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我爸妈了。”
“他们在哪里?”
“他们现在就在外面,是他们送我过来的,说太晚了,怕我一个人害怕。本来想留我住在他们那的,可是明天我还要打扫房间的卫生。”
“啊,他们就在外面你怎么不让他们进来?”林南音迅速的爬起来欲迎接他们。
“他们说太晚了就不进来了,不过我爸妈真的很想见见你。要不我们去看看他们啊。”薛子瑶伸手很自然地拉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好凉,外面露重雾深,穿得太单薄了,他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从此以后,他再不会让这个女孩受半点委屈了。
他们手牵手走到外面,却不见薛子瑶的爸妈。小镇的路灯也不知怎么没有开,月亮半掩在浮云后面,露出微弱的光芒冷冷照在小径上,周围阒寂无人。
两个人沿着石径找着,薛子瑶忍不住大声喊:“爸爸,妈妈——”
每喊一声,声音扩散在茫茫夜色里觉得那样茫然凄厉空洞哀伤,林南音不禁恻然,想劝她不要再找了。可她哭着非要找到他们,拉着他的手过于紧张用力,指甲都嵌进了他的皮肤中。
走着走着,浮云散开,月亮完全透出来了,蓝色月光洒满了整个小镇。
13。
远远地看到一对中年男女踽踽而行的背影。
“是我爸妈,爸——妈——”薛子瑶欢叫了起来,甩开林南音的手朝前飞奔而去。
瞬那间,一辆汽车斜刺里冲出来,将那对中年男女撞得飞到半空又狠狠地甩到地面,薜子瑶飞快地跑过去,目睹着红色液体从他们身后浸出,围着他们的身影染开……
站在她身后的林南音惊惧地看着这一幕,那瞬间风凝玉碎,天聋地哑。。
薛子瑶站在那无助地抽动着双肩。
他慢慢走过去,想抱住她,想给她支撑着不倒的力量,可是她在他的视线里渐渐变小,小到只有一点点高一点点大。
“子瑶——”他惊恐不安地叫道。
子瑶转过脸来,一张脸上蹒跚着泪水,哀伤无助地看着他抽耸着鼻子。那张脸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二十一岁的子瑶,而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小女孩的脸。
“子瑶——”他不敢相信地大叫一声。
这一叫,彻底将自己叫醒来,空荡的客厅里他听到自己惊恐又悲恻地叫声。
子瑶!
一阵疼痛惊涛骇浪般涌进他的世界。
他起身,拿了车钥匙飞快地出门。
他要去找她。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但总比呆在家里要好。
薛子瑶是第五天晚上才出现在old time酒吧的。
安子小冬一见她就围上来,好奇地问她去了哪,她耸耸肩一脸不以为然地说出去玩了一圈,却没有说去哪。见她毫发无损的样子,黑楠将眼内的担忧暂时放进心里了。
晚上,时远也来了。
她来,是因为时远发的那条短消息。
这个男人是她内心最放不下的柔软与疼痛。
新来的歌手是临时从别的场子里找来跑场的,薛子瑶没有请假突然没来上班,第一天乐队措不及手,第二天黑楠和安子商量后向李伟请假,说薛子瑶身体不舒服要请几天假。他们也想尽快找到薛子瑶问明状况,能缓一天算一天。
李伟真心不想让薛子瑶走,她唱得好,而且给酒吧提升不少格调,让他们甚为意外的是商界政界不少名门公子都常常在酒吧里露露面孔了。所以发过脾气后又不得不从朋友的场子弄个歌手来充数,可生意也眼看着一落千丈。
现在看到薛子瑶来了心里的一块石头终是落了,也按常规狠狠将她批了一顿,破天荒的薛子瑶也不跟他争吵了,只是一脸漠然地看着李伟那张欠抽的脸。
她今天没有特别的装束,牛仔裤,白t恤,白球鞋,长发拂肩,干净光洁的脸没有施半点妆粉却溢满青春华丽的光芒。
一直等新来的歌手唱完四首歌后,薛子瑶跟后台打了声招呼说等会想上台唱首歌。
因为白天没有排练,她还是唱了一首安子和小冬都熟稔的旧曲子《我和春天有个约会》,唱的是国语版的。这首歌是她一直想唱给时远听的,她一直认为一个女人在最美的年纪遇到自己能去爱的男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而幸福又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她舀着话筒坐在那,看着下面的时远,轻吟浅唱:“如果你愿意,
我可以永远像现在般美丽,
因为我生而为爱痴迷。
如果你有情,
这世界可以不需要再有四季,
我的心早已经分彩分明。
多少爱情正甜蜜,
多少童话在凋零,
然而我始终相信我将得到永远永恒的幸运。
再也不必为情所困,
真爱不需要在分离。
只要能用心经营就会幸福到底。
如果你愿意,
我可以永远像现在般美丽,
因为我生而为爱痴迷,
如果你有情这世界可以不需要再有歌曲,
我的心早已经充满了旋律。
纷乱人世间,
除了你一切繁华都是背景,
这出戏用生命演下去,
付出的青春不可惜,
今生难得有这番约定,
这段情只对你和我有意义。
不管这世界阴晴圆缺,
只愿和青天有个约会,
i have date with spryng。”
四目相对,薛子瑶美眸里流露的忧伤令时远心里一荡,他隐隐明白,这首歌是唱给他听的。
时远今天没有和李伟他们坐在角落里,而是坐在台下靠右边的第一张桌子,正好有束红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他长得很耐看,跟帅气英俊这些词不怎么搭调,是那种第一眼看了并不觉得有多出色,第二眼就会觉得有一种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韵味,如秋日下午麦垛上的阳光,如春天里微风中轻摆的藤葛,让人回味。
