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他说他想念他父皇梁予枫?想他死了的娘亲?想回皇宫去?
在他面前说这些?抑或是这也是一种迷惑对方的伎俩?
若是这样,他简直是个演戏的天才。若不是,那这真是怪异到了极点。
他初次见到梁枫仪,是在月莹谷。若水般深不见底的眼眸,掀不起半点涟漪,淡定而又傲若冰霜。也正是那样他手下留情,还救他一命。
当时他想,这样一个人,就这样死于他之手,却有些可惜。他倒是期待有朝一日,能换个地点与这人再度交手。可惜,如今的梁枫仪,却与他之前听说的,与他那日救下的,感觉完全不同。懒散、奸诈,气质上像极了市井的地痞、无赖,但似乎又不完全如此。
那日月莹谷的梁枫仪宁可死于他之手,以性命相搏也绝不受辱于他哥哥手下的叛徒。而若换作现在的梁枫仪,绝对是另有办法对付那名叛徒,而且尽可能以无招胜有招,因为他懒。若是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放得下,那么他便是无敌的了。梁枫仪给他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什么朝廷、权利、名誉……他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他要的只是舒适安逸的生活。剿贼也好,谈判也罢,要么就例行公事的走走过场,要么就无聊地顺便玩玩……他的眼眸中,似乎没有什么不可割舍的,没有任何眷念。但昨夜焰驰却看到了,在那双看不见任何事物的双眸中,浮现着对某些东西的无奈与思念。
焰驰不知道,如果看不到光亮,听不见声音,人是不是会变得非常脆弱,失去防范之心。至少在同样的处境下,他的反应跟梁枫仪正巧相反。
在两年前焱国与森国为争松南江以北的一处城池交战。那次焰驰率军足足花了一个月,才攻下那座小城。当然,林木森善于使计谋,宏珏善用兵,这算是一个原因。但,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统帅焱国兵马的焰驰在攻城地一天便对上了宏焘,虽然焰驰一剑刺中了宏焘要害,但宏焘在中剑的同时,也一掌击中了焰驰的肩膀。那掌正是宏焘独创的毒掌“三香掌”。盲、聋、哑,试问,一军主帅成了这副德行,还如何统帅兵将攻城?
虽然焰驰仍将攻城办法等写在纸上,继续指挥攻城,但没有焰驰出战,宏珏就成了一个十分巨大的麻烦。于是,城池久攻不果……
焰驰执起衣角,轻轻抹去梁枫仪嘴角滥流的口水,淡淡笑了笑。抬头望向眼前的城门,苍劲有力的笔触,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霁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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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二妹小姐,可以‘方便’快些么?”今天第二十八次了。
前内腺炎?那是男性泌尿系统疾病,那这位小姐得的有是什么?无论怎么样,梁枫翼实在已经忍无可忍了。
“不好意思,现在本小姐非常难‘方便’,若是你嫌不‘方便’的话,就自己先走,我、不、介、意!”林子里,矮灌木之中少女清脆的声音中堆满了不满,其实却蹲在灌木中暗爽。我拖,我拖,我拖拖拖,不爽你咬我。
“还有,傻二妹不是你叫的。”
“是吗?”梁枫翼轻轻一跃跳入灌木丛中,一手拖起那丫头骗子,一手点下她的穴道,将她扔到马背上。
“小姐,如果你不想在这之后的一路上都无法‘方便’,现在最好别随意‘方便’。”
少女狠狠瞪了梁枫翼一眼,朝他吐吐舌头。
