太后感兴趣的地方。
果然,索菲皇太后一听,面上愠怒散去不少,“也只能这么想了。费迪南德也说过,上意大利属地的革命党一直都很活跃,从没放弃过统一意大利。他马上要接任总督的职务,能在接任之前,借着茜茜中毒事件,清除掉一批
不服他的人,也算得偿所愿了。”
“我现在担心劳拉,她的权利似乎太大了。”
“劳拉小姐她对皇后陛下的忠心耿耿,老侯爵也说不需要怀疑她……”埃斯特拉齐夫人尽量挑拣不会触怒皇太后的说词。
“就因为她忠心耿耿,我才更生气。”索菲皇太后使劲拍拍书桌,“我怀疑她现在的动作都是茜茜授意的。”
“她分明是想让我的费迪南德替她背黑锅。”
埃斯特拉齐夫人努力抚平抽搐的嘴角,心道,劳拉小姐是皇后的人,当然事事要为皇后考虑,她要在这事上偏向费迪南德大公了,那才叫脑子坏了。
“皇太后陛下,想必这件事是获得皇帝陛下和大公殿下批准的。”
索菲皇太后闻言,愈加不高兴,“就是因为他们批准的,我才更不高兴。明摆着这是个圈套,是想让我的费迪南德背上冷血刽子手的阴谋。”
“皇太后陛下,对意图策动谋反和刺杀的动乱分子,我们不需要心慈手软。”埃斯特拉齐夫人义正言辞。
索菲皇太后一语堵塞,这话貌似还是她自己说的。埃斯特拉齐夫人就是太古板了,半点不知变通,不懂得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
“皇太后陛下,我们现在所要做的是,在两位陛下安全返回之前,照顾好三位公主和皇太子殿下。”埃斯特拉齐夫人无奈地提醒。
想到可爱的孙子孙女们,索菲皇太后脸上表情一下变得奇怪起来,“你说得对,夫人。”
她得好好做准备,免得茜茜一回来,就跟她抢皇太子的抚养权。以前她不担心,如今瞧意大利的情势,茜茜要是向弗兰茨哭诉说想念儿子,希望能够亲自抚育教养自己的孩子,她自小到大都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弗兰茨*约瑟夫保不准会站到他心爱的“天使”一边。
☆、第九十五章
“不好了;皇太后;吉塞拉公主突然高热不退。”一名宫廷女仆心急慌忙地推开门冲进来;大叫。
“什么?”索菲皇太后震惊;当下丢掉手头所有的公务,提起裙摆;脚步飞快地往育婴室奔过去;“太医怎么说?小索菲,鲁道夫,瓦莱丽他们有没有发热?没有的话,赶紧把他们跟吉塞拉隔离。”
“记得把他们睡过的床;穿过的衣服,盖过的毯子,垫过的被褥……全部换上新的,还有他们身边服侍的宫廷侍从,保姆,奶妈们,也给我全部仔细检查,看是不是他们从中作梗……”
“埃斯特拉齐夫人,你马上给皇帝拍电报,告诉他吉塞拉患病的事。”
“遵命,皇太后陛下。”
埃斯特拉齐夫人绷紧脸皮,抬手招了一名宫廷男侍从,吩咐他即可给劳拉小姐拍电报,通知这一不好的消息。她总感觉,这次的病情来得古怪,或许有人在暗地里捣鬼。新生儿突然患病夭折这种事,没有谁都能提前预知,也正因为如此,更容易被人利用。
要知道由于吉塞拉、鲁道夫、瓦莱丽他们是三胞胎的缘故,平常基本待在一起,一个生病,其他两个不被传染的可能性极小。
就如埃斯特拉齐夫人担忧的,在太医确诊吉塞拉患上的是令人恐惧生畏,传染性极强的天花后,被移到另一个房间的皇储鲁道夫也出现了低烧不退的现象,紧跟着瓦莱丽也如此。
“天花,是天花,皇太后陛下。”太医惊惧地大叫,“我没办法治,皇太后陛下,我治不了。”
天花这一病毒,天花,不管在哪个国家,不管患病的人出生贵贱,不管他们的体质如何,只要患上,就只能祈祷天主的仁慈了。
“上帝!”索菲皇太后快要崩溃了,脸上怒意完全被恐惧代替,三个孩子全部染上了基本无法治愈的天花病毒,面临夭折。她双手紧紧攀附住埃斯特拉齐夫人,声音颤抖地重复,“夫人,我该怎么办?该怎么跟弗兰茨和茜茜说这件事。”
“天花,根本就不可能治得好的天花!”
“孩子们还这么小,他们,他们……”
索菲皇太后流泪满面,泣不成声,“我的鲁道夫,我的吉塞拉,我的瓦莱丽,上帝!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只要能够救回他们三个,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皇太后陛下,目前最紧要的是隔离。”埃斯特拉齐夫
人勉强稳住心神,硬起心肠,上前一步建议。
“隔离,”索菲皇太后打了个冷战,语无伦次地点头,“对,对,马上封锁消息,隔离。”
“夫人,”她喊了声,咬紧嘴唇,闭上眼睛,逼回快要涌出来的泪水,“给弗兰茨和茜茜拍紧急电报,告诉他们三个孩子患上天花的噩耗。要他们尽快赶回来,或许,或许还能见到最后一面。”
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遵命,陛下。”埃斯特拉齐夫人神色黯然地退出去,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发了两封电报,给皇帝的措辞比较温和;给劳拉的措辞比较急促。她心里期盼着,无所不能的劳拉小姐能够找到医治天花的方法。即使明知机会渺茫,埃斯特拉齐夫人仍然诚心的祈祷,三位殿下能够转危为安。
三胞胎患上天花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在宫廷里传播开来,绝大多数能够在内廷出入和服役的贵族们纷纷打着各种各样的幌子,向皇太后请假辞行,逃命似的离开宫廷,唯恐走得慢,自己就会被传染上。也有不怕死的,从中看到机遇,为了家族的未来,自告奋勇地留下来,愿为两位公主和皇储殿下祈祷。
很快,原本热闹非凡的宫廷里变得冷冷清清,索菲皇太后暴怒之下,把自己装饰豪华奢侈的起居室砸了个稀巴烂,她心里也清楚,没有人会不害怕天花,换做其他人得了天花,她一定跑得比谁都快。
而如今,她不能走,她的丈夫弗兰茨大公能离开,儿子维克多大公也能离开,埃斯特拉齐夫人也可以离开,惟独她不能走,就算下一秒她自己也感染上天花病毒,也只能留下来。
她如果丢下三个孩子不管,自顾自地逃命,那她的儿子弗兰茨*约瑟夫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也许会憎恨她,认为是她没照顾好他和茜茜的孩子们。
“皇太后陛下,这里就交给我,您还是带着索菲公主先去郊外暂避。”埃斯特拉齐夫人弯着腰,苦苦劝说。
“不!”索菲皇太后毅然摇头,“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离开。”
“我必须留下,等茜茜回来。”她竭力克制住心底的恐惧和害怕,坚持留下来等儿媳妇,“夫人,你先跟他们撤离。”
“皇太后陛下,”闻言,埃斯特拉齐夫人古板严肃的面容,挂上一丝柔和的微笑,“我留下陪您一块等皇后陛下回来。我相信,劳拉小姐一定能找到医治天花的方法。”
索菲皇太后苦笑,“但愿吧。”
埃斯特拉齐夫人叹口气,不再多言,极其冷静理智地指使留下来的宫廷女仆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