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什么时候出院?”
“医生说什么时候出院就什么时候出院呗。”
江瓷这样轻松地说着,拉过木梨子的手。一笔一划地在木梨子手心写道:
“今晚。”
木梨子惊了惊,再次朝门口瞟了一眼,贴上江瓷的右耳。说:
“你开玩笑的吧?干嘛这么急?”
江瓷没答话,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一个小包取出来,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她平日里戴的耳机。插进耳朵里。
木梨子摇摇头,把她的耳机又取了下来,说:
“别戴那个了,你是头部受伤,戴这个对康复不大好。”
江瓷把耳机重新插回耳朵里,靠着背后的软垫。深深叹了口气:
“我戴着安心,你别管了。反正我要干的事情,谁也挡不住。”
说完这句话后。江瓷贴近木梨子的耳朵,快速地说:
“反正安如果在的话,一定会帮我。”
明明知道江瓷用的是激将法,可不知为什么,听江瓷这样说。木梨子一股冲动涌了上来,张口就说:
“她能做的。我做得也未必比她……”
说到这儿,木梨子已经看到江瓷得逞的笑容了,她恨不得咬自己舌头一口,但话已出口,更是为了赌那口气,她横下心来,一口答应:
“我尽力,我先去外面转转,给你买点晚餐回来,到那时候,我就把你要的东西给你带过来。”
在她走出病房的时候,小何警员的眼神相当警惕,见她出来,便走上来问:
“她要你帮忙带什么?”
木梨子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言辞,笑靥如花地答道:
“女孩子用的东西,卫生巾,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要不我带给你看看?”
小何警员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讪讪地退到了一边,他脚上穿的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木梨子留意了一下他脚上这双鞋,心中忽然闪过一个主意。
她问小何警官:
“这双鞋很漂亮啊,等这件事过去后,我想给我男朋友买一双,算是给他压压惊。这是在哪里买的?多少钱?”
小何警员果然还是拥有专业警察的素质的,听到江瓷这句可疑的话,他马上问道:
“你男朋友和这件事有关吗?”
木梨子笑笑,回答说:
“龙炽就是我男朋友啊。”
话音刚落,木梨子就听到屋里传来了江瓷喷水的声音,还有她接下来剧烈的咳嗽声。
木梨子微微笑着,完全无视小何警员瞬间沉下来的脸色,返身推开病房门,对还在捂着脑袋咳嗽不停的江瓷问:
“怎么了?龙炽没告诉你吗?我们交往有三个月了。等他洗清嫌疑后,我还会和他在一起的,别担心哦~”
她装作完全没看见江瓷翻白眼的样子,在心里默念道:
反正现在已经是一团乱了,调查的事情交给安之后,自己负责释放烟雾弹就好。
至于烟雾弹么,自然是越多,烟雾越大越好了。最好,警方能立刻把注意力从江瓷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对今晚的逃跑计划就有利了。
这样想着,她走到护士站旁,发现护士站旁的器材室门开着,里面摆着一堆输液架,还有一个蓝色的卫生箱,里面装的是医院专用拖鞋。
木梨子看着四周无人,就进入器材室里,取了一双拖鞋出来,钻进了楼梯通道里。
看见木梨子的身影在走廊拐弯处消失后,小何警员想要打电话通知郑警官,却被过路的护士以“贵重器材正在使用中,不能受到信号干扰,否则使用器材的病人会有危险”为理由劝阻了。他只能叫来了值班的护士长,让她先帮忙看着江瓷,自己则乘电梯到了楼下,出了病房楼,才打电话联系了郑警官。
在把他最新得知的消息通知郑警官之后,郑警官在电话那边沉吟片刻,果断下令道:
“如果她真的是龙炽的女朋友……不准她再次进入病房和江瓷沟通,她再送来什么,你检查之后,由你转交。还有,我们会向上提出申请,立即着手监听她的电话,并观察她近期的动向。”
第十节 出逃计划(中)
傍晚,木梨子提着一个饭盒和一个装着卫生巾的塑料袋来到江瓷病房前,却被小何警员拦在了门外。她和他交涉了半天,小何警员都不肯松口,她只得把饭盒和塑料袋交给小何警员,临走前,她还交代了小何警员一句:
“今天晚上好像要起风,你转告江瓷,让她注意盖好被子。”
待江瓷走后,小何警员检查了饭盒,里面盛的是米饭和鸡汤,没什么特别的,他又把塑料袋打开,往里看了一眼,确定确实是女性的卫生用品后,就匆匆把饭盒与塑料袋一道送进了病房,并把木梨子的嘱托告诉给了江瓷。
江瓷默默接过这两样东西,她已经听到了木梨子和小何警员全程的对话,知道木梨子已经不被允许进入病房了。
她清楚,这是木梨子被警方防范的讯号。木梨子对小何警员谎称自己是龙炽女朋友这件事起到了明显的效果,也就是说,警方放在她这里的注意力会相应地被分散。
木梨子之所以撒谎,就是出于这个目的吧,为了能让自己的逃跑更顺利些。
而从木梨子没争辩几句,就乖乖地离开这点,江瓷断定,她肯定把她要传达的讯息放在这些送来的东西中。
江瓷把饭盒盖子打开,用筷子把饭拨了拨,没在里面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打开装着卫生巾的袋子,一个一个地翻开检查,果然,她发现,装着护垫的小盒子的开启处有细微的不协调,好像是被拆开后又重新粘好的。
江瓷把护垫盒子拆开,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护垫一个个数过去,轻易地发现。中间有一个护垫,虽然包装和其他的护垫无甚区别,但品牌完全不同。
这些细微的地方和差别,除了对此类卫生用品相当熟悉的女性,一般男性是很难发觉的。