“本姑娘不介意随处大小便,只要你有种拖着个满身臭味的人招摇过市!”反正她从小长在平民窟,为一口饭命都可以不要,面子这种奢侈品,还是留给这种有身份的王宫贵族享用,她只要完成任务就行了。
梁枫翼回头望了那丫头一眼,轻轻笑了笑,“姑娘,请随意。”
少女忿忿的咬咬牙,斜眼瞪了瞪前面那白衣白马,冷冷扯出一个无赖笑容。
“前面就是靖州城喽,你是不是该解了我的穴道让我骑马走,否则我们这样子看上去很引人注目。”
可不是嘛,前面一人一白马,本来就够显眼,后面再拖个沙袋似的伏马背上的美艳少女,让人不多想看两眼都很难。他不会忘了吧。以他的身份,如今就出现在焱国,根本是犯罪。
梁枫仪抬头一望,果然不远就是入城的大路,若是就这么拉着这丫头进去,确实很引人注目。靖州,过了靖州,就是宣渡城,再赶快些走,后天清晨便能到霁州。赤炎带着梁枫仪到霁州……若是他没猜错,应该是去找那个人。
梁枫翼淡淡笑了笑,飞身翻上身后那匹马,扶正了那袋稍后才有用处的沙包,猛地一抽鞭,飞驰而去。要想后天清晨抵达霁州,至少要有这速度才成。
“小姐,若是还想随意方便,不用顾及,我亦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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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入霁州城南郊的一小院落门前,焰驰抱着熟睡的梁枫仪翻身下了马。
院门大开着,院门口的台阶上布着些青苔,里面不时传来阵阵鸟鸣与幽幽花香。四周绿树成荫,鲜有行人过往,到是个修身隐居的好地方。
焰驰摇醒梁枫仪,也不说话,只是栓好了马扶他步入院中。
“你是何许人?”正在院中扫地的小童见来了生人,握紧了扫帚,用怀疑的眼神望向门眼的打量着来人;一副随时准备将他们扫地出门的模样。
焰驰微微蹙眉;正要答,屋中走出个发须斑白的老者。那老者抬头望见焰驰,眸中难掩惊讶,疾步走到院中。
“小玎修得无礼,快行了礼就退下。”
那小童吓了一跳,赶忙冲焰驰行了礼便退回屋里去了。
“相父。”焰驰朝老者鞠了躬,又靠上前两步。
那老者见焰驰给他鞠躬眼闪着些泪光,退了半步,跪叩在地,“老臣拜见我王,万岁……”
焰驰两步上前,扶起老人,环视四周之后,望向老人。
“相父快请起,这并非朝中,无须谨守礼节。还有……相父,您糊涂了,我虽极像已故的父王,但如此玩笑可开不得,幸此处无外人。”焰驰说完意味深长地望了老人一眼。
“哎,老臣真是糊涂,真是糊涂……先王已驾蹦多年,果然是上了年纪,这记性哪……王爷快请进屋说话。”那老人握着焰驰一只手,指了指屋子,这才抬眼看见了焰驰怀中披着粉色斗篷的人。
“这位是……”
焰驰颔首看了怀中的梁枫仪,淡淡一笑。
“相父,我们还是进屋谈吧。”
三人步入后堂侧面的书斋,老人关上了房门,深深望了焰驰一眼道:“王爷请放心,我处只有我与那小童二人,我已打发他去集市买东西去了;一两个时辰之内不会回来。”
焰驰闻言点了点头,转身解下裹着梁枫仪的披风。
那老人看了梁枫仪,惊诧万分。
“这不是……”
“没错,他就是淼国四皇子梁枫仪,两年前松南江三国会谈,他便是淼国的代表,相父那时见过他吧。”
“那他……”两年前三国代表汇于松南江畔,约定三年内任何一国不可征战。那时淼国代表便是这小毛头,年纪虽小,其冷静、其雄辩却让其余人等目瞪口呆,让他印象十分深刻。当时他还在想,这孩子将来必成大气,若不趁早除去,怕是会成为将来大碍。只是如今这人怎么会在着……还与……
老人打量着梁枫仪,却见他目光毫无神采。
“王爷,这是……”
焰驰看了看梁枫仪,又望向老人,“侄儿正为此事而来。他中了宏门三香掌。”
“王爷要老夫救他?”老人疑惑地问道。
“是。”
这位老者乃是焱国前丞相冢轩龄,同时也是焰驰的舅父。冢轩龄自幼学习医术,又善于使毒、解毒,当日焰驰身中三香掌,为他解毒的正是冢轩龄。所以焰驰才会绑走梁枫仪千里迢迢来到霁州找冢轩龄。
“不成!”
