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是凶手,不好关押,但她毕竟嫌疑最重——这样吧,若是信得过我,就由我亲自看守她如何?各位就当是给我姓崔的一个面子,暂且先等一等,我一定查清真相,给萧兄报仇!”
“三爷说哪里话,有你看守自然是万无一失的,”萧夫人这会儿大约是终于缓过来了一些,虽然还是止不住眼泪,情绪却是平静了不少,看着牢牢挡在那那女子面前的追命,咬着唇迟疑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追命一眼,“好,还请三爷记得今天的话,务必要找出凶手给我家老爷讨回公道!”
……
萧家人很快就给两人安排了一间客房——大概是为了方便追命“看守”,竟只准备了一个房间。追命素来不拘小节惯了,此时此刻却也还是深觉不妥,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眼面无表情、对此丝毫不以为意的希音,摇着头让下人换了个有内室隔间的房间。
住处安排好后,很快就有人送了两份饭菜过来——追命那一份是有酒有肉、菜肴精致,另一份却是只有青菜豆腐和白饭,显然是给希音的。
追命看着两份天差地别的饭菜皱了皱眉,少见地有些不满,刚要说话——却是忽然从斜里伸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将那盘青菜豆腐和一小碗饭给端了过去。
追命侧过头,就见希音一脸平静地端着自己的那份饭菜,肃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一板一眼地向丫鬟道:“多谢。”
丫鬟似乎是有些意外,看了眼那盘实在是有些寒酸的青菜豆腐,又看了看希音那满是认真的神色,忍不住怔了怔,匆匆忙忙地告了退。
追命失笑,看了看自己面前堆了一桌子的菜,招手喊她:“过来一起吃吧!”
——说完就见希音侧过头也往自己这里看了看,视线淡淡地扫过一桌精致的菜肴,在那壶酒上顿了顿。追命掂了掂自己手里的葫芦,笑着看她:“怎么?也想喝几口尝尝?”
希音端着自己的饭菜在桌前坐下,摇了摇头,深深看了追命一眼,认认真真地道:“你一直在喝酒——酗酒伤身,不可过度。”
顿了顿,小姑娘那清脆的嗓音接着又补了一句:“三爷。”
追命这些年在江湖上名望颇盛,江湖上大多都称他一声“三爷”以示尊敬,他虽并不居功自傲,但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反正也不过只是个称呼而已。可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称呼从眼前这个小姑娘嘴里吐出来,莫名地就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她的语气和神色实在是太过平静了,就像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并不是尊称,而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名字一样。
追命忍不住被酒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再抬眼的时候就见小姑娘正有眨着眼睛看自己,神色间略有些疑惑。
追命一边抹了抹嘴和下巴一边问她:“你知道我是谁?”
“你说——你是捕快,”希音点了点头,顿了顿后又道,“他们都叫你三爷——名字确然有些古怪,不过无妨,只是个称呼罢了,不必介怀。”
她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语气虽仍是平板得很没有什么起伏,眼底却似是隐隐有些安慰之意。
果然“三爷”这个称呼在她的理解中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名字罢了,而且居然还安慰他——追命简直是哭笑不得,随手揉了揉自己头顶的头发,哈哈大笑了一声,摇头道:
“我姓崔,叫崔略商——不过这个名字恐怕现在也没多少人还记得了,外号追命,排行老三、年纪又一大把了所以他们都叫我三爷——你怎么叫都行,反正也就只是个称呼而已。”
希音点了点头,也知道自己先前大约是误会了,微微垂首,认认真真地叫了一句“追命”,而后便不再多话,伸手捧起了自己的那一小碗白饭准备吃晚饭。
追命却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饶有兴致地笑着看她:“那你叫什么名字?”
希音刚要伸出去夹青菜的筷子顿了顿,规规矩矩地收回来、捧着碗,一板一眼地答道:
“我道号——希音。”
作者有话要说: 夸人家长得漂亮要多笑笑什么的,三爷这是调戏还是要做人生导师的节奏?
