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信冷汗湿了背脊“下官效忠的只有督主……”
“效忠的是公主,哦,本督也错了,该是太子殿下了。”雨化田微笑着“然后还有——皇上。”
徐知信闻此言,不由一怔,随后才开口“是,下官明白了。”
“真的明白?”
徐知信连连点头“是,下官明白,真的明白!”
雨化田负手立在窗前,望着徐知信踉跄的步伐冷冷一笑;不由又抬头眺望这紫禁城所在的方向:你只记得子嗣传承,我偏要你万事都落空!这个江山若不能是我的,也必须是她的!任何人都不能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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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打仗不是现在一朝一夕能立刻结束的,但眼下就要过年了,在古代冬至、除夕都是非常重要的日子。但她就是称病就窝在万安宫;因为称病,天又冷,皇帝体恤下旨等春暖再行移宫,所以没有立刻搬入太子视事之所的文华殿。
皇帝的活不是人干的,太子的活自然同样十分不人道。
早上四点就要起床的有木有!!!
各种帝王之学要学的有木有!!!
老师也从程敏政一人,变成了十多人;司礼监呈上了名单,她是随便看了一下就扔旁边了,现在生病嘛。
至于朝堂,现在反对的人注意力被转移了。
河套乱了,打仗需要人马、银子、粮草被服,又因为是冬季自然消耗的也大;宫里正为了除夕和新岁忙碌,御马监也忙,忙着马匹调动忙着凑集银两。
她通过小顺得知了不少事,西厂废后国库的充盈情况就大不如前,很多开支本都可由西厂支取,现在都不得不都由十二库开支。
大家或许都以为明朝很富,国库自然充盈。其实不然,明朝并未有真正意义上的国库,而是宦官为主控的入库、太仆寺常盈库、工部节慎库、户部太仓库等等组成。看上去多,可前期里面能用的银子加在一起不过二三百万两,还是她抄家之后进献国库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五百多万两。而听说在某人运作下,这些地方的银子可有捉襟见肘了;就更别说内库和御马监控制的皇庄了。
而对方则抱着战死的心态,这场仗可想而知的艰难。
这二日朝臣们吵的不可开交,不是为了战或和,而是为了银子,为了派人去;前些日子皇帝刚调动了一些军中职位,而这些人大多都是军队里的中流砥柱,那些自诩忠义为先的文人们力劝皇上莫因小失大。这可大大触动了明宪宗的神经。
“这些人都是,啊?”宁宁端着红枣桂圆茶喝了一口,这里面还加了无污染的蜂蜜,热热的喝下去手脚都能暖和了“我只道他厉害,可未料竟然如此厉害!”黑暗魔王的称号他真是当之无愧!
小顺为她端上各色精致南方酥糖点心“都是托您的福,殿下,冬至的祭祖您称病了;这大年三十的守夜?”
“不去。”一晚上不能睡,还要陪他们规规矩矩坐着,烦!“反正他们还觉得我名不正言不顺,去惹那眼还不如看着你们在我宫里说说笑笑呢;只苦了母亲,要陪人去。”最喜欢龙须糖,不甜不腻,徐太医说了一日少许还是能的。
吃了一口,抬眼“小顺,你去帮我问问,能不能偷偷出宫;我想和小雨哥过这个年三十。”
小顺站她身边“这?殿下,眼前这盯着……行,奴婢去问问。”看着她沮丧的表情,小顺也不忍了。
宁宁也知如今境地,横竖问问呗;他说不行就等下次,反正也不缺这次,只是每年他们都一块守岁的;想那时多好啊,哪怕是谎言,她也是活在蜜罐里的娃。上有疼爱的尊贵父母双亲,下有萍果青灵众多同龄女孩子,还有他……可而今,不去想并不代表不想。
“小顺,凤簪可有下落?”拿了颗桂圆,剥开吃肉“你看会不会被顾少棠送到定王手中了?”
“还未有回报,您说的这种也备不住啊。”小顺不敢替她剥,朱宁宁吃桂圆、瓜子一向自己剥,和督主一样多少有些洁癖(小顺哥是误会了,二货妹资是享受那个过程)。
“公主,程敏政让人传话说是想要拜见您。”有人来报。
外臣是不能入后宫的,这些外臣要见内眷按理说是绝对不行的;但明朝还未有那‘后宫不得干政’的铁牌子,他又是自己的老师,所以她该见的。
但要见也不能如定王父子那样直接入宫见,而得在外宫寻个地方。
小顺见她歪着“看样子还是想通过您弄银子和粮食啊,如今知道您的好了;当初反对最凶的就属他。”
宁宁放下手炉,起身。
“您要见?”私会朝臣可也是大罪。
“快过节了,灵济宫我也好久没关心过了。”宁宁未直接回答他“那里毕竟住着人,该去看看;小顺,轻装简从,不要带太多的人。”
小顺明白了“是,那我先去安排一下;殿下稍候。”
灵济宫。
说时迟那时快,她只带着十几人就如往昔一样来到灵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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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济宫。
雨化田步入男监,西厂废,这里也空关很久了;而现在……阴冷、潮湿,空气中有种挥散不去的淡淡血腥霉味。
偌大的牢狱只关押着二人,如果他们还能算人的话。
小柳随着他身后“督主,赵怀安我们未动,按殿下吩咐用罂粟壳入菜,好吃好喝的供着;另外一个……”
不用他说,雨化田也看见了,如果那个还算人的话“吕后的人彘也不是什么新花样,实在无趣。”
小柳被责,不敢再邀功,退了一步。
“千万别让他死喽。”死在牢中是最痛快的解脱,至于旁边那个该是养的白白胖胖才是,怎么越吃越瘦呢?!皱眉“罂粟壳?”
