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拍大腿:“我忘了……真是抱歉。”
当初征募步军时,为了便于管理,以李典为总管,张机、孙文、祖烈以及褚燕手中的几位头领为营长,如今步军撤散,而虎豹飞军中编制早已齐整,这些人除了李典之外,之前也都是旅级干部,如何安置他们……这倒真成了个问题。
“仲景,伯侯,”我先对张机和杜畿说道,“你二人本身也不算武将,今后便不占旅长的名额了吧。”
“谨遵主公之命。”张机答得很爽快,我也看出来他更愿意从事文事。
杜畿也没多想,沉声应了声:“诺”。
“孙文、祖烈,”我又道,“你俩仍是旅长,但目前无兵马可带,暂时配合庞淯行动,日后我自然会有安排。”
“遵命!”这两位也是随我多年的老兄弟了,回答得毫不拖泥带水。
“至于……原来褚燕麾下的那几位头领……”我蹙着眉头,真正感到有些为难,“呃……都不在场吗?”
李典忙道:“他们一直跟着褚营长。”
我顺口问了一句:“曼成啊,你和他们相处也有些日子,感觉如何?”
李典先是苦笑了一声,而后答道:“说句实话,属下并不太喜欢他们。”
我没料到会从一向平易近人的李典口中听到这话,不由扬起了眉毛:“说来听听。”
“倒不是说那几位行为如何不堪,”李典谨慎地斟酌了一下词语,“属下跟随主公数年,早已习惯主公定下的军纪与规矩,他们身上……流寇贼匪之气仍然残存,有时属下感觉……确实难以管御。”
我点了点头:“难为你了。”
褚燕手下那几位,孙轻、杜长、黄尚、王当,都是三十上下的壮汉,跟着褚燕纵横中原不止十年,而李典只是个刚满二十的毛头小子,生性又比较温和,想要镇住他们,的确难之又难。
如果当初是选择了徐晃或是武力更加强悍的张辽,可能会稍微好一些?
我摇了摇头,将这种想法驱散:事情已经过去,李典又没有出任何差错,我何必再胡思乱想?
“还是说一说如何安排这几个旅级干部吧。”我将话题转回。
“再招几百人不就行了!”秦阵翻了个白眼,“多大个事儿!”
拓拔野一拳砸在他的腰上:“胡扯。”
我也斥道:“这里是洛阳,是天子脚下,是你秦阵说扩军就能扩的?!”
他揉了揉腰部:“天子天子的,有人骑在脖子上就是他娘的不爽!”
“咳咳!”王烈急忙一阵咳嗽,“这里不比辽东,秦营长说话还是小心些好。”
我深以为然:虽然这是我马府正厅,但防卫并不严密,若是有心,完全可以派人躲在屋外偷听一切。
“是我不对,我错了。”秦阵的好处就是知错能改,而且是立即道歉。
“那便留在以后吧。”太史慈建议道,“目前大人官职未定,下面将领的官职也无需急在一时。”
“反正目前也没有大战。”张辽也颔首附议。
我又思索了片刻,道:“那便以后再议吧,各位到时务必提醒我处理此事,以免拖得久了,让将士们产生误会。”
程昱等人齐道:“诺。”
“主公,贾先生和马岱公子过来啦。”守在门口的吴石朗声向内禀告。
我心中一喜,正要起身迎接,却感到右腿上略微一沉。
低头看去,只见小玥儿儿已经伏于我大腿之上,双目紧闭,睫毛微微闪动,嘴角淌出了一道晶莹的丝线,流得我整片裤子都是水迹。
3 又见贾诩
“见过公子。”贾诩步伐稳健,在厅中站定,向我平平一揖。
我连忙拱手:“先生无需多礼,我现在站不起来,恕罪恕罪。”
他看了看我腿上酣睡的女儿,微微一笑。
“大哥!”马岱快步走来,深深向我一揖。
“只不过半年不见,哪来这许多礼数!”我斥道,“赶快坐下!”
“是!”他紧靠着我身边坐下,环顾了厅中诸人,呵呵笑道,“只不过半年不见,大哥麾下又多了许多猛将良臣!”
“是了,我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伸出右手,朝对面一比划,“这五位先生,都是中原名士,太原王烈王彦方、乐安国渊国子尼、北海刘政刘仲礼、管宁管幼安、邴原邴根矩。”我又微微侧身,“这位是武威贾诩贾文和,我的从弟马岱,你们互相认识认识。”
“五位都是当世大儒,诩久闻其名而未得相见,今日倒是有幸,一次目睹了五位尊颜,甚是快哉。”贾诩当了半年的洛阳令,讲话风格似乎都有些改变。
“惭愧惭愧,”王烈作为代表,拱手道,“在辽东时常听仲德谈到尊驾,总说文和先生乃马将军麾下第一谋臣,烈等也是仰慕已久啊。”
贾诩连连谦让。
程昱却笑道:“因为之前主公的麾下……也只有两位谋臣而已。”
众人都是大笑,我心中却欣慰不已,以前只有两位,现在猛然又增加了五位,算上回归文事的张机、杜畿,算起来总共已有九人,一时间让我产生了一点幸福的错觉。
“文和先生现在做了半年洛阳令,感觉可好?”我笑呵呵问道。
贾诩摇头叹道:“天子脚下,只要不出乱子,就一切都好。”
我奇道:“难道说,这些天……洛阳出过乱子?”