#小希音的的频道好难找啊23333333##三爷你这么快和萝莉同居,你师父诸葛小花他造吗?#
☆、萧府
第五章
萧府
希音到底还是没有动追命的饭菜,一个人捧着小碗认认真真地吃着青菜豆腐,倒也没有半点的嫌弃和不高兴——修道虽与修佛不同,但毕竟也是清修之人,平日里饮食清淡得很,她早已习惯。追命也不勉强,两人就这么相对而坐,一个青菜豆腐、一个有酒有肉,竟也是异常和谐地吃完了这么一顿饭。
希音素来话少,安静地吃完饭后就进了里间,开始认认真真地做晚课——原本晚课应当是在饭前的,但一来她今日在外头跑了一整天,实在是有些饿了,二来如今毕竟是出门在外,也就便宜行事、不那么拘泥了。
再然后——两人一个在里间、一个在外头,就这么毫无芥蒂、相安无事地各自入睡了。
追命第二天一早是被惊醒的——他素来警觉,睡梦之中恍恍惚惚听到似乎是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内室传来,猛地就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来。
这会儿还早得很,离卯时也还有许久,天色也才刚蒙蒙亮、屋内一片昏沉,追命随手抹了抹脸让自己彻底清醒,侧过头动了动耳朵仔细听了听——动静果然是从里间发出来的。
毕竟是女孩子的房间,虽说迫于案子的缘故不得不同住一屋,但擅闯进去总是不太妥当。但这时间实在是太早了些,万一真的有什么事……追命略略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往内室走去。
也不知道萧长空当初建这屋子的时候是不是怀了什么别样的心思,虽然一直空着没有人入住,但屋子的布局着实有些微妙,内外室之间并没有门,而是用一道精致的珠帘隔开——象征意义要比实际的间隔作用大得多,根本就遮不住什么。追命刚一走近,就看见了屋里那道娇小的身影。
追命一怔,立时背过身去,屋内人影一晃、眨眼间他就已经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屋子那头的小姑娘并没有出任何事,只是早早地就起了床,方才正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摸索着去点灯。天色还早,屋里的光线还昏暗得很,但追命的目力向来好得很,光线并没有妨碍到他的视线,他清晰地看见小姑娘身上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色中衣,白日里总是规规矩矩束起、戴着道冠的长发正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她甚至连袜子也没有穿,就这么赤着一双白皙小巧的脚踩在地上,似乎是丝毫不怕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她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大约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神色却满是茫然和迷糊,再加上她揉着眼睛的动作,倒是将她身上平时萦绕着的冷意一扫而空,反而显出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娇憨和可爱来。
早已躺回床上的追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伸手将被子拉高蒙住自己,倒头继续睡觉。
追命的轻功深不可测、身法飘忽,行动间几乎完全没有声响。希音自然是不知道追命已经醒了,以为他尚在熟睡,经过他床前时脚下微微一顿,神色未变,脚下的步子却是放得更轻了。
……
希音的生活一向都是按部就班、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她一早起来做了早课、吃了早饭后,就开始如同往日一样认认真真地在院子里练剑,追命却是开始找了萧府的人挨个问话——他也不避开她,她在院子里练剑,他就坐在屋里开着门、大大方方地问着话。希音内力不错,即便是专心练着剑,也很轻易地就能将屋里的对话尽收耳中。
萧长空和萧夫人有一子一女,女儿去年才刚出嫁,儿子如今却是正在汴京的一间书院求学。五年前萧长空纳了江氏为妾——就是前日夜里和萧长空一起被杀害的那一位。自江氏入门后便深得萧长空的宠爱,三年前又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自此更是长宠不衰、这幼子也是备受萧长空的宠爱、予取予求。
——追命和萧长空虽是老朋友了,但男人在一起喝酒聊天,自然是不会说这些家长里短的话题,有些事,他倒也是至今才刚知道。
希音默不作声地吃完了午饭,起身往房间里走,正要去打坐冥想,先前一直在喝酒的追命却是忽然间站起身来,对着她招了招手:
“走,看看尸体去!”
希音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他,神色有些疑惑。见他正自顾自地往葫芦里灌着酒、没有半点想要解释的意思,这才忍不住开了口,看着他认真道:“你是捕快,我是女冠。”
言下之意,就是你是捕快,所以查案是你的职责,和她没有关系。
追命这会儿已经将葫芦倒满、把它在自己的腰间牢牢地系好,抬头就见小姑娘正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哈哈笑了一声,微微低了头饶有兴致地去逗她:
“你不是道姑么?正好可以做做法事啊!”
希音闻言眨了眨眼睛,似乎是真的认真在考虑这个问题,却很快就摇了摇头:
“我道行低微,并没有资格做法事——我也不会。”
小姑娘板着一张精致的笑脸,此刻却是满脸的严肃认真——说了一个玩笑却被人当了真、一本正经、平平静静地拒绝了,追命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转过来年来和希音“大眼瞪小眼”,半真半假道:
“我要看守你,你要是不去,我就脱不开身过去。”
希音愣了愣,仰起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微微皱了皱眉,片刻后却到底还是轻轻“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追命笑,一边走一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年纪轻轻地别老一个人闷着,多出去走走才有意思。”
希音仰头看他,下意识地跟着他往前走,却是轻轻咬了咬嘴唇,略有些迟疑地问:“什么……叫做有意思?”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跟着师兄学剑、修道,日子过得很简单、简单得甚至有些千篇一律,但这么多年来她却从未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清静、充实,她很喜欢,大师兄也觉得这样很好。一直到她莫名其妙地到了大宋、认识了这个人……
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才有意思”。他常常带着笑,好像心情总是很好,说话做事总是没有什么规矩、看起来很不认真,还常常贪杯酗酒,却又并不讨人厌……
这样……就是叫做有意思吗?
追命回过头来,就见希音正略略歪着头、轻咬下唇,神色疑惑茫然,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极为不解的难题、正认真思考却又怎么都解决不了一般。这般模样的小姑娘实在是有趣得很,追命终于有些忍不住,伸了手——避开她头上的道冠,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了笑,随口道:
“我不懂什么修不修道的,只不过我觉得这世上有趣的事多着呢,你小小年纪这么刻板、什么不去试,岂不是要错过太多?况且……”
追命说到这里顿了顿,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看希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咳一声,脸上忽然间露出了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来:“我世叔当年还公然带着我们师兄弟几个去逛窑子,他说不懂逛窑子的人不去窑子不算什么,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