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你先回去,我和他谈谈。”我连忙对林野说道。
避免他们继续发生冲突的最有效方法就是将两人分开。
可林野纹丝不动,紧皱的眉头和担心的神色表明了他的不赞成。
“林野,我一会就回去。”我乞求似地看着他。
终于,林野无奈,给了冉傲一个警告的神色,随即起身离去。
放心地呼出口气,我转身看向冉傲。
他走过来,坐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不发一言。
“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他伸出手将我额头上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柔声问道:“其实昨天我来,是想问你身体好些了吗?”
我垂下眼睛:“好多了。”
“昨晚是你来为我治伤的?”他问道。
我点点头,也不准备向他提起胡仪已的事情,没有必要。
冉傲轻叹口气,幽幽说道:“早上醒来,看见脸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以为你还在屋子里,赶紧起身到处找你。后来,又以为你是出去买东西,一直等到中午,这才相信你不会回来了。”
语气中的落寞与黯然让我的心脏陡然一阵疼痛。
“以后不要喝酒了。”我顾左右而言他。
“别生气,以后我不喝就是了。”冉傲双手轻环我的腰,耳朵紧贴着我的小腹:“让我听听孩子的动静。”
傻瓜,早就说过,怀孕四个月以后才能感到胎动,可他就是不信,还偏说自己能够听见。低头看着他柔顺而清爽的头发,嗅着那熟悉的洗发精香味,我不由地伸出手,想和以前一样抚摸他的发。
“净雅,我们回去吧。”他闷闷的声音突然传来,心脏猛地一顿,伸出的手停驻在半空中。
”我被惊醒,猛地收回了手,轻声问道:“回去,回到哪去?回家,还是回到……我不知道真相之前?
他的手轻轻在我的小腹上划圈:“你还是那么在意我的年龄?”
“对。”我诚实地回答:“我在意你只有18岁,我在意你骗了我,我在意事情居然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冉傲,我没有办法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抬起头来,满眼的悲伤,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希望……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我。”
我恍惚地点点头,如果没有遇见他,就不会爱上他,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犹豫,这么混乱了。
闻言,冉傲的眼睛倏然一缩,像被我的话刺伤。睹此情状,我开始有些后悔,急忙将眼神移开,心中忐忑不安。
寂静突如其来,像是持续了一个世纪。
终于,他坚定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不管你想怎么样,总之,我绝不会对你放手的。”
我低下头,看着脚边的积水坑,里面的天空,突然一片阴霾。
好不容易将冉傲打发走,我郁郁不乐地返回盛夏家中。刚要推开门,便听见里面传来林野和宫炎的交谈声。以为他们要谈论帮派的事情,便决定回避。正在此刻,我的名字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中,好奇心将我固定住。
“宫炎,你真的决定了?”
“其实四年前在净雅生日那天我便决定要告诉她;可是我失约了。因为那场意外,我受了重伤,不得不去美国就医。”宫炎果断的回答让我纳闷,到底要告诉我什么?还有,宫炎不是说去美国是为了留学?难道里面另有内情?
“可是,她已经有了男朋友。”林野的声音有些犹疑。
“我明白。”宫炎轻声说道:“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爱她。”
呼吸忽然停滞,我不敢相信我所听见的--宫炎爱我?!
“当听到她差点遇到危险时,我恨不能将那些人碎尸万段。”宫炎的声音冷冷的,充满暴戾,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放心,李昆已是强弩之末,早就派出全部兄弟去找他了,不出三天,一定可以找到,然后叫那个混蛋生不如死。”林野咬牙说道。
“林野,你知道这四年来我在医院里是怎么度过的吗。”宫炎平静地说道:“当医生宣布我站起来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十时,我是高兴的。因为这意味着我有百分之十的机会来到她身边。为了这微小的几率,我经过了十几次剧痛难耐的手术;每天大半部分时间都用来练习走路,不停地摔倒,再不断地爬起。经常摔地头破血流,身上总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瘀青。但我没有觉得苦和累。我只希望可以重新站起来,有资格待在她身边保护她。林野,我已经等了四年,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 宫炎深情的声音在我耳畔回旋着,渐渐飘远。
我慌乱地捏住衣领:这一切是真的?宫炎爱我?!爱了我四年?!怎么会这样呢?
原来,那个吻是他的。
原来,那个眼神是确实的。
原来,他爱我。
“净雅?干麻站在门边,怎么不进去?”身后突然传来盛夏的声音。
“哦,我……胃有些不舒服。”我赶紧掩饰着:“所以在门外站站。”
盛夏边开门,边回头问道:“要不要去医院?”
