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舰刚抵达的里雅斯特港口,劳拉就抱起拿斗篷掩到脚,继续装昏迷的茜茜,速度飞快地乘马车赶到飞艇的停靠地,一个偏僻的山谷。不等费迪南德大公出声,劳拉下令飞艇准备起航,在踏进舱门的一刻,她掉转过头,笑眯眯地瞅向对飞艇的安全抱严重怀疑态度的费迪南德大公,“大公殿下,踏进这里可就没后悔的机会了。”
“您可以要考虑清楚。”
费迪南德大公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劳拉小姐,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说完,他径自越过劳拉,跨进舱门,抬头一看,呆怔住,原来飞艇看似狭窄的舱室里面布置得相当豪华舒适。
以飞机头等舱作为装修标准的飞艇舱室不仅装饰豪华,连起飞降落的稳定性也非常得出乎费迪南德大公的预料,除了稍微感觉到有点晃动,一点都没飞在空中的感觉,就好像马车行进在最平
坦的地面。
“大公殿下,可以解开您的安全带了。”劳拉面带微笑地提醒。
费迪南德大公眼神恍惚,死死抓着捆绑在身上安全带的双手关节发白凸起,在飞艇起飞的刹那,他胸口的心脏似乎一下荡到了半空中央,难受极了。
“呃——”他勉强反应过来,看了眼解开安全带,在舱室里如履平地走动的劳拉,禁不住咬紧牙关,他就不信,他会输给一个女人。
为了挣一口气,费迪南德大公动作迅速地解开身上捆绑的安全带,双手撑着椅子“噌”得站起来,学着劳拉的样子,迈开脚步。
第一步刚抬起,飞艇就在空气中遇到一股强气流,产生剧烈的晃动,费迪南德大公“扑通”一下,狠狠摔在坚硬的钢铁地面,老半天都爬不起来。
“费迪南德,你没事吧?”
在他羞愤难忍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地爬起来的时候,茜茜不怀好意地开口了,劳拉赶紧偏过头,对着窗户捧腹大笑,这就是装“大虾”的悲剧!
“茜茜,你醒了?”不想,费迪南德大公的心神完全被茜茜醒过来的惊喜占据,根本不在乎自己摔了个大马哈的事。
茜茜解开绑在身上的安全带,站到他跟前,伸出手,“费迪南德,你先起来。”说话的同时,她神色茫然地环顾四周,惊愕地脱口道:“我怎么会在飞艇上?我明明记得我之前跟劳拉说话来着。”
“我们这是要去哪?弗兰茨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茜茜,”费迪南德大公看了眼她停在半空的手,微微迟疑,抬手握住,“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啊——”茜茜呆滞住。
☆、第九十七章
“妈妈;”
茜茜眼眶含泪;飞扑进面容憔悴的索菲皇太后怀里;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腰部;语声哽咽地感谢,“妈妈;谢谢您;真的谢谢您,谢谢您没有放弃,谢谢您一直都陪伴在孩子们的身边……”
“妈妈,我真的好爱您;真的,真的好爱您!”
“你知道,当费迪南德跟我说孩子们得了天花,我,我的心”茜茜流泪满面,泣不成声,“我的心都碎了。”
“更让我内疚的是,妈妈您,竟然,竟然坚持留下来亲自照顾孩子们。”
“妈妈,那可是天花,连太医都不能保证治好,会传染的天花。”
“妈妈,我真的无法想象,如果没有您,我该怎么办?”
