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瑶这才一颗心落地,坐下来,开始喂她吃饭:“可能忙吧,你是不是很想曾小姐来看你啊?”
李玉莲眨眨眼睛,又摇摇头:“子瑶,我看那个护士很喜欢我家南音呢。每次南音来,她就往病房跑得最勤快了,还偷偷的看我家南音,跟他一说话,还脸红呐。”
“是吗?那证明你儿子有魅力嘛。”薛子瑶手中的活儿愣了愣,又装作若无其事道。
“要说我儿子啊,那确实是人见人爱的。打小到大就这样,聪明懂事体贴又沉稳。”李玉莲说到林南音又赞不绝口:“你不知道冰冰打小就喜欢跟在我家南音后面跑啊,一口一个南哥哥,南哥哥的叫着,眨眼间——”
突然她就不再言语。
“怎么不说了,阿姨。”
“没什么,只是觉得一下子,两孩子这么大了,他们也该谈婚论嫁了。”
薛子瑶对这个问题没有发言权,不再说话。
李玉莲吃过午饭,子瑶扶她下床,陪着她用助行器在走廊里走了一会。这段时间在子瑶不断地鼓励下,李玉莲终于肯下床活动了,恢复的效果不明显,但是总比天天躺在床上要好,而且医生也说,这康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持之以恒才能见效。
走了一会,她便嚷着累了。子瑶只得扶她回病房休息。
走廊里刚好碰到邹小玲,邹小玲才开始对子瑶充满敌意,以为她是林南音的女朋友,后来从李玉莲和林南音那儿旁敲侧击知道子瑶是名花有主的人,才开始落下心了。
这会,子瑶倒是特意多看了一眼这个女孩,长得珠圆玉润,一双眼睛晶光闪闪,显得很伶俐,见到李玉莲一口一个阿姨,看上去就是很喜气的那种女孩。
和子瑶对视时,子瑶朝她淡淡一笑,也不知怎么,对方的视线一与子瑶对视,就像输了底气似的——黯然。内心也一定在想,只有子瑶这样的女生才能配得上林南音吧。
等李玉莲睡着了,子瑶才放松下来,带上手机耳机,从包里拿出一本《准妈妈优生胎教读书》出来翻阅。
每天下午都是这样,李玉莲睡觉,她就看这些书,偶尔困了就伏在床边打个盹。
之前,她能吃能睡,现在吃还好,睡觉就只能靠晚上那点时间,下午四点五十五分她准时从医院出发回家做饭菜,做好了饭菜又要送到医院。等从医院回到家都晚上九点多了,再洗漱一下,至少也得到十一点才能睡。
看了一会书,困意来了。带着耳机就伏在床边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房间里有人在说话才醒过来。
一看,林南音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病房里。
子瑶下意识地起身,没想到书放在膝上忘了收进包里,“啪”地一声应声而落,她飞快地伏下/身去捡书,慌乱地塞进包里。
也不知道林南音有没有看到书名。再抬头,发现林南音根本就没有在看自己,一颗心才放下。
“薛小姐,这位是我请来的特护,以后你就不用在这儿忙活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是你的薪酬。”林南音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给子瑶。
子瑶呆呆地看着那个信封。
过了良久,她才伸手接了过来。拿了包,默默走出房间。
一出病楼,一阵风迎面吹来,她觉得好冷。
天空灰沉沉的,城市的高楼大厦四处林立,坚硬,冷漠,如牢。
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生活突然没有了着落点,心也变得空空荡荡。
黑楠走了后就来过一个电话,报了声平安再无联系。
这些天她也忙,没有更多的心思去想黑楠,所以也一直没有打电话给他。
现在打他电话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一直没人接听。
看日历的时候才知道十二月了。
宝宝都四个月了。
抚摸着肚子,猛然间,感觉有东西在轻轻踢自己。她低低地惊叫了一句,然后突然开心得笑了起来:“宝贝,你是在跟妈妈打招呼吗?”
心情因为孩子而没有那么黯然了,开了冰箱开始做吃的。
刚做到一半,电话又响了起来,以为是黑楠,一看,屏幕上是时远的名字。
犹疑了三秒,还是接了。
“子瑶,是我,你还好吗”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一如往昔的温润如玉。
“挺好的。”子瑶淡淡道。
“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但一直都惦记着你。
61。
“谢谢你。”上次看到有关他和刘倩儿的新闻;刘倩儿因为一首《带我飞》的歌而一夜窜红;作为本土歌星;经常接受市内报社电视台及杂志的一些采访,曾有记者多次问起她情感方面的事情;她一直巧妙回避;后来被狗仔拍到和时远出入山水名城的照片;在市内一栏本土名人的采访中,主持人问到她关于和南方集团新任董事长时远的情感问题;虽然她没有正面回复,但她脸上溢满幸福的笑意;让所有人都认为她的隐形男友就是时远。
子瑶那时也很唏嘘,为什么当初这么迷恋这个男人;而现在看着这个男人,感觉如此陌生。
“我想见见你。”
“行啊!我刚好有时间。”子瑶应道。
一小时后,两个人在子瑶家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你瘦了许多。”时远看到子瑶时,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疼惜。
“是吗?”
“你现在一个人住?”
“嗯——”
“子瑶——”
“嗯——”
“你还好吗?”
“还好。”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子瑶喝了口热牛奶,看看时远:“你来找我一定是有话要跟我说吧。”
“只想来看看你。”
“就这么简单?”
