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再无拿了件睡衣去隔壁睡觉,大家都做好了离别的姿态。
第二天高再无就找来老师,因为希望基础过于差劲,考虑到她的年龄从初中开始上未免太耗时间,高再无就请人在家教希望,语文数学英语先集中这三科。不知道是不是高再无花了大价钱才请来这样的老师,这三个老师教得格外认真负责,毫不嫌弃希望近乎零的基本功,眉头都不皱的把一道题讲上三到四遍。
有些知识点,希望自学时候看到过,只是不理解意思,公式大多数是照搬照用,经过老师指点,希望进步还算明显,这是老师的原话,这句话真实的称赞成分有多少就有待考证。让希望羞愤的是,每每她把习题结果给老师看时候,总能看到那年轻的女老师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吸气叹气再吸气,反复之后像下了极大勇气,勉强笑着鼓励她:不要急,慢慢来,你再审一遍题。
希望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饮食量慢慢增加,虽然体重只恢复到过去的三分之二,但是比着前段时间的消瘦模样,这时候的她脸色红润,脸颊上肉嘟嘟的坠着些肉,非但不丑反而显得可爱。因为生了一场大病,人的心态就会有所改变,比如希望,她变得不急躁,温和的像一杯温水,脸上带着微笑,努力不带着阴影生活,努力像个正常的十八岁女孩子一样生活。
高再无自从那天之后就消失在这栋房子里,阿良倒是来过一次,递给希望几个本子,其中一个是暗红色的本子,希望翻开,在户主那栏写着:卓希望。这是高再无给她的名字,及一份光明正大的户口证明,她叫卓希望,不是编号的名字,她的存在开始变得有意义。还有几本是高再无转到希望名下的房产和车子,及一张银行卡,卡背面贴着密码。
高再无在和希望划清界限,他继续他的日子,把她完完全全的清理出去。希望拿着本子看了又看,户口本上只有一页印有内容,她没有家属只是一个人的家庭。明明这是她想要的结果,真的呈现在眼前时,她又觉得惊讶和踌躇,她做的到底对不对?她真的想走吗?离开这里真的好吗?
人,长久以来把遥不可及的奢望当做奋斗目标,每日挣扎努力才显得充实,当真的实现时,又踌躇、犹豫,自我怀疑,变得无力空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经过几个月的加强力度的训练,在希望晕头转向中,她经历了两天的考试,迷迷糊糊从考场上下来,希望迷茫地站在考场大门口,看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是踮脚等学生出考场的家长们。身后的人不断越过希望,挤挤扛扛往外涌,迫不及待向父母坦露考试结果,有的乐得眉飞色舞,挥手挥脚地说着志在必得,有的愁眉苦脸为粗心大意而懊恼,百个人脸上就有百种表情,希望不知道她脸上是什么情绪,她觉得她一直都是空的。
自行车的铃铛响起,希望条件反射往右边闪,让身后的车子过去,她没留意旁边正有人经过,脚准确踩在那人脚上,用了不温柔的力道,因为希望听到对方抽气声。希望头也没抬赶紧道歉,听到那人竟然带着笑意地说“没关系”,她拉紧双肩包匆匆溜开。
等走到路边再往这边张望,没找到她想找的那个人。希望苦笑,他怎么可能会来呢。
终于结束了考试,希望已经预计到结果,毫不意外的考砸了,因为她大多数还是不认识题目,瞪着眼看了好久,提笔却不知道该怎么写,扶不起刘阿斗应该就是她这样的。希望安慰自己,今天是个好日子该放纵下,她背着书包往隔壁街上走,考场外时她听同是考生的几个女孩子在讨论这条街上有家土豆粉味道不错。
“怎么在这傻站着,赶快走,多脏呀。”一中年男子走到在校门口发呆的男孩身边,扯着他袖子叫他。正发呆的人被突然叫醒,他笑哈哈地挠着头发打岔,“我想起来有道题算错了。”中年男子乐得拍手,揉着男孩子的头,“不误事,赶紧回家,你妈做好饭等咱爷俩。”男孩子敷衍地点头,眼睛再往路边看,却没看到那个身影,摇摇头笑话自己可笑。
高再无来了,他的车子停得有些远,高再无经历高考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他考学时候竞争没这么激烈,以至于多年后,他看到这盛况有些傻眼。开车来,转了几圈没找到停车位,只好跟着另外几辆私家车停在马路边上,位置偏了些。
高再无来的时候考试还没结束,另外几辆私家车一样是来接学生的,闲着几位家长就聊起来,一个说,“这考试就是折腾孩子,昨晚上孩子还做噩梦,看得心疼。”另一个说,“考试不管好坏都要送孩子出国。”然后几个人关于国内一流学府及留学校选择讨论开,有的说准备了多少多少钱给孩子,有的说准备让孩子报什么专业……总之,不管考场上的学生是意气风发的挥斥方遒,还是愁得抓耳挠腮,考场外的家长是个个志在必得,好像那些重点一流学校通知书就跟路边的餐馆传单一样随便轻松。
这几位家长讨论的越来越兴奋,一转头发现了闷坐在车里的高再无,敲车窗给他递烟,热情地问,“等孩子还是弟弟妹妹?”高再无接过那人递过来的烟,抬起手腕看手表,距离结束还有半个小时,他从车里下来,“妹妹。”高再无随口应答。
那几个人又问高再无,问他妹妹是在哪所中学上,准备报什么专业等等,高再无随口编了一个学校,闲着无事做便靠着车听那些人讨论。没有人知道他是谁,高再无站在这些中年男人之间显得年轻挺拔帅气,没有人关心他是谁,他做过什么,大家恪守本分地做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分享着短暂的激动情绪。高再无被那些人情绪感染,话多了些,竟然说,“女孩子学德语不错。”
考试结束铃声响了有一阵,呜呜啦啦一群学生往外走,跟蚂蚁一样。高再无听到站在旁边的那位父亲兴奋地说,“可算是结束了。”高再无跟着站直身子往门口望,和所有等待的家长一样,带着期盼和渴望的等待。高中生统一的黑色头发,个头差不多,一眼望过去长得都差不多,他没看到希望。