“茜茜,我可怜的孩子,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在看到茜茜的一瞬,索菲皇太后心底的恐惧忽然间消失了,就好像溺水的人突然间看到了浮木,绝境中遇到新生。她轻轻拍打着茜茜的后背,安抚她的同时,也安慰自己,灾难会过去。
“妈妈,”茜茜猛地抬起头,情绪高亢地盯着索菲皇太后,语速极快地说道:“我回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部交给我吧。我希望,弗兰茨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身体健康的妈妈,而不是因为太过劳累,生病了的妈妈。”
“如果,如果因为照顾孩子们,导致妈妈生病的话,我这辈子都不原谅我自己的。”
“埃斯特拉齐夫人,请你陪皇太后陛下去休息。”
“遵命,陛下。”埃斯特拉齐夫人屈膝领命。
“茜茜,”
索菲皇太后的眼睛浮出一丝悲哀的情绪,为了家族和帝国的利益,她无法赞同茜茜留下来,亲自照看患上天花病毒的孩子们,但——作为一个母亲,一个深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恐怕绝不能忍受在自己孩子病重的时候,不能亲自留在他们身边照看。
“妈妈,您什么都不要说。”茜茜摇头,语气坚决,眼神坚定,“我要留下来,亲自照顾我的孩子们。”
“夫人,请你马上陪皇太后陛下去休息。”她下令。
埃斯特拉齐夫人犹豫了下,走上前,劝说,“皇太后陛下,您已经两天没合过眼了。为了您的身体,请您还是先回房间去休息一会吧。”
“那好吧。”索菲皇太后没有再坚持己见,深深注视一眼茜
茜,“茜茜,我先去休息,一会来换你。”
“好的,妈妈。”茜茜微笑上前,双手扶住索菲皇太后的胳膊,“妈妈,一会劳拉小姐会过来给您注射疫苗,是防止感染天花的疫苗。”
“什么?”索菲皇太后震惊,“有疫苗了?”
“是的,妈妈。”茜茜语声欢快,“霍夫曼伯爵送来的,刚研制成功,已经通过临床试验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您一会可以问问劳拉,她对这方面比较了解。”
“劳拉小姐呢?”索菲皇太后强压住袭上心头的狂喜,转头寻找劳拉,“她没跟你一块回来?”
“她跟费迪南德一块去审问犯罪嫌疑人了。”茜茜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影,淡淡地说道:“妈妈,这件事全部交给劳拉处置,可以吗?”
这话看着是在询问,可从茜茜的口气,索菲皇太后显然明白,自己这个狡猾多端,酷爱演戏的儿媳妇只是在通知她,并不需要她做任何决定。她面色微微有点难看,冷冷道:“既然你都决定了,又何必问我?”
“您是妈妈,弗兰茨最尊敬的母亲。”茜茜笑眯眯地道出理由,她这是尊敬长辈。
听到意料中的回答,索菲皇太后脸上难看的表情立即消失,心里也清楚,只要她一天是弗兰茨*约瑟夫敬爱的母亲,茜茜在面子上都会对她尊敬有加,绝不会当面顶撞忤逆她这个长辈。至于私底下,索菲皇太后无声地叹息一声,她这个看着温柔可亲的儿媳妇,只要她不主动去挑衅她,她就懒得没事找事。
“你先去看孩子们吧。”她停下脚步,态度难得和蔼地吩咐,“我这里有埃斯特拉齐夫人就行了。”
“好的,妈妈。”茜茜松开搀扶索菲皇太后胳膊的双手,退后一步,望向紧随其后的埃斯特拉齐夫人,“夫人,妈妈就拜托你照顾了。”
“您放心,皇后陛下。”埃斯特拉齐夫人屈膝行礼。
站在原地,目送埃斯特拉齐夫人搀扶着索菲皇太后的身影消失在门背后,茜茜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从索菲皇太后软化下来的态度看,她和她之间看似不能消除的婆媳矛盾,已经出现缓和的迹象。
“陛下,您是先去看三位殿下,还是去看劳拉小姐审问嫌疑人?”金发碧眼,同样穿着黑白女仆装的艾瑞卡低垂着双眼,恭敬地询问。
她,杰奎琳,琳妮都曾经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贱民。