江瓷把这个与众不同的护垫抽出来,翻面打开后,整个白色的护垫网面上,都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用黑色水笔写成的字体。
在读完整个计划之后,江瓷终于放下心来了。
这个计划不能说是天衣无缝,但总归比没有好。
江瓷把这个护垫藏在衣兜里。草草地吃了几口饭,便把饭盒放到了一边。
她心里早就乱了套,没心思吃东西。
这份慌乱。一是源于遭受龙炽袭击的惶惑不解,二是由于,她对木梨子撒了谎。
她必须逃离这个医院,不止是为了寻找龙炽,更是为了她自己的一份私心。
警察肯定早晚会把那个事情揭发出来的。她想不出来, 到那时,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大家。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她也清楚,但即使头再疼,她也非走不可。
这时,她已经完全理解了当时从宴会上逃离的心态。人总是想逃避自己认为无力应对的场合。
但愿……但愿自己能够顺利逃走,就暂时不用去面对朋友们质疑、和同情的眼神了。
约莫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护士已查过房了。外面的走廊也熄灯了,一片静寂,只剩下各类机器运作的低沉嗡嗡声。
江瓷仰面躺在床上,又把天花板上的格子数了一遍,再偏头看了看摆在床头的时钟。确定时间后,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拉开床头柜,把装着小包的耳机塞进肥大的病服裤袋里,光明正大地朝门外走去。
当她一把拉开病房门的时候,动静惊醒了在医院走廊长椅上打盹的小何警员,他揉揉惺忪的睡眼,问江瓷:
“你去哪儿?”
江瓷扬扬手里的卫生纸,说:
“我出去上厕所。”
小何警员拦了江瓷一把:
“屋里不是有吗?”
江瓷丝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屋里的厕所坏了,我去外面。你不放心的话跟着我呗,要不我卖五毛钱门票,开着门让你参观参观?”
小何警员被噎了个半死,默默地看江瓷进入了离病房不远处的洗手间。但不过几秒钟,江瓷就推门出来了,抱怨道:
“这厕所怎么搞的啊,脏死了,我要到楼上去上厕所。”
小何警员欲言又止,江瓷瞟了他一眼,口气缓和了些:
“算了算了,你要真的不放心的话,就跟着我去好了,在门外守着。免得我跑了,或者被人杀了,让你不好向那位警官先生交差。”
小何警员闻言,好歹松了一口气,和江瓷一起朝楼梯间走去。
这幢病房一共有五层,江瓷住在三层,四楼的洗手间可以使用,楼梯间和电梯间是相邻的,电梯一共有两台,只要穿过电梯间,再穿过一扇门,就能到达楼梯间。这幢脑科病房位于医院的角落,在楼的背阴面有一个废弃的水池,里面存着一大池脏水,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换了。
江瓷和小何警员乘电梯到了四楼。
江瓷钻入了厕所,小何警员守在门外没事干,想吸一支烟,但看到旁边的禁烟标志,只能把刚燃起来的香烟按熄掉了。
这时,他听到江瓷在厕所隔间里叫他:
“何警官,帮我回病房拿个……那什么,行吗?我上来的时候忘带了。”
小何警员“啊”了一声,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江瓷所指的“那什么”是什么。
小何警员刚从警校毕业半年,光棍一条,连女朋友都没交过,更别提拿什么女性用品了,这也是他收到木梨子送来的卫生巾,连检查都没敢多检查就匆匆送给江瓷的原因。现在听江瓷这么叫,他的脸刷地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江瓷估计是久久没听到小何警员的回音,又叫了他一声:
“快点好吗?我放在了床头的抽屉里。谢谢啊。”
小何警员左右为难,最终下定了决心,转身朝楼梯间走去。
可等他刚刚走到楼梯间,便听见噗通一声,好像是什么重物坠入水里的声响。
他愣了愣,紧赶几步,伏在楼梯间的小窗户上,朝外看去。
楼梯间的小窗户正对着病房楼背阴面的水池,只见在月光和路灯的光芒交相照映下,那废弃的水池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污浊涟漪。
在小何警员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跳楼了?”
接着,小何警员听见楼下有个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谁呀?从四楼往下丢东西?危不危险呐?”
四楼?
听到楼下这样喊,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冲上小何警员的心头:
半夜三更的,病人基本都睡了,除了正在洗手间里的江瓷,还有谁这么巧,正好在四楼……
她不会是真的跳楼了吧?
小何警员不敢再多想了,拔脚跑回了四楼,也顾不得避嫌,没有丝毫犹豫就冲进了女厕所。
女厕所里所有的隔间门都敞开着,一览无遗。
厕所里确实没有人!
小何警员跌跌撞撞地冲到女厕所的窗户处,朝下张望。
这一看,小何警员就发现了不对。
在窗口下方的隐蔽处,有一根绳子拴在楼房外壁的突起处,绳子绷得紧紧的,还不断地小幅晃动着,显然是有重物在绳子的另一头垂坠着。
栓绳子的位置非常隐秘,如果不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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