她一直看着他,这首歌,她全情为他表演。唱得太深情太动情,所以唱到后面泪盈于睫,眼泪哽住呼吸,滞音浓重。
他曾经说自己有女朋友,可她从来没有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她认为自己是配得上他的,不论在他的眼里她是坐台小姐也好是酒吧歌女也好,她一身清白,真可用出於泥不染戳清涟不妖来形容。她想只要她努力,他们一定会在一起。
可是此刻,他们的距离这么近,似伸手可及,却沧海横隔,她攸忽间明白什么叫蝴蝶注定飞不过沧海。不是蝴蝶没有毅力,是小沧海太大,它有生的岁月都飞不过去。
她把她的第一次给弄丢了,把她一直为他珍藏的第一次给弄丢了。
她很恨,她很想扑进时远的怀里将一切的委屈诉如他听。
她甚至想过要去告林南音,如果不是有太多的顾及。
唱到最后,她泣不成声。
时远和在场的所有人惊愕地看着她。
她知道这样不好,她也不是这样煽情的女生,可是她怎么也忍不住。
最后她又强装微笑:“对不起,唱得太入戏了——”
因为这句话,全场掌声如雷般掀起。
站在聚光灯下的薛子瑶被这掌声给震憾了,最后破涕为笑。
一首完毕,她仪态万千地朝台下鞠了一躬。
回到后台,整个人都像虚脱般跌坐在椅子上。
黑楠跟进来,薛子瑶看着他,泪光闪动。
“怎么了?”黑楠问。
“一看到他,我就难过得快要死掉一样。”
“发生了什么?”
薛子瑶说不出,那是她身上最晦暗最深邃的伤口,她还没有办法将它坦然说出来。
“我今天骑了车过来,走吧,叫上安子小冬一起去飚车。我们去明月山。”薛子瑶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那我们现在就走。”
“我从后门走,回头在一号岗停会面。”
黑楠点点头。
五分钟后,四辆排量400CC的摩托赛车已经在一号岗停碰面了,由薛子瑶领头,四辆摩托朝郊外的明月山始去。
六月的白天,温度已飚升到三十多度,但午夜时分,白天的燥热完全褪去,凉气从地底冒出,清风回旋,摩托开快了都会觉得浑身的毫毛竖立,痒痛难耐。
可一出三环,薛子瑶就将摩托开到280/H,通往明月山的路前一段还算宽阔,后半程的路就是盘山水泥路面,又窄又险。
夜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天地间除了风声再无它有。她喜欢这样的感觉,专注地做一项高危险的事情,没有时间再思考其他,人生也变得很简单。
黑楠,安子和小冬从没有见薛子瑶开得这样猛过,以前最快的速度都控制在250/H以内。这次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打击开这么快还想不想活?
三个人的心都提到口里来了,你看看我看看你。
黑楠很想阻止她,可是知道她一任起性来就不是人。索性与她保持着二十米的距离,紧随其后。好在薛子瑶是个很懂舀捏轻重的人,在拐弯的时候没玩飘移,会自动减速,黑楠提着的一颗心逐渐落了下去。
半小时后,四个人已到了明月山的山顶,明月山是这城中最高的山,很多个晚上,他们四人一起飚到山顶,坐在山顶的亭台里俯瞰整座城市。
此刻,高空中悬着一轮洁白皓月,幽幽清辉似瀑般洒泻大地。
山风猎猎,天地纯明。
薛子瑶拉下头盔,一个人走出亭台,找到一块比较平坦整齐的草地坐下。
远远听到安子和小冬他们在争论着哪条街是什么街名。对于E城,她比对l市要熟悉得多,仿佛闭上眼睛也能走出那些街巷,凭着这些街巷特有的味道,她也知道自己身处哪个位置。
过了会,黑楠坐在薛子瑶的身边,陪着她看这城市的璀灿灯火。
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她都会来明月山,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会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然后再慢慢说给黑楠听。以前每次在时远那儿受了伤,她晚上就想飚车,在整个飚车的过程中,将心中的怒火付诸于速度与风声,到了山顶静坐的一会是消化事实,再说给黑子听。倾诉就完全是渲泄了,而且黑楠总能给她出一些好的主意。
比如上次她遭时远拒绝后很挫败,黑楠跟她说,像时远这样的男人,你首先就要粘,每天都粘,哪怕他不愿理你,等他被她粘成习惯,然后突然从他眼皮底下失踪,他会觉得很不习惯,不习惯她突然不粘他了,会开始怀念她,再然后会来找她。于是她就照黑楠说的去做了,现在看来,黑楠还是比自己了解男人。
14。
“你不在的这些天,时远天天来酒吧。每次看到不是你演唱就走了。”黑楠很纳闷今晚她为什么没有和时远说话。
“我怎么觉得时远是离我一点五亿光年以外的事了呢?”薛子瑶喃喃地说。
长风拂过吹乱了她的头发,长发在风中飞舞,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像结了薄薄的一层霜,将她的忧伤凝固在那张小巧玲珑的脸上。
他从未见她这样忧伤过。以前总是不开心的时候就大哭,开心的时候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永远都是没心肺的样子。
“怎么会,你一个星期前还因为他来接你开心得像长了翅膀得小鸟。”黑楠吐了口烟雾,淡淡说。
“唉,有时我在想,如果有天我真找不到一个爱我的男人,我们就这样慢慢老去。”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