杰奎琳和琳妮是父母双亡的姐妹,俩人因为受不了孤儿院里的虐待逃了出来,在一次偷面包的过程中,被店主当场抓住,送进警察局,关进监狱。而她从小就被一个以盗窃为主的犯罪团伙收养,从五六岁就开始在街头一边乞讨一边偷窃,十五岁失手被抓,正好跟杰奎琳,琳妮姐妹俩关到一个牢房。
在那里,她们遇到了劳拉*克劳馥小姐,是她把她们从地狱的最低端解救出来,从此一步登天,摆脱出狱后会沦为妓/女的悲惨命运。
茜茜沉吟了下,抬眼笑道:“先去看劳拉审问犯人,再去看孩子们。”
“有你和杰奎琳在,我很放心。”
闻言,艾瑞卡心头涌上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喜悦,她从没想过,曾经身为骗子小偷,人品低劣的自己会得到皇后的信任。
“好的,陛下。”她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低头应声。
“把眼泪擦擦。”茜茜温柔地递上一块丝帕,“苦难已经过去,好日子都在后头。”说完,她将手中的丝帕塞到艾瑞卡的掌心里,微微一笑,提起裙摆,脚步轻快地转向劳拉和费迪南德大公此刻所在的地点。
走在空荡无人的长廊,茜茜的心一下变得很安静,脑子里不停盘算着下一步的安排,这次因为害怕天花离开宫廷,离开维也纳逃难的贵族们,嘴角轻勾,想要离开容易,离开了想回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艾瑞卡低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劳拉小姐说过,她不在期间,由她全权负责皇后陛下的安全,杰奎琳和琳妮负责几位小殿下。她知道自己能力不足,连劳拉小姐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都没有,可她不会感到失落,因为劳拉小姐说过,只有不努力的人,没有完不成的工作。
茜茜带着新上任的贴身女仆艾瑞卡匆匆走到临时征用为审问地点的小客厅,进入厅内,无视见到她纷纷屈膝行礼的宫廷侍从们,直接坐到属于她的位置,接过劳拉送上的名单册,翻开来大概浏览一遍,抬眼问,“人都在这了?”
听到她的问话,劳拉小姐微微气愤,“没有!”
“哈,”茜茜轻笑,“难不成她的面子比我皇后的面子还大。”
“还不快给我带过来,不管她哪家的贵夫人,只要她身上有嫌疑,帝国安全局就有权利传唤她,质询她。”
“陛下,皇储殿下的保姆是皇太后
陛下亲自挑选的对帝国有杰出贡献的基蒂亲王夫人,她的丈夫是哈布斯堡家族旁支的尼尔亲王。”劳拉眼神不屑。
“是吗?”茜茜扬起眉梢,合上手中的名单册,用力摔在地上,“劳拉小姐,你亲自带几个人去请那位尊贵的亲王夫人过来。就说皇后有请,她要推辞不来,你知道该怎么办?绑也要给我绑她过来。”
“她的丈夫尼尔亲王如果要向皇帝陛下抗议,或者说她要向皇太后陛下哭诉,”茜茜面上的表情十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微笑,但熟知她脾气的劳拉十分清楚,这是她家主人发怒的前兆。
“有我呢。”
“不管什么罪名,我一个人担着。”
“劳拉,去请亲王夫人过来。”
“遵命,陛下。”劳拉屈膝,点了几个宫廷侍卫的名字,亲自带着他们去请那位态度倨傲的亲王夫人,途中,她很好心地派了一个宫廷侍女去通知索菲皇太后,挺希望她能有所动作。没想,索菲皇太后什么动作都没,就淡淡地应了声,知道了,相信皇后会秉公处理这事。
皇太后既然表明了立场,留守在宫廷的其他人也都纷纷闭口不言,亲王夫人的面子再大,能大得过皇后,大得过皇储殿下。
没过多久,劳拉就把那名趾高气扬的亲王夫人拖到茜茜的面前丢下。
“陛下,您不能仅听一面之词,就定我的罪。我是冤枉的,我冤枉的,我要见皇太后陛下,我要向皇太后申诉……”她满头散发,神情狼狈地大声疾呼。
听到她的问话,好几个年轻的宫廷侍女举起手来,七嘴八舌地为自己洗刷清白,“艾瑞卡小姐,我那天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