十来分钟,身边几位家长接到学生和他挥手告别,高再无望着开始稀稀疏疏的人群,想着希望是不是早走了,想拿手机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拨号码才想起希望没手机。高再无关上车门,往校门口走,他看到希望,希望就站在校门侧边,一个人不知道发什么呆,晃神到撞到人就慌慌张张跑了。
高再无喊了几声希望的名字,她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装作没听到,高再无心里五味陈杂,看着她背着书包,一颠一颠地跑得欢快,就跟放出笼子的兔子一样。高再无为自己的多事感到可笑,这几个月她可是一次没找过他,他又在做什么,想要第一时间问她考得怎么样,甚至昨晚上已经开始准备安慰词语,比如:你学得时间短,考得差是正常,或者委婉的:明年再考;要么霸气地说:没学校敢不要你。
只是一句都没用上,希望根本不想他。
在等待通知书到达的漫长过程中,希望从高再无的别墅里搬出去,搬去了高再无给她的那套房子,中规中矩的两室一厅,面积有九十多平方,在繁华的路段据说房价要两万多一平方,马路对面是区政府,交叉的两条路上有四所大学,一所是武警专科,另外三所是各自偏文理工的本科院校。
希望把朝南的房间做为卧室,另外一间用做书房,她在夜市街上买了条地毯,希望喜欢靠着床看窗外,喜欢看着被她拥有的一切,享受这难得的恣意。只是更多茫茫的晚上,希望不知道该做什么,她像孤魂野鬼一样在房间客厅里飘来飘去,那时候她又觉得自己仍旧一无所有。
出乎希望预料的,她竟然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就是附近那所本科院校,距离住的地方仅十五分钟的路程。希望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定不是院校方面寄错,卓希望,的确是她的名字。惊讶过之后,希望高兴的拿着通知书在客厅里又蹦又跳,她能上大学了,除了是调剂的德语专业。
希望把通知书摊放在地上,她用五十块钱淘了部二手手机,希望拿着手机,手指熟练地摁着十一位数字,那个号码虽没存在手机内,却深深印在她脑子里,她心里是盛不住的高兴,要被兴奋掩埋住,她需要有人一起分享。希望想到了高再无,她能有这一切都是高再无给的。
打通告诉他,她考上了;打通谢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打通,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希望的手指都是颤抖的,几个月了,她没见过高再无,没听过他的声音,第一句该说什么,是生疏的“喂”还是直接叫他的名字“高再无”。电话嘟嘟几声就被接通,希望张着嘴巴要发出声音,电话那端比她速度更快,“你好,高再无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稍后他会回电给你。”
如果说上一秒是情绪高涨到要爆炸,那么这一秒就是跌入谷底的失落,速度快、来势猛烈,一下子拍的希望头晕脑花。这个声音希望认识,是属于王静柔的,如果是别人她或许记不得,但是高再无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接电话,她想不认得这特殊清清柔柔的声音都困难。
希望摁了挂机键,再看摊着的通知书,已经没有任何喜悦,少了分享的人,怎么都是一样的吧。
希望去浴室洗了个超长的澡,出来时候有些缺氧,头昏脑胀得难受,她拿起手机看时间,看到有通未接来电,电话号码是高再无的手机号码。希望没有拨过去,她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开机睡了一整晚。
静柔小心翼翼地看高再无的表情,“我不是故意接你电话的,你别生气,我给她打过去解释好不好?”王静柔坐在高再无床边的凳子上带着哭腔说,睁着泪眼观察高再无的脸色,高再无除了脸色苍白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表现,只是一直盯着手机看,之前他打过去一次,对方没接听。
“阿良,送王小姐回去。”高再无把手机放在床边,艰难地躺进去,有些疲惫地吩咐阿良。阿良请王静柔先出去,低声询问高再无,“需要通知希望吗?”高再无脸色实在差,透明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这个男人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发病快、过程激烈,看不出病因无从下手,无药可治。
“你多事了。”高再无睁开眼看眼阿良,阿良后背猛地一紧,点头退出去。
高再无再看一遍手机,没有电话进入没有短信提示。如果刚才,只要她打电话过来,他就求她回来,现在,他再也不给她回身的机会。因为他差点死了,她却不肯多给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找不到章节提要的话了~~这章素过渡
白天上班不敢登陆晋江,晚上下班做饭吃饭就开始码字,然后更新啦~~评论回复的不及时,亲们表拍瓦哈
但素,评论敏敏都看了,虽然数量少~~嘿嘿
敏敏觉得哈,希望当初说和高再无死在一起,是心灰意冷想和他折磨到死的,后来希望绝食到厌食症,她又变了心思~毕竟她才十八岁,那么死了太可惜
高再无和希望最大的问题就是,俩人都不肯退一步,而且他俩没有任何信任基础,就是非要一个人死心塌地抱着另一个的腰说:我爱你,没你我生不如死巴拉巴拉之类的才能罢休
目测,这文估计剩三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