冢轩龄又看了看梁枫仪坚决的回答道,“此事老夫决不能为之。此人不除便是我国将来之强敌,如今王爷怎可让老夫救之?此事万万不可!”
“相父您认为侄儿将来会败在他手下?”焰驰扬了扬眉,轻笑。
“不敢,只是养虎为患实非智者所为。”冢轩龄皱了皱眉颔首道。
“哦,那么相父眼中侄儿是如此愚顿的人么?”老头子脾气上来了,便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告老回乡隐居在此将近两年,如今一见,倔脾气倒是丝毫未退,反倒更胜从前了。焰驰看着冢轩龄,暗暗笑道。
“那为何要老夫救这人?”
“若不救他,谁领兵与我共制森国兵马?森国猛将可不止宏珏一人。”焰驰抬眼淡笑道。
“王爷要攻打森国?”冢轩龄愣了一下,转身望向焰驰。
“只是时机未到。穆岩野心,谁不知?谁不晓?就算我们不范,他也会来。何不合淼国之力……”
“王爷难道不明白远交近攻的道理?森国与我国尚有松南江天险所阻,若攻之不易。而淼连连水患,国力未复,要攻,也该结森国攻淼才是啊。”若是合淼国之力灭森,万一被淼国反咬一口,岂不麻烦?他不信焰驰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相父此言差矣,远交近攻,三国君王谁不明白这个道理?”焰驰笑望冢轩龄,摇了摇头,“如今侄儿反其道而行,要的就是四个字,‘出其不意’。”
“可……”
“不,相父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淼、焱双方密定协议,互谴人质,淼过谴来的是大皇子梁枫翼,而我国派去的人质正是侄儿!”
“什么?!”焰驰这一出,让冢轩龄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忙言,“老夫年迈,王爷可别吓死老夫啊!”
焰驰哈哈大笑,“相父放心,别忘了,我如今可是焱国的摄政王。”
“我皇兄欲除我而后快,于是让我以出使为名,实则是拿我当炮灰。这以点,淼国梁予枫应该知道才对。”焰驰见冢轩龄埋头深思,继续道。“作为淼国,当然巴不得我们与之合作。其实互谴人质,也就意味着双方都计划筹备着联合攻打森国。我们这边已经密书跟梁予枫谈过,因为我国与森国有松南天险阻隔,到时我军兵士均会经月云关,绕过淼国前往森国。”
“王爷的意思是……”冢轩龄托腮苦思,脸上浮出一丝疑虑。一旦击败森国,我军仍要经淼国反回?不,梁予枫不笨,自不会允许。那便要乘船渡松南江回国?不,当然不!淼国四位皇子,除长皇子梁枫翼与四皇子梁枫仪,剩下两个都不是成大事的材料,若梁枫翼那时仍在焱国为质,梁予枫不可能御驾亲征,那么淼领兵前去的就是这个梁枫仪了。是梁枫仪领兵,梁予枫应该也放心的吧。只是,一旦灭了森国,他们一定想不到,焰驰这个自身难保的人质会有什么动作。以淼国兵力决胜不过焱国,到时梁枫仪为与焰驰争森国土地而自顾不暇,此时又闻焱王亲征领兵犯其月云关,但淼国大军却在森国境内……想到这,冢轩龄不禁鼓掌大笑道:“妙!妙!实在是妙!调虎离山、暗渡陈仓,好一个连环计!”
看来个梁枫仪他非治好他不可,否则就坏了大事。
“好,老夫自当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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