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止一本正经站在我身边,不插话,只是静静守着。
公厘夏也未在意。坐回到亭子内,桌上那张古琴已经换走,取而代之的摆上了一壶好酒,几碟下酒小菜。
他替我小斟一杯,笑道:“岚儿,你确定还要跟着他?他如今威胁不了你。”
站在旁边的流止半眯着眼,搭在腰间肩上的手指微动。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公厘夏当着流止的面,说出让我离开铁皮冰箱的话,纯粹让流止敌视。
我小饮一口,醇厚的好酒,“这是我欠他的人情。”
097 莫非是吃醋
他似是不信,笑容淡下,眼神关怀,“他诛杀你全家,你却说欠他人情?”
他原来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却没有问我为何自称是孟岚,这是何等的信任。
我低眉,“他欠秦可恩的,但并不欠我孟岚的。”
“你不是秦可恩?”
我沉思半晌,“公厘夏,我若说我原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会信么?”
流止疑惑地向我看来,公厘夏却依旧淡雅地持着扇子看我,语气柔柔:“我信。”那么坚定的口吻,那么坚定的眼神。
我想他是懂我的,毫无理由的信任我。这么一个人,夫复何求?
“流止,你先避开一会儿,可好?”我转头认真地请求流止。
流止犹疑片刻,垂眸,点头,一个飞身,跃到树上,几个足点便消失。
我跟公厘夏说了很多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一切新鲜玩意儿,他眉目清浅,美眸里一下诧异,一下羡慕。
接着,我拿起一根棍子,在亭子外的地面上蹲下,画着东西。
“爱因斯坦曾经提出一个时空理论,说人若是能超越光速,是可以穿越时空,回到从前。”
公厘夏也有兴趣地蹲下来,看着我手上棍子写的公式。
“这个公式,表明物质的速度越快,质量就会越大,质量越大,速度就会越小,因此,理论来说,人永远不可能超越光速。”
我丢下棍子,感叹,“但我来到这里,或许,或许我真正的是在原来世界做着这么一个梦,可那又如何呢,这里那么真实,或许原来的我才是梦也不一定。”
他忽然指着地上的公式笑道:“岚儿,若是下回你还来到这,我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秦府。”
我惊讶地看向这个男人,深受触动,心柔软地展开。
“那时候,你会等我吗?”他又柔柔问了一句。
起风了,地上的沙石飞起,飞进我的眼中。公厘夏扶我起身,我揉揉眼皮,看着风中的公厘夏,那身随风飞扬的白衣,眼睛因着进沙,有点想流泪。
我可以离开却没选择离开,从前梦寐以求的自由如今却在我手中捏碎。铁皮冰箱,我如今已经彻底身不由己。
你呢?你对我又抱着怎样的感情?
我没有点头答应。一个口头承诺,对公厘夏来说太飘渺,太不公平。或者,我根本不相信,即使还给我一次机会,我会错过铁皮冰箱。
他从袖中掏出一枚解药,“岚儿,你想要的解药。如今我给你,但绝不会有下一次。”
“你还会继续杀他?!”我骇然。
“你如此在乎他?”
沉默半晌,“这颗解药是答案。”
我接过,就在这时,流止飞回来,“小岚,若再不回去,殿下……”
铁皮冰箱已经吩咐过不能让我乱跑,再给他知道,即使不剥皮下锅,也得给他冰冻着吃了。
我点头,收回对公厘夏复杂的情绪,朝他鞠躬致谢。
走了两步,回头,“如果再早一些,再早些与你结识,我一定会跟你远走高飞。”
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解药,带着流止离开。
身后是公厘夏柔柔的声音,“我等你,等你退回到时间的起点。”
公厘夏,你知道,时间永远不可能逆转,我已经回不了头。
流止将我送回去的时候,铁皮冰箱独自倚靠在一个大树干上,一副慵懒的倦容。
葫芦无论何时,都是蜷着身子在睡觉,像极了以前的我。
息止等三大暗使应该躲在某个隐蔽的地方偷偷守护着铁皮冰箱,由于我的特殊存在,流止并没有跟随大部队行动,而是负责我的人身安全。
直到我走近,传出动静,铁皮冰箱却也没睁眼。
“主人,解药。”
我扯着他的袖子,将手中的解药递到他面前,他才终于不情愿的睁眼,我马上笑道:“主人,吃解药。”
他一动不动,没有要吃的意思。
流止上前单跪下,关切地劝说:“殿下,你体内有毒,不可耽误。”
他还是纹丝不动,还挺执拗啊。
一直躲藏在暗处的息止飞身前来,严肃地跪在铁皮冰箱面前:“殿下,解毒要紧!”这种充满威胁性的口吻,果然不是一般的随从侍卫敢跟主子说的话,是那种誓死效忠的人才敢啊。
虽说在云非谷之时,我对这息止有意见,不过让他唠叨监督铁皮冰箱,倒也是件好事。
“殿下!解毒要紧!”息止见铁皮冰箱无动于衷,而脸色已经很是苍白,他又严厉重复了一遍。
铁皮冰箱终于皱眉,快速从我手上拿过黑色药丸子,一口放进嘴里吞下。
看见他终于将药吃下,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息止快速地瞥了我一眼,似是感激,又似是排斥,复杂难辨,他跪在地上埋头自责:“属下冒犯,请殿下责罚。”
真是啰嗦,明摆着铁皮冰箱并未放在心上,他还在这瞎揽罪。我终于晓得为何先前铁皮冰箱都不愿意一帮随从护卫跟着,果然是自个儿一身轻。
铁皮冰箱摆手打发:“下去吧。”
息止转向我,“孟姑娘,退下吧,让殿下歇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我……”
我还有话要说啊。看向铁皮冰箱,他已闭眼,只好忍住,心不甘情不愿退下。
流止留在原处,激动地说道:“殿下,将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留在身边无疑只会拖累殿下,依属下之见,还是把她……”
你大爷的才绑不住一只鸡。一个转身,就给我背后挠人!
