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无命狭长的眼中闪过精光,转身往后一挥手,一篷白色粉末罩向半空,很快随雨冲到地上。半刻后,朱无命示意可以进去了。马车停在中间的茅屋前,段无痕的侍卫将那边马车上的四大一小抱进屋里。一旁的朱无命看得直皱眉,那四个人……还活着么?这个师弟还真会给他找麻烦!
正要转身,却见段无痕自马车上跳下,怀里抱着一人。即使用宽厚的被褥包裹着,朱无命一眼便看出他怀中之人相当瘦,露在外面的脸让他看得愣了半晌好一张俊俏精致的容颜!只是眼眸瞌上,似正在熟睡?能被他亲自抱在怀里的,难道是他的王妃?
让手下到马车或屋檐下躲雨,段无痕抱着怀中之人进了屋里,环视整个房间,只见四个伤者与那个小孩摆在一张软席上,中间有一张木制四角桌子。于是将怀里的人轻轻地放到桌子上,扯了朱无命到四人面前,指着赵靖道:“其他三人我不管,这个人你一定给我医好!”
看着四个浑身是血的人,朱无命不禁叹息:“我的席子啊!五文钱的高价买来的……”
“一两银子给你,少废话了!”段无痕把银子塞给他。
朱无命瞟他一眼,抓过赵靖的手把脉,这一把可吓了他一跳,随后目露精光脸上露出怪异的笑这种脉象果然值得一救!
对他可说彻底了解的段无痕,看到他的表情后心跳几乎漏了一拍,这表示靖哥的伤很难治喽?
而后朱无命又把了把其他人的脉,看了看他们身上的伤口,眼睛已瞄向段无痕。手指着赵靖道:“除了这个疑难杂症和那个和尚的内伤外,其他两个均属外伤,用药包扎后可保不死,若不包扎便会流血致死……”
“你再说废话他们可真的要死了!”段无痕翻个白眼,从上午到现在已经一个时辰了,若非他点了他们周身穴道止血,他们早就流血过多而亡了!
“难得你也有着急的时候啊!那桌上那个美人儿是你的王妃?她中的是千魂香吧?”朱无命不急着救人,反而很有兴致地看着师弟难看的脸色。直到段无痕从齿缝里挤出一句:“那是我五弟!”朱无命不由小小地失望了一下,原来不是他的弟媳啊?“你那边不是发生皇室内乱么,你就这么离开没问题?”
朱无命摸了摸鼻子呵呵一笑。因为是师弟,所以他多少知道,那所谓的罪魁祸首不就是大理五世子的母亲么?其母为夺皇位煽动叛乱,可这五世子和师弟走得却是异常之近,真是乱七八糟的关系!
“死猪,若是救不活他们,我就一把火烧了那金线莲花和兰盅王!”看别人着急很好玩是吧?段无痕狠狠地威胁。
如此珍奇的解毒圣药和世间巨毒,他鬼手神医又岂能错失良机?赶紧冲动门口喊人:“红衣,快过来!”
这下可轮到段无痕好奇了,“死猪,你不都是一人独住么?何时多了个徒弟?”
“什么徒弟?是我在一悬崖下捡到的,正好拿她来试药。”朱无命蛮不在乎地道,转身又为赵靖把脉,眉头皱得紧紧的……
片刻门口进来一人,段无痕转首望去,先是看到一身红衣,继而在看到她的脸后已是怔住“皇后?你是皇后?”
红灵亦不曾想到竟会在此遇上段无痕,愣了一下,“段王爷?”