“是。”
雨化田疑色:米囊花?开宝本草中倒有记录。罂粟壳也有敛肺、涩肠、止痛的功效,那丫头又在搞什么?
“雨化田?”赵怀安原本黑亮的脸庞是削瘦了许多,不知的人还会以为是饿的,目光也浑浊了;猛的冲到牢栏前“没想到让你逃脱了。”
“果然是大侠,不怨人暗算自己;反倒还关心本督的生死。”雨化田嘲弄“不过大侠放心,那个暗算的人已经成为血水了,也算为你们一起报了仇!”
“若是能杀你,牺牲我一个赵怀安算什么?”赵怀安死死握着牢栏“你可别得意,江湖上有的是正义之士……”
“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还敢大言不惭。”小柳见他出言不逊立刻代督主训斥。
瞧他刚才的步伐下盘已经不稳,目光也混沌不堪?!他们没折磨过他?还是徐知信做了什么手脚?!
“督主,程敏政到了。”钱伍随后进来“他求见公主,公主让他在此等候。”
雨化田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明朝和蒙古的战争其实一直不曾终结过,我查到的资料有限,且这也不是文章的重点,故就不再详细描述了)
(出自 宋 刘彝《画旨》:*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第 102 章
灵济宫书房,程敏政也早就等候。
宁宁穿着厚实的狐裘大氅,包的严严实实入内。
小顺也一同入内,替她脱去大氅,又离开。
程敏政见她自然要跪,礼不可废。偷瞧了眼,她的脸色依然惨白,人也不胖。
“老师免礼。”不卑不亢的态度,似还有些凄凉。
程敏政起身,不敢抬头注视“这次来见殿下是下官鲁莽,实不来不行;殿下是女子不错,而我们这些堂堂七尺男儿还是被一文钱所累;朝堂之事公主自然知晓分明,不知您可有良策?”
“不会是想让我出嫁联姻抵罪吧。”自顾自落座,她的宫装短袄领口袖口就有着雪白的狐裘“这个本宫不能答应。”
“公主哪里话来,莫说您已经许配人家,就是未曾也怎能屈驾联姻蛮族,我朝公主下嫁之人虽无功名,可也免了汉唐联姻之苦。”程敏政立在她右侧稍远处“更何况是您,下官,下官……”
“正如你所言,我不惜冒着私下会见朝臣之罪来此正因为知你难处。”不缓不重“本宫也知你们是如何反对如何责骂的,但本宫言明,国家兴亡匹夫、女子都有责;这和你们的反对责骂无关,是国人就要为国出力;哪怕本宫出了大力,过后你们再骂再反对也没关系;只在此事上本宫与你们立场同等!”
程敏政再次跪拜在地“公主宽仁是国之福、民之福,河套攻防原本就是公主出了银子的,其实您的好我们又怎会不知,可您毕竟是女子;自古伦理……那武瞾虽治理国家有功,可改庙堂之号,差点害李唐江山……”
“本宫却是皇帝骨血,本宫夫婿也定是朱姓子嗣!你们又反对什么?”宁宁眼一抬“本宫不改庙堂,不改朱氏江山,说到底你们这群大男人就是接受不了本宫为正统继承,凌驾在你们头上!可你们可曾想过,就算本宫生育孩儿承继帝位,本宫垂帘听政你们一样都跪拜在本宫脚下!到那时本宫以皇帝生母之威惩处你们不是也一样易如反掌?!”
“这?这不同!”
“是啊,这不同!”宁宁冷笑了下“哪怕一个傀儡,你们也只希望这傀儡是男子,可其实程老师有没有想过;真正控制朝堂的不是这个傀儡,而是司礼监掌印那个大太监!你们口口声声尊我为公主,说他们低贱,可其实你们心中我这个公主还不如那个掌印!”
“没有!”程敏政被她这么一说,立刻脱口而出。
“程老师,忙我会帮。”宁宁敛了脾气“不是因为你求我,而是我已经这个国家的太子,我自知‘责任’二字无关任何其他,大道理不想和你辩。”撇开头“我知道的大多都是您所教授。”
程敏政听了这话,肩膀抖动了下。
“听闻程老师的幼子尚未种植牛痘,过二日我就让徐太医亲自登门为其接种。”她又变得体恤“我的子民不该受天花之苦。”
“多谢公主。”程敏政道谢之余又有些欲言而止“公主,臣,斗胆。”
“说,堂堂七尺男儿还吞吞吐吐?”
“如果,如果公主……那您对朝局将做出何种改变?”
“本宫不论‘如果’之事,尚未定论之事多想无益。”宁宁看似倦淡的无奈“倒是如今之事,程老师若想知晓,本宫倒可以论上几句。”
程敏政自不敢回绝“还望公主直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宁宁微抬下颚45°角“我与老师共勉之!”
程敏政突然有种大气都不敢喘的压迫感:这便是她这些日子一直示弱的真实吧,不是不动,而是先礼后兵。
“老师是国之栋梁,必定事务繁忙;我就不留老师了。”宁宁也不语他多言“小顺,送老师。”
“臣不敢。”程敏政自然识趣,和小顺离开。
廊道上,有人站在窗外,听着屋内的对话;更瞧见了程敏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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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府。
顾峰已经到了,听闻定王请他立刻前去见他;他也正好有重要之事要说,故稍微洗漱下,就去往书房。
书房。
顾峰行礼,朱子舫抬手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