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个月后她就会离开S市回美国去,永远也不回来了。她必须彻底远离徐天颂这个男人,才能确保自己的心不会彻底沦陷在他的柔情蜜意里。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日子依旧不咸不淡地维持着。某一天清早阮筝醒来时,意外地接到了庄严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那头简短地吩咐她:“换好衣服出来,我在门口。”
阮筝来岛上快一个月了,跟庄严的接触并不多。他虽然是徐天颂的秘书,但平素沉默寡言,只有工作时才会跟在徐天颂身边。一旦事情结束,他会消失得非常快,通常一个转身他就已经不在那儿了。
一个从不在她和徐天颂之间当电灯泡的男人,今天这么反常是因为什么?
阮筝带着一肚子疑问出了门,就见外面烈日下,庄严一身短裤T恤站在那里,头上还戴了顶鸭舌帽,脚上一双夹脚拖鞋,很有点去海边度假的味道。阮筝一脸狐疑:“这是要去哪里?”
对方简直酷得没边儿了,只冲她点了点头,说了句“跟我走”,便转身往前面领路去了。阮筝一身吊带长裙跟在他身后,头上还戴一顶大大的遮阳帽。从他们两人的装束来看,似乎很有点小情侣的味道,和谐到不可思议。可越是这样阮筝越觉得哪里不对,心里没来由地产生了一股不太妙的感觉。
庄严一路沉默,连看也没看阮筝一眼。两人一路向海边走去,一直走过沙滩,走上长长的浮桥,最终停在了浮桥的尽头。阮筝低头一看,就见一艘快艇系在浮桥边。庄严利索地跳了下去,解开了绳索,冲阮筝伸手道:“下来吧。”
“这是要去哪里?”阮筝拉着庄严的手,小心踩着快艇的台阶往下走。船身微微晃了晃,把她的心也晃得有些乱乱的。旁边的庄严还是一副淡定的死人脸,熟练地操作着快艇上的各种按钮,阮筝还在那里琢磨究竟要去哪里,只觉身子猛得向后一仰,浮桥刹那间就离她很远了。
阮筝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出海,最初的纠结过去后,她便开始欣赏起周边的海景来。她身上穿着厚重的救身衣,海水时不时飞溅到她脸上,她略显笨拙地伸手去抹脸,抹着抹着自己也乐了起来。
恍惚间她觉得有一道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脸上,她以为是庄严,可抬头去看时,只见对方依旧目光直视前方,脸色平静地不近人情。阮筝几次想和他说说话,以便套点信息出来,但一看到他这张脸,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他们两个驾驶着快艇大约前进了半个多小时,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小片陆地。从这个视线望去,阮筝一眼就看了出来,那也是一座小岛,比他们现在住的那个要小很多。岛上一眼望去全是绿树,似乎并没有什么建筑,像是还没有开发的样子。
这是一个荒岛。阮筝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就是这句话。她不由紧张起来,扭头去看庄严,说话的声音微微带着几分颤抖:“你,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不知怎么的,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她突然想起了顾知桐曾经说过的话。他说那死掉的三个人生前都跟她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怀疑那个凶手或许是为了她才出的手。
今天的庄严实在有些反常,阮筝一下子竟有些想岔了。一个可怕的假设在她脑海里清晰地跳了出来,她惊得几乎要尖叫起来。
但这恐惧只存在于刹那间。就在阮筝不知所措心慌意乱时,快艇已到达岸边。庄严冲前方的沙滩指了指,有些不耐烦道:“下去吧,他在那里等你。我走了。”
阮筝有些犹豫要不要下船,庄严竟直接抬手赶人了。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快艇,连救身衣都都是硬扯下来的。她的双脚踩在沙滩上,还没站稳就听得马达一阵轰鸣,转眼间快艇已成了海平线上一个细小的点。
脚下的沙子冰冰的,冻得阮筝有些回过神来。她茫然四顾,视线被不远处的一幅景象给吸引住了。那是许多蓝色的气球堆在一起的画面,像是很大一束被人拿在手里。那气球慢慢地从远处飘了过来,最终停在了阮筝面前。
拿气球的手向旁边移了一下,眼前那一片蓝色瞬间移了开去。从那后面露出一张脸来,正一脸淡笑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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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
当徐天颂的脸从蓝色的气球后面出来时;阮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徐天颂不由皱了皱眉:“笑什么?”
“你这是干什么;学别人玩浪漫吗?算了,你不适合走这种路线;你还是凶一点我比较能接受。”
徐天颂将气球直接往阮筝怀里一塞,笑得有些贼:“谁跟你说我要玩浪漫了。”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拉阮筝的手;不由分说就带着她在沙滩上走了起来。被海水一层层浸透过的沙滩踩上去冰冰凉。阮筝觉得头顶的阳光晒得人暖暖的;脚下的海沙又冻得人凉凉的,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全都集中在身体上,既违和又有种舒服的感觉。
这有点像她对徐天颂的感觉,都是这么极端又矛盾。爱他的时候觉得他是温暖如春的阳光;恨他的时候又觉得他就像冬日里无情的寒风。如果不是在这个小岛上,如果不是在内心里说服自己暂时逃离尘世;阮筝真心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徐天颂;是一个她不想恨却又不得不恨的男人。
他们两个就这么在沙滩上慢慢地走着,身后留下几串深浅不一的脚印。阮筝手里捧着一大束气球,虽然旁边一个观众也没有,也觉得这画面有些过于暧昧了。她走出一段后忍不住问徐天颂:“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是不是有什么意外的惊喜要给我看?”