“红衣来得正好。”朱无命在沉思中看到红灵站在门口,立刻出声唤她过来,并未听到段无痕对她的称呼。指着那三个浑身是血的人道:“你给他们清洗一下伤口,给他们上药包扎一下。”
红灵近得前去,见到伤者的脸后,浑身一震,声音突地提高:“赵鸿麟?!”这张带着媚意的绝世容颜无时无刻不在她脑中浮现,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在悬崖上跳下来后他竟然没有死,他真的没死!那么皇上呢?皇上他……眼角瞟到朱无命身前的人,红灵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几乎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否真实。呆了片刻后,她扑过去抚摸着赵靖青白消瘦的脸,这才相信是真的,泪水不禁爬满脸颊。“皇上,皇上……你真的没死!皇上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看看呀!我是红灵,我是红灵啊皇上……”
朱无命坐在床沿不曾移动,只以眼睛斜瞟段无痕,意思是:这是怎么回事?段无痕则回以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他先救人要紧。
“你哭也没用,快去将那三人的伤口处理好,做好了或许我还能救他一命。”朱无命不愧为江湖上人人敬畏的鬼手神医,在知道她的身份后依然吩咐她做事。
然而红灵却是不愿,盯着赵鸿麟的目光满含怨恨:“他们死了最好!若非赵鸿麟,皇上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要她救人万万不能!
“那好,既然他们是一起进来的,要死就一起死,这个我也不救了!”朱无命若无其事地拍拍手,起身便要离去。
红灵扯住他的衣角,跪在地上求道:“神医,求你救救皇上,救救他吧!好,只要你救了皇上,我便心甘情愿做你的药人!”不管如何,她愧对于皇上,只要能救得他,便是地狱她也甘愿去闯!
原来朱无命调了一种药,须得一个人心甘情愿方能试出药性,红灵可是皇后,又岂会甘心试药?只恨外头毒瘴挡道,每次走不到三步便被毒昏过去,回来之后总被他抓住试些奇奇怪怪的药。前两天竟然说要她必须心甘情愿地喝下一种药,如此方能看出药性之灵验……红灵冷笑着拒绝了,要她心甘情愿,这岂非痴人说梦话?
或许朱无命急于要一个心甘情愿之人试药,二话不说便答应了,“救他可以,但实在很麻烦,必须要有一个内力高深之人相助,你们谁的内力最高?至少要在四十年以上的内力……”
虽然很不愿,但是红灵还是不得不看向赵鸿麟,这么多人当中,除却他任何一人的内力都不足三十年。
“皇后,为了靖哥,还请你暂先抛开仇恨。”段无痕劝她,站在桌旁看着昏睡不醒的俊俏人儿,心情更是沉重。若非自己太拘泥于礼教束缚,五弟今日尚不至于中毒不醒,万幸他只是中了千魂香,只要在两个月内解了毒素便无大碍。原先担心路上会出意外耽搁了行程,于是自大理开始便一路快马加鞭赶来,幸好这一路上并未节外生枝,除了早上顺便救来赵靖等人,竟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既然五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能救,眼见赵靖等人伤势过重,便让师兄朱无命先救他们。
红灵在犹豫了半刻之后无奈点头,立刻给赵鸿麟,玉如虹,戒嗔三人清洗伤口上药。至于在上药过程中有没有公报私仇,比如故意触痛他的伤口,在药里混入一些使伤口剧痛的药等等,就不得而知了。在神医身边呆了四五个月,她对一些药性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当然她也看到了在他们身边昏迷过去的赵建成,原是担心他亦受伤,一查之下才发现他只是累昏过去,揪着的心这才放下一半,另一半乃为赵靖的伤势牵挂着。“神医,皇上的伤势如何?”
“死定了!”朱无命这不犹豫地断定。红灵及段无痕脸色大变,段无痛正欲骂他庸医时,他又接着道:“碰到我算他好运!你们是是给他治伤呢还是治身?”
“什么意思?”这还有分别?
“治伤就是治好他的伤,他这破病身子我可不管。治身就是治标治本,伤好后身体也恢复健康。你们选哪样?”
这还用选择?
段无痕咬牙切齿道:“金线莲花这就给你,兰盅王等看到成效之后再交。”说着唤来侍卫将一锦盒交给他。
见朱无命的目光瞟到自己身上,红灵立刻道:“我一定心甘情愿为你试药,请神医救救靖哥!”
