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套的手,是一双手握重兵的手,如今,却干了最低下的活儿,每天不眠不休地为这个镇上的每一户人家送瓦斯与煤气,这个男人明明是军区的皎皎者,明明是一位优秀的陆军上校,然而,却因为失忆埋没在了这种地方,干着最粗重的活儿,整日拼死拼活,只为撑起这间三十平米不到的杂货店,为刚才的那个女人照顾着一个残废父亲,一个年迈失去生活能力的奶奶。
他有一颗最善良的心,可是,这一切,却是她米飞儿害的,望着男人那张黝黑刚硬的脸孔,飞儿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骆北城,走,跟我离开这儿。”难怪展颜会那么激动,会冲着她发火,的确,两年前,她不该在李凤娇与焰啸虎的威逼下,随便找一个男人嫁了,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当时那个草率的决定有多么地荒唐,她害苦了骆北城,在她与焰君煌的情爱纠葛中,骆北城是多么地无辜,他有什么错?
只是错在他烂好心收留了她,收留她肚子里的孩子,才被焰君煌一路逼杀,成了如今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男人听了她的话,后退一步,满面漠然地摇了摇头:“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骆北城,我是章佩煜。”
怎么又来一个认错人的啊?这两天是怎么了嘛?
“不,你姓骆,叫北城,是京都军区一名优秀的陆军上校,你天生不是干这种粗活的?你不适合这儿,跟我走。”她比展颜更激动了,即然错误是她一手造成,那么,她就要弥补,她不能让骆北城生活在这种地方,她要唤醒他的记忆,让他恢复昔日的光彩,做回那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男人。
“我都说过了,他是章佩煜,不是什么骆北城。”白衣女人磕着瓜子壳儿从里屋走出来,语气有一些凶悍,他娘的,又来一个认她未婚夫的,这两年来,这镇上三头两头就有妹子过来巴结讨好她未婚夫,她整天像防贼一样,你说乡下的妹子没眼光吧!这城里的女人也一个样儿,看到她未婚夫,魂儿都给勾走了,才见人家一次,就扑上来要拉人,她哪里会允许?开玩笑,她绯色好不容易捡到这个宝,整天给干家务活,晚上还给她洗脚,夜里,睡到三更半夜,推他两下说一句饿了,他二话不说,立马从床上起身就走向了厨房,父亲都悄然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说:“绯色,你捡到宝,不但是宝。”哼!她回答父亲:“不止是一个宝,还是聚宝盆呢!你看他那体格,浑身都是劲儿,我们杂货店以后有了他,吃喝就不愁了。”
果然那话应殓了,自从杂货店有了他以后,他又勤快,待态度热诚亲切,这镇上的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小,都对他赞不绝口,而且,他又愿意主动送货上门,大家都争着在她们杂货店里订物品,这两年下来,她也攒了不少的钱,即然是宝,她就绝对不能让他随便走了。
“小姐,你明知道他不属于这里,偏偏还要强求,何必呢?小庙容不了大佛,就如鲸鱼无法生活在小溪,你把他捡在这里,终有一天,他会窒息,放他走吧!让他做回真正的自己,他不是章佩煜,而是堂堂军区优秀的首长,他失踪了,这两年来,他的家人正在四处找寻,如果你爱他,就应该让他过活他真正的自己。”
飞儿的话让绯色深深震惊,天啊!这块宝居然是一个军区首长,不会吧!她腿都一下子变软了,如果真是首长,她整天让他去送煤气罐,要是总有一天,他恢复了记忆,会不会把她拉出去枪毙了。
“别听她胡说,我才不是什么首长呢!我这副模样,能当首长么?你没听人说,高官额头都很宽吗?地阔方圆,你看我额头像做官的吗?”章佩煜将绯色揽进了怀抱,在她削瘦的脸颊上香了一个吻,他的话打消了绯色的疑虑,绯色底气十足地冲着飞儿喊:“给我滚出去,这儿不欢迎你。”
想夺她未婚夫,居然什么谎话都敢编,信不信,她报警抓这个居心不良的女人。
“走,亲爱的,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莲藕汤,晚上再炖一锅鱼给你补补身子,这段时间,为了我们这个家,你都瘦了。”绯色挽着男人的胳膊,一副亲昵状,还不忘瞪了飞儿一眼。
“好。”
男人与女人亲昵地越过飞儿走进了里屋,飞儿站在那里,百感交集,却拿骆北城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他不承认啊!他也记不起来自己是谁,骆北城,难道这辈子,你真的要在这儿度过余生么?