“息止,这事不归你管。”
“殿下!”
离得远了,听不见他俩还在说什么,可我明白息止不想留我的事实。
哼,不想留我,这可不是你说了算。我暗笑,从袖中拿出几小包药粉,又开始混合调制起来。
流止道:“小岚,息止的话你别放心心上。”
“我为何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漫不经心说道。
“你不是……”
“他的话值几个银子那我便放在心上了。”傻小子,还怕我会承受不住打击。
流止一怔,忽然笑了,“真不明白你的脑袋装什么。”顿了顿,看着我手里的药粉,“这是?”
“从妙手神医那顺手过来的一些药,毒药,解药都有。”我的贴身护士啊,有了这些,打打杀杀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
流止惊愕,“小岚你……”
“得了,别整得我好像一个小偷一样嘛,读书人不叫偷,叫窃。”
流止想必没听懂我的冷笑话,而息止已经退回来,冷冷看着我,“孟姑娘,你留在殿下身边有何企图?”
流止想替我辩解,我倒很淡定,“你认为有何企图就有何企图。”
“你在殿下身边只会误事,若还想活命,劝姑娘还是尽早离开殿下。”
劝,我可没觉得你是在劝我,“既然我是仆人,想走也得经过主人同意。”
息止冷哼一声,想必知道过不了铁皮冰箱那一关,“流止,你继续照看孟姑娘。”
我看你是想要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吧。
交代完毕,息止退下后一个翻身又躲藏不见了踪影,与其他两位暗使一般,瞧人家言止行止多安分守己,别闲着没事来冒犯一下我。
“小岚,息止他只是……”
“只是太忠心于你们的四皇子殿下了,对吧,怕我会伤害他活着拖累他,我都明白。我看起来有如此容易受打击么,放心吧。”原本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因为个子有些捉急,只好拍拍他的手臂安抚他。
“小岚,你是我见过最勇敢坚强的姑娘。”
“得,得了,你也没见过几个姑娘吧。”
流止又被我说得一愣一愣地有些不好意思,这流止简直跟孟非一般,好逗。
远远眺望着靠着树干睡着的铁皮冰箱,我问:“流止,主人为何一副好像刚从地狱走回来的阴沉样?”
“不懂。”
他在生气?可是没必要生那么大的气啊,我只是为了替他找解药偷溜出去,而且他以前从不会生我的气,如今我还是因为他才做出忤逆他的事,真是让我一口闷气憋着难受。
流止道:“殿下从云非谷没见到你的那一刻,就一直沉着脸。”
一定是因为我未经许可就跑出来,既然他的毒解了,我也不奢望能得到他的感动。
我知道我做什么事自然都不能顺他的心了,也就总是和他离得远远的,只和流止聊天,连看他都觉得奢侈。而他也没想理会我的意思,脸时刻板着。
休息了一个晚上,次日清晨,看铁皮冰箱没醒来,我和流止小声聊着天。
“小岚,你是不是冷,看你嘴唇有些发白。”
“没有,我那是气血不好。”手的确有些冻,我捡起一旁还在熟睡的葫芦,将手埋进它暖暖的白毛内。
眼角那道修长的黑影站起来,往林子深处走去。
醒了?他要去哪?我心一慌,不会是身子哪里又不舒服了吧!
“流止,我过去看看主人的毒是否全解了。”
扔下流止偷偷跟在他身后,一路跟着,他只管往前走着,没有任何不妥的现象。
忽然他停下脚步,我也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你跟来做什么?”那语气冰冷得我心里一阵难受。
他已经发现我跟在后面。
我说道:“因为你是我的主人,跟着主人天经地义。”
“没我的命令何来的天经地义。”
“这……主人不喜欢我跟着,那我以后不跟着就是了。”
他转身,脸上有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因为我是你主人,你才会这样跟着我?”
若不是我喜欢你,对着你这冷气冰箱,我才懒得跟上来自讨苦吃。我嘴上却说:“主人明知故问。”
他眼里眸色加深,“既然如此,你不用跟着了。”
我心里一阵酸涩,“主人,我没经过你的同意跑出来,是我的不对,可你的毒只有公厘夏有解药……”
他拂袖转身背对我,“我的毒不需要你管,你只管做好我让你做的事。”
我佯笑,点头,“对,奴婢只管做好主人你吩咐给我的任务,奴婢越职了。”
从来都是我一厢情愿,一厢情愿为他担忧,为他奋不顾身,我能奢望他做什么!我怎么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呢。
“你去哪?”转身要走,却听见他发问。
“回去,主人不是不让我跟。”我也没好耐心的回答,磨牙走回原来休息的地方。
流止担忧地凑上来询问:“小岚,殿下情况如何?”
“好得很,还有力气骂人。”我淡定地说道。
流止安心地点头,“那便好。不过你只身一人求解药,太乱来了……”
“你以为我想。”我冷言冷语。
“小岚?”流止的眼神有些受伤。
发觉自己说话太冲,我马上安慰,“没事,流止,我心情有些糟糕,并不是有意针对你。”
我的脾气越来越容易受影响,且难以控制。该死的铁皮冰箱,怎么就一点不通情达理些!
铁皮冰箱一个人待够了,从林子走出来,淡淡说道:“出发去皇城。”
从我身上带过一瞥后若无其事走开。
一路上我只跟在他身后,闭上嘴一句话也不说。既然那么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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