“还能有多复杂。”时远微笑着,眼睛里是子瑶所熟悉的怜爱,以前她觉得他的眼神就像三月的阳光,让她感觉不够强烈却很温暖。但这一刻,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时远,你一直以来欠我一样东西。”
“唔?”时远困惑地看着薛子瑶。
“你欠我一个道歉。”
“这话怎讲?”
“当初你为了将我逼回林南音身边,放火烧了黑楠的店子。”子瑶一双眸犀利地盯着时远的脸。
时远脸色一僵,眼睛有过刹那的闪躲,很快又缓和下来:“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知道黑楠的店子一旦着火,第二天我也不可能去参加那个面试,你将我们逼到无路可走,你是怕我下不了决心报复林南音吧?”子瑶尽量让语气柔和到对方没有防备。
“子瑶,我不想你毫无根据的猜测我。”声音依然是平和的,但子瑶已听出里面隐含的愠怒。
“没有根据我会这样说吗?当初你找人放火烧店,你就没有想过他会出卖你?你给他多少封口费,我可以出双倍的钱解开他的口。”子瑶笃定地说道:“我不怪你,你这样一来的确让我无路可退,我帮黑楠借了三十万盘下那家店,店子一烧,又将别人的摩托全给烧掉了,高额的赔偿费让我们无力承受,不以此,我怎么有一个十足的理由接近林南音,留在他的身边?我真心谢谢你的推波助澜。若说怪,我真怪你为什么做这一切时,不跟我商量一下。”
时远没有想到子瑶早就知道这事,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对应,隔了半晌才道:“你早已知道了?”
子瑶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全身的力气刹那被一种巨大的能量给吸走,没有一丝力气,如果不是因为灯光是桔色的,时远会发现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这是不是等于你承认了?”
“是,我骗不了你。只是为什么你到现在才说?”
“因为我对你还存有幻想。”子瑶长长的吁出一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不让眼泪流下来。刚刚仅仅是她的猜测而已,没想到事实果然如此。
“幻想?”时远内心一喜:“你还爱我?”
子瑶抽出自己的手,看着时远慢慢绽放出一丝笑容:“我对你存有的一丝幻想仅仅是我还幻想你是七年前的那个你,至少有七年前的十分之一的善良也好。”
时远身子一僵。
“时远,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现在我们的仇都报了,你快乐吗?”
快乐吗?林傲是他这些年以来处心积虑想打败的敌人,是他这些年来成为强者的唯一动力,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不可否认他跟他在一起时欢谈人生与事业时,也钦佩过他,也仰慕过他,时时也会有这样一位父亲为荣,可最让他在自己精密的谋划中而锒铛入狱,他快乐吗?从此,他再也不需要费尽脑子的去对付一个人,亦失去了前行的目的。当他抢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公司时,他有过那瞬的快感,可是过后,他又陷进更大的失落中,为了毁灭,他亲手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送到了他的身边,那些因忍痛割爱而难以入眠的夜晚,他无数次在后悔与自责中承受着天黑到天亮的凌迟。就算到现在,他依然爱着这个女人,可是他能逃得过道德良心与世俗目光的惩戒吗?
“时远,我很不快乐,知道我为什么不快乐吗?”
时远沉重地摇摇头。
“我爱上了林南音,也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我爱上了他,而我将他给毁了。你说我快乐吗?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我生不如死。”子瑶一字一句地说,眼神凌厉。
时远如遭雷击,两眼直直地盯着子瑶那张削瘦的脸。
“时远,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欺骗更让我不能原谅的事。我和你,从此是陌路。就当我从来不认识你。”子瑶不屑地丢下一句,起身。
时远看着子瑶的背影,顿觉自己堕入万丈深渊。
从此,他走的那条道上,没有一个人亲人,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可以爱的人。
这就是他所选择的人生。
孤独而可悲的。
李玉莲一点也不喜欢新来的特护,毕竟是农村来的,话又不多,手脚粗笨,也不够灵性,做什么事都要喊,习惯了薛子瑶察颜观色无微不至的照顾,那女孩天文地理知道很多,聊起天来让人很轻松愉快。哪像这个,两个人有时呆在一起天,大眼瞪小眼的,一句多话也没有,闷得李玉莲都要发疯。
这天,吃了午饭,让她读个报纸,一口的乡音,她听了几句就开始皱眉头。特护也知道自己的普通话不标准,念一句就瞧瞧李玉莲的脸色。
这时见李玉莲的脸上有了些变化,仿佛在很认真地听自己念,于是放心大胆地念了起来:“……林傲对七年前犯下的故意杀人罪供认不讳,目前公安机关正在追查案件中另一嫌疑犯肇事司机……”
李玉莲脸色越来越沉郁,额头上开始冒汗。
刚好林南音进来,听到特护念的这段新闻,脸一凛,飞快地抢走了她手中的报纸,撕得粉碎。
特护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惊恐万仗地看着林南音。
“南音,这不是真的?”李玉莲求助似地看着儿子,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答案,可是一看到儿子的表情就明白这不是开玩笑的。
这么久以来,每次问起林南音,为什么他爸出去这么长一段时间连个电话也不打回来,林南音总有借口,不是两边时差不同,就是说林傲打电话的时候,她刚好睡着了。心里也有疑惑,但每次都被林南音哄得服服贴贴。
“妈,你听我说——”林南音对特护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
待特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