飞儿带着一份心酸离开……
那天,小贝贝伤好出院,焰君煌开着奥迪来接他们,贝贝走到医院门口,见到爹地的车子,高兴地叫嚷着扑上去:“焰叔叔,你来接我们了?”
焰君煌张开双臂,将他搂进了怀,在他红润的脸蛋儿上猛亲了一记,然后,把他抱进了车后座,翰翰早已经从另外一个车门钻了进去,两小家伙兴高彩烈,在上面玩起了扑克牌。
车子在平坦的马路上行驶,焰君煌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转过脸对飞儿道:“你几时告诉小鬼我是你老爹?”
这小子叫他焰叔叔,喊他浑身发麻,连胃都一阵紧拧,明明是父亲,为什么要一直喊他焰叔叔?喊叔叔也就算了,还加了一个焰字,让他心里要有难受就有多难受。
焰叔叔,多生份,多见外啊!感觉他就是一个外人,根本走不进这娘儿仨的世界。
飞儿抿着红唇没有回答,自从知道骆北城没有死,只是失去记忆,并过着那种苦不堪言的生活,她心里总是有一种淡淡的失落,还有一份深深内疚。
“翰翰是谁的孩子?”他一直不曾问过这个问题,今天,也只是随意一问,没想到,他刚问完,飞儿辟头盖脸就骂了过去:“是我生的,咋了?焰君煌,如果你不想要翰翰,觉得他是一种拖累,我们可以不结婚。”
飞儿的气来得这样莫名其妙,让焰君煌云里雾里,他不知道自己哪儿惹到她了?反思一下,这两天他都医院单位两边跑,自从贝贝出事后,也许是因为愧疚,也或者是因为爱,他连重话也不舍得说一句飞儿,翰翰与儿子,他更是疼到了心坎里,深怕他们受委屈。
“飞儿,你知道,我从未在意过,就算是你生十个八个,我也照单全收。”
焰君煌一脸真诚,说得是肺腑之言。他的话自是让飞儿心里涌起一阵感动,朱唇微启:“好了,好了。我只是随便说说,翰翰是一个恩人的儿子,我生贝贝时,就住在她家,后来,她得重病死了,就把孩子托付给了我。”
对于飞儿的话,焰君煌深信不疑,也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怀疑,孩子是飞儿捡的,这已经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再说,不就是多一个孩子嘛!他焰君煌又不是养不起,只有飞儿与贝贝能在他身边,这辈子,他就很满足了。
车子缓缓驶进了一座庭院,是曾经他囚禁她的那座别墅,她披着婚纱嫁给骆北城的那一天,他将她掳走,并把她丢在这座庭院里,那时候,她肚子里还怀着贝贝。
一晃就已经两年多了,飞儿凝望窗外那座白色的别墅若有所思,两宝贝望着庭院里乱飞的白鸽子,惊呼着打开车门就跳下车,小跑着沿着小径奔进了庭院。
焰君煌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佣人们的带领下,与一群鸽子玩耍嬉戏,胸间涨满了无限的满足,有妻,有子,夫复何求?
然后,他从军装口袋里摸出一个四方正的大红锦盒,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那枚红宝石钻戒,他望着这枚戒指,在她耳边低喃:“还记得这个么?”