“确实是惊喜。”徐天颂说着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半拖着阮筝向前走去。两个人沿着海边绕了大半圈,一直绕过半片树林,到了比较背阳的地方,阮筝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在另一边的海岸边,竟竖着一整排的木棍。
那些木棍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直径大约五六厘米粗,露在沙滩外头的高度大约是一米半左右,也就比阮筝的个头略低一些。两根木棍之间的距离大约间隔一米,从头到尾至少排了有二三十根,上面光溜溜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完全让人猜不透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阮筝看看徐天颂:“这是要干嘛,练武吗?”她唯一能想到的略符合的情景,就是从电影里看到的少林寺僧人练功时摆的木棍阵,可这一字排开似乎也起不到左右搏击的效果,阮筝一时间有些犯糊涂,脑子明显不够用了。
徐天颂终于又从阮筝手里拿过那些气球,径直朝那一排木棍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良心发现,转过头来冲阮筝解释道:“系气球用的。”
“为什么?干嘛要把气球系在棍子上?”
她的话还没问完,徐天颂已走远了。那些话随即飘散在了风里,似乎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海浪起伏中,阮筝只见徐天颂光着脚踩在沙滩上,认真地将气球一个个系在木棍上。海边风很大,吹得他的衣摆上下翻飞,好几次把那一大把气球吹到了他脸上。他似乎也有些苦恼,每每将它们推开的时候都要流露出几分无奈。
阮筝忍不住冲他喊道:“要帮忙吗?”
或许是背风的缘故,她的话直接被风吹回了嘴里。徐天颂听到了她的声音,却听不清她说什么,抬头冲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听见。
阮筝便将双手拢在嘴边又喊了一遍。这一回徐天颂听清楚了,伸手招呼她过去,将气球全都塞回到她手里:“早该来帮忙了,真是没有眼力劲儿,难怪阿琛不喜欢你。”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到徐启琛了。这个人已经很久没出现在阮筝的世界里了,除了她离开徐家的时候他曾打过一个慰问电话,除此之外两人几乎再没有交集。
阮筝有点不服气,很想驳斥徐天颂,就算徐启琛不喜欢她又怎么样,他那个花枝招展的爸爸还是喜欢她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可这话她不能说,在这般暧昧又和谐的气氛下,如果说了这话,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在勾引徐天颂了。
于是她只能闭紧嘴巴,冲徐天颂尴尬地笑笑。她这样子实在乖得可以,徐天颂本来还想刺她几句,想想还是算了。今天这么好的气氛,实在不应该斗嘴才是。
两个人就这么配合着将几十个气球全都系在了木棍上。徐天颂系得还很认真,来回检查了好几遍,确保这些气球不会被风一吹就直接散落着飞走。待到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他才把手伸进沙滩裤的口袋里,摸了样东西出来。
他冲阮筝道:“把手伸出来。”
这情景配上这样的话,不由得阮筝不想歪。身后是一片蓝色的气球,虽然绑在木棍上有些奇怪,但面前是这么一个深情而又俊美的男人。他对自己说这话代表了什么,难不成准备在这里求婚了?
阮筝一下子觉得有些腿软,心跳加速到了极点,愣愣的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徐天颂见她半天没反应,只能伸手把她的手抓过来,摊开她的掌心,将手里的东西放了进去。
那东西有点沉,原本应该是冰凉的,但带着徐天颂的体温而变得有些温热。阮筝定晴一看,发现有点眼熟,仔细一想才想起来。当初在青膺时,徐天颂曾带她去打过一回枪,当时用的就是手里的这把M36左轮手枪,小小的,还挺精致,可惜不太好掌控。
原来他是要给自己一把枪,亏她还想到别的地方去。阮筝一时有些汗颜,笑容变得更加尴尬了。她刚才究竟在发什么白日梦啊,居然以为徐天颂要在这里向她未婚?要知道这男人与世上大多数男人都不一样,做事情从来让人猜不到套路。这种海边沙滩气球玩浪漫搞求婚的把戏,简直烂俗到了极点,哪里是徐天颂这种人会做的呢?
她也真是太想入非非了,才会出这么大个糗。其实刚才她只要稍微认真看一看,就能看清徐天颂手里拿的绝对不是戒指盒了。那把枪再小,一只手还是不能完全盖住的。怪只怪她心思全在对方的脸上,竟忽略了他的手。
徐天颂似乎没留意到阮筝方才的情绪,只是向她解释道:“上次在青膺,你的枪法实在太烂。为了我们俩的生命安全着想,也为了不损坏公共财物,今天我特别安排在海边教你打枪。这个岛还没完全开发,岛上目前没有人。你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你可以放心大胆地朝前开枪,绝对不会有人因此而受伤的。”
这话听着很贴心,细细品又有几分嘲讽的意味。阮筝不高兴地嘟起嘴,抱怨道:“要怎么打,哪里来的靶子?”
“那些气球就是靶子。小时候师父就是这么教我打枪的。天台上有时候风很大,跟海风有得一拼。他就把气球一个个系好,让我对着气球练准头,就拿普通的麻醉枪打。一开始气球都很大,距离离得也很近。慢慢的气球变小了,距离也越来越远了,风一大气球总飘,我一打不好就挨师父打。天台上没人,老东西下手可狠,我总被他打得鼻青脸肿。”
阮筝听着他的话,想像一下当时的情景,不由乐了。这么漂亮一张脸,打得跟猪头一样,实在是有一种很强烈的喜剧效果。听得出来,徐天颂虽然嘴巴里在抱怨师父,实际上两人关系很不错。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