“不是,可能是……肚子饿了吧,什么时候吃饭阿?”我岔开话题,跟着她进门,林野和宫炎立即噤声。
“我们去吃火锅吧。”林野建议。
“算了,你们出去吃吧。我有些累了,在家里随便吃点就可以了。”想到要和宫炎待在一起,我兀自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那混蛋又欺负了你?我就说不该让你单独留下的。”林野皱起眉头。
“没有,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赶紧摇头否认。
“刚才你都好好的,怎么和他谈话回来就不对劲了?这个臭小子,下次别让我看见他!”林野一脸气愤。
“我开玩笑的,吃饭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错过呢?走吧走吧。”没办法,不想让事情变大,我只好硬着头皮和他们来到餐馆。
只是,也许是心中有鬼,总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怪怪的:我自不必说,因为不敢与身旁的宫炎对视,只得埋首于面前的碗碟之中;林野则不停地灌自己酒,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不时给我个古怪的眼神;盛夏和宫炎则不发一言,静静用餐。整个包间中只听见碗筷不时发出的轻微碰触声。
“净雅,你没事吧,怎么不吃菜?”宫炎关心的询问打破一室寂静。
突然被他问到,我有些不知所措,忘了有个成语叫欲盖弥彰,赶紧夹菜强辩着:“没有阿,我在吃。”
“你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发烧了?”一旁的林野将手覆在我额头上,皱眉问道。
“有吗?……你脸才红吧,喝那么多酒。”我支支吾吾地掩饰着,慌忙地想抚去他的手,一不留神将手边的茶杯打翻,滚烫的茶水顺着桌布全流到裙子上。
“阿,好烫!”我被突然的疼痛感刺激得站起,慌乱中脚绊到凳子,耳边立刻充斥着林野和盛夏急切而恐惧的叫喊:“小心!”。
可是,我的身体已经失去平衡,直直向后倒去。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次玩完了。
危急关头,一双手臂迅速将我搂住,我顺势倒在来人安全而宽阔的怀抱中。
“别怕,没事了。”宫炎温柔的话语夹带着他身上淡到几不可闻的檀香味,让我因受惊而剧烈跳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我只希望可以重新站起来,有资格待在她身边保护她。”深情款款的话语犹在耳边。抬起头,看着宫炎脸上淡定而温熙的笑容,一瞬之间,我仿佛又见到了四年前的自己---那个每天清晨都强打精神起床,抓紧时间打扮,只为在进教室时能漂亮地走过他身边的自己;那个一下课就跑去和他后排的女生大声谈笑,以此吸引他注意的自己;那个即便是他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也会让心脏怦怦直跳的自己。
那个已经失踪好久的自己。
“净雅,没事吧?!”盛夏立刻来到我身边,将我拉出混乱的漩涡。
“有没有烫到?!”林野拿过餐巾想替我擦拭。
“没事,没事,我去洗一下。”扔下他们,我快步走到洗手间。打开水笼头,使劲擦洗着裙子上的污迹。
但无论我如何努力,米色布料上,那一片茶色的痕迹却依旧鲜明地存在--就像是那些远去的记忆。
我放弃努力,看着镜中迷茫的自己,心中惘然不已,如果当初,我们能让对方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意,有机会在一起吗?
心中又是丝缕交结,不愿再重蹈迷乱的境地,我用力甩甩头。
卫净雅,不要再想,不能再想了,想想冉傲……唉,算了,想他更头痛。
洗手间是不能躲一辈子的,整理下心绪,我准备回到房间去做一场消极的面对。谁知一打开门,便看见宫炎立在门外。心中一紧,我不自觉地捏紧手掌--他要干麻?
“净雅,我有话对你说。”宫炎上前一步,认真地看着我。
我呆立在原地,手足无措--不会是想说我刚才听见的那番话吧。
“净雅?”见我没有反应,宫炎开始疑惑。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我拔腿就跑,说是消极面对就要消极面对。
“净雅,等一下。”他拦住我,温润的眼中充满恳求:“我知道你刚才在门外听见了我和林野的话。”
我顿时手足无措,像是被当场捉住的小偷。
在那一刻,我希望有个人能来阻止他说下去,就算用10年寿命来换也情愿。
女人果然还是必须有个死党的。在这危急关头,盛夏听见我的心声,急急忙忙地向我们冲来。
“怎么了?”宫炎伸手拦住她。
“我看见李昆在外面,这次一定不能让他逃走!”盛夏推开宫炎,向前跑去。
“净雅,你先送林野到回盛夏那里,我等会来接他。”嘱咐完毕,宫炎迅速追随盛夏而去。
看着他离开视线,我大大送了口气。还好,逃过一劫。
不过,回到包间里,看着醉地一塌糊涂的林野,我可就不这么想了。
忍受着熏人的酒气,总算将林野扶到了家门口。好重阿!一身的肌肉全压在我身上,当真欺负我现在是两个人阿。
将不省人事的林野靠在墙边,准备掏出钥匙开门。刚一放手,林野脚便一软,“咚”的一声,头撞到了旁边的信件箱,随后倒在地上,靠墙而坐,头低垂着,脸隐藏在黑暗之中。
死了!肯定摔得不轻。
我赶紧蹲下身子,揉着他头上的伤口:“林野,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千万别怪我阿!”
须臾之后,他吃力地睁开眼,迷糊地看着我,低声问道:“你……你是谁?”
“净雅阿!林野,我胆小,你可不要吓我。”我忐忑不安地将他扶起。糟糕,不会是脑子摔坏了吧?
“净雅,你是净雅!”他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像是穿破了迷雾一般,看着我的双眼也清晰起来。
终于放下心来,我就说这家伙整天刀里去,枪里来的,这轻轻一摔怎么会有事呢?看他已经能清醒地站起,我转身准备开门。
突然,他从身后将我狠狠抱住,沉重的喘息混合着酒精的气味,喷在我赤裸的颈脖之上,我不由地打一个寒颤。
只听他清楚地在我耳边说道:“净雅,真的,我们结婚吧。”
“林野,你醉了,快放开我,让我开门。”我努力挣扎着,他的举动让我无端地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