飞儿缓缓转过脸,眸光落到了他手中那枚红宝石上,宝石红得似血,刺得她眼睛几乎都睁不开,缩成针芒一般大小。
“我五岁,你三岁,在那片河沙地里,我曾对你许诺,我说,我会用一枚闪闪发亮的大钻戒换你的狗尾巴草戒,这枚戒指,我珍藏了整整六年,娃娃,我们遗失了六年的光阴,一切重头来过,好么?”
视线调离开大红宝石钻戒,落定在飞儿一张玉容上,眸光里盛载的是万千柔情,疯狂痴迷。
飞儿回望着他,眸光里同样有着很深浓的卷恋,她说:“焰君煌,我一直没搞懂,那一夜,我把你当成了牛郎,为什么你都不啃声?那时,你到底有没有认出我?”
这一直是她心中的疑问,本来老早就想问,他追去澳门,他们被一伙人追杀,回来后,贝贝又受伤了,一直没有闲暇时间两个人好好地聊聊天。
“这辈子,我心中只有你一个女人,从来都不会对其他女人多看一眼,五岁时如此,长大了也如此,如果没有认出你,即便是中了媚口药,我也不可能要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体。”
闻言,飞儿倒抽了一口凉气,果然,还是她最单纯,她以为他没有认出自己,她喝醉了酒,而他中了药,所以,他们才会天雷勾动地为,一番恩爱缠绵,才有了贝贝那个对她一夜出轨的见证。
想到出轨那一夜,自己几乎是怀着报复的心态去给他做那档子事,她喝得酩酊大醉,还嚷嚷着,她要当女王,而他也顺了她的意,想着自己见到白素宛与焰东浩两人滚床单,气得连东西南北都找不到,想起焰东浩对自己的伤害,那些狠毒的语言一遍又一遍不止一次刮痛她的耳神经。
越想就越抓狂,她一把揪住了焰君煌的军装衣领,火大地质问:“为什么你不来找我?焰君煌,为什么不来找我啊?你说,你长大了就会来找我,你给我写信说,你留完洋后就来找我,可是,你的诚心在哪里?这么多年去过去了,你凭什么还以为我心中装着宝宝?”
不过只是一段儿时的记忆,一段青梅竹马的感情,那种青涩的记忆终究会被岁月冲刷,他凭什么认为她米飞儿没有爱?弃了她这么多年以后,再拿着一个大宝石戒指给她换狗尾巴草戒。
她望着他手上的大红钻戒,泪,再也控制不住就流了出来,她喃喃道:“我没狗尾巴草戒了,我丢了,没办法与你换了。”
其实,她是在伤心,追忆自己被焰东浩骗去那四年时光,如果不是那偷走的四年,她现在与焰君煌就不会闹得如此别扭,她在焰家所有人眼中,就不会如此尴尬。
焰君煌见她哭了,慌了起来,长指拭去她眼角的泪,他柔声安慰:“莫哭,娃娃,你一哭,宝宝的心就会碎。”
“不是我不来找你,事实上,我找过你,你相信吗?”
飞儿停止了哭泣,张着一对泪蒙蒙的大眼表待下文。“我找过你,知晓你要结婚的消息,我从英国赶了回来,当时,我手里就拿着这枚钻戒,我看着你满脸甜蜜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我很想拔开人群冲上去分开你们,很想问你一句,你怎么能将宝宝忘记?你回头了,穿越了千万人缝,我感觉你看到了我,你只是瞟了一眼,就将眼光移开,你嘴我荡漾的幸福笑容让我望而却步,我不忍撕碎你的幸福,我爱你,只要你能幸福,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所以,我默然退场,那一夜,我喝了一夜的白酒,喝到胃出血,差一点连命都没有了。”
而那一夜,她被焰东浩晾了一整夜,新婚夜,她孤独地躺在床上,焰东浩却在另一张床上与白素宛翻云覆雨。
“你以为我变心了?”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