朱无命看过锦盒里那株连根带土的莲花后点点头,不愧是他的师弟,知道怎样才能保存金线莲花的功效,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抛给段无痕,吩咐道:“早晚两粒,七天后千魂香自解。”又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水,捏开赵靖的嘴倒入,合上他的下巴点向颈间,药水便已咽下。又吩咐道:“‘清玉露’只能保护他的心脉不衰,要想医好他也不难,我有世间最珍贵的奇药‘再生果’……”说着瞄了眼红灵,意思是我就是在采此果时捡到你的,不过那天的垃圾还真不是普通的多!“据传‘再生果’能让人死而复生,至于是否属实无人知晓。所谓死而复生,实指心脉尚有余温者得治,若冰冷僵硬的尸体又岂能真活过来?此果的功效是续经益气,延年益寿,然而药效不易吸收,非四十年以上功力者,无法吸收此药,吃了也是徒然浪费!”
二人沉默了,如此说来,必须要等赵鸿麟伤好之后再说。
24
日暮余晖染山红,炊烟飘渺若轻纱。半掩柴门隔江风,一倾秋波共天长。似此乡野闲趣,引得多少文人骚客心仪神往。
山坳茅舍前,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过,映着夕阳余晖闪烁着淡红粼光。嗵地一声,一粒石子在静静的水中激起层层涟漪。小溪旁坐着一红衣女子,美丽的脸上笼着化不开的烦愁,纤纤玉手挥动,又一粒石子投入溪中,溅起浅浅的水花
倚在门边看了半晌,段无痕微一摇头,转身入了屋内,顺手掩上房门阻了寒风侵入。茅屋里的床铺比昨日多了三张,全是他二十多个手下做的,四个重伤之人躺在床上仍未有醒转迹象。踱到左边摆放着唯一的一张床边,段无痕坐到床沿看着面色青白的人,不由地叹息。红灵的心情他明白,感情付出了是无法收回的,红灵爱着靖哥,而靖哥却早就将心给了赵鸿麟。对一个情敌,红灵已经做到了宽宏大量,在赵鸿麟身受重伤时给他上药包扎。救是救了,然而心里到底存在着疙瘩……她会恼怒亦是难免。
守在床边的赵建成不知何时已经睡着,小手紧紧握着父亲的大手,似怕一松手父亲就会丢下他不管了。
笑了笑,段无痕脱下衣衫披在赵建成身上,落在赵靖脸上的目光染上几许温暖。坎坷半生,总算还有个乖巧可爱的建儿陪在靖哥身边,有了他,靖哥应能感到欣慰才是。
“咳……嗯……”
身后传来异响,段无痕转过头,只见那头靠外边的人已经醒转,脸上温暖的笑容眨眼之间消失,换之的是冷若冰霜。
“……靖儿……靖……”喑哑的声音如同蚊吟,若非细辨根本无从听出。赵鸿麟在浑身的剧痛中醒过来,眼睛尚未睁开便唤着赵靖,身子好痛,到底是哪里受伤了?受伤……仿佛是突然被刺到一般,赵鸿麟倏地睁眼,映入归中的是悬着几根稻草屋顶,他这是……还未死?那赵靖呢?想要起身找人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被人包得严严实实,基本上就是一串肉粽子。昏迷时到也罢,这一醒来便觉得全身上下的伤口都痛得紧,火辣辣的刺痛着每一根神经。赵鸿麟忍不住拢起眉头,却不因这刺痛而放弃,竟然挣扎着想要起身,“靖……靖儿……靖儿你在哪……”
眼前突地一暗,床边出现一人,挣扎不起的赵鸿麟只能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有瞬间的疑惑,这张俊俏的脸似曾相识?
“九王爷,多日不见几乎认不出你来了。”段无痕微讽道,到不是说他的脸有何异样,而是他全身绷带的模样确是罕见。睥视着赵鸿麟那张赛若天仙媚惑人心的绝美容颜,不禁心生微疑,那些人下手难道亦要挑地方不成?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脸上竟然连一点疤痕都没有?或许对着这张脸,任谁都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