“还没有。”他伸手抚须。
“你的意思是……快了?”不知为何,我忽然感觉精神一振。
“去年十月时,长安市门无故自坏……”贾诩幽幽地说了一句。
我觉得异常耳熟。
程昱讶然道:“这句话……当时张博来辽东时也曾说过,究竟有何深意?”
“张博?”贾诩蹙眉。
“是太尉张公长子。”我解释道,“当时是他到辽东宣诏嘉奖的。”
贾诩顿时恍然:“原来张公已经提前向你提过了。”
“不过我没明白。”我摊开双手。
“朝中公卿为了此事,至少议论了三次大朝,”他缓缓说道,“听说当时搬出的经典名籍都可以塞满整个大厅。”
“坏了个门,修好了就是,有什么好吵的?!”秦阵瞪着眼问道。
“有些人就喜欢无中生有。”我简单地给他做了解释。
“不错,这些人认为这是天要降罪的征兆,从而大作文章呢,”贾诩继续说道,“有人说是商贾小人不安,有人则说西北将有异变……”说到此处,他有意停了下来。
“西北异变?”我哼了一声,“扯到我马家头上了吗?”
“明面上是不可能的,毕竟马太保德高望重,谁也不可能公然指责马家。”贾诩道,“朝廷议到最后,只将李肃从京兆尹的位置上撤了下来。”
“李肃?”想起这个毫无背景的家伙在京兆尹的位置上竟然一坐就是三年,不得不有些佩服,我随口问道,“他被调去了哪里?”
“上党太守。”贾诩答道。
我点了点头:“也挺好的,看在他是家父推荐的人选,皇甫嵩应该不会整他。”
贾诩神色略显古怪:“皇甫嵩……接任了京兆尹。”
我的脑袋立刻疼了起来:“谁又去了并州?”
“青州刺史,曹操。”他补充道,“而孙坚刚刚凭多次战功继任青州刺史。”
我扶了扶额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下……可好看了。
“主公因何发笑?”程昱问得直接。
我解释道:“卢植在幽州,曹操在并州,孙坚则在青州,中间是谁?”
“自然是冀州袁绍。”
我点头道:“朝廷倒是不乏有智之士,看来是准备对袁绍动手了。”
贾诩笑道:“公子倒是敏锐,颇具眼光。幽并青三州已对冀州形成合拢之势,袁绍纵然势强,也难逃此劫了。”
“这也未必。”忽然有人表示反对。
我侧身去看,却是太史慈。
“这位是……”贾诩脸上并无不悦。
“这位是我新近觅得的一员大将,目前为第九营营长,东莱太史慈。”我当即介绍。
贾诩点了点头,问道:“太史将军可否说明理由?”
“恕慈无礼。”太史慈拱了拱手,微微支起上身,朗声道,“其一,乃是实力差距。看似三州围剿一州,实则不然。先看幽州,因此次公孙度作乱,卢植刺史征募了各郡十万青壮参军平乱,虽然顺利消灭公孙父子,但仍然折损了数万兵力,幽北辽东等郡更是如此,慈预计三五年内幽州无力大量扩兵;再看青州,慈乃东莱人,深知青州十年来天灾人祸,人户大为损耗,青壮者流离失所,难以计数,几位先生也是青州名士,且不避险远隐匿于辽东,当知慈所言非虚。”他看向管宁几人。
管宁喟然叹道:“天灾人祸,男女为之一空。”
“至于并州,数年前白波扰乱并南甚矣,皇甫嵩为刺史以来,大力清缴贼寇,倒是安宁了数年,然则……”太史慈缓缓道,“并州能有多少人?又能有多少兵马?”
贾诩微微眯起双目,敛着长须轻轻颔首:“将军思虑周全,贾诩惭愧。”
“其二,”太史慈继续说道,“乃是人心。以三路攻一路,难免会有先有后。此时此刻,大汉朝廷初安未定,人心非复太平之时,谁可保证三路人马定会全心全力剿灭袁绍?而又有谁可以保证,在四州进行大战的时候,地方其他势力会按兵不动?”
“子义说得透彻!”我忍不住鼓起掌来,这话简直说到我心坎了去了。
我就曾想过趁袁绍起兵时自己也干脆跟风割据自立得了。
贾诩吐了口气:“太史将军所言甚是,据说曹操与袁绍自幼便是玩伴,关系非比寻常,他就未必会全力对付袁绍。”
“见笑。”太史慈向他拱手,又静静坐下。
贾诩忙还礼道:“将军实乃高见,贾诩不如。”
这话一出口,满厅一静,连我也感到有些吃惊:以贾诩的才智,极少会佩服一个人——何况是个武将——今日竟然当众承认不如太史慈,这这……
只听贾诩转向我,微微笑道:“诩要恭喜公子了。”
我更是吃惊:“我何喜之有?”
他脸上笑意更浓:“恭喜公子得此将帅大才!”
4 毒舌程昱
贾诩虽然年龄与我相差悬殊,但我自信我们已经可以达到姬昌和姜子牙的关系,面对我,他极少会说出言不由衷的话语——尽管彼此已经大半年不曾相见。
他说的话应当是发自内心的实话。
我略带自豪地笑笑:“我向来都有识人之名,先生你是知道的。”
贾诩呵呵道:“这倒也是,公子识人之能,比起汝南的许靖许邵兄弟,还要精准三分,我可是十分佩服的。”
“许靖?”我低声重复着念了一遍:作为曹操传的爱好者,我自然知道许邵许子将的大名,但许靖的名字却有些陌生。
“许靖是许邵的从兄,二人每月初一,便在汝南主持月旦评,臧否天下人物,三五年前盛极一时。”刘政解释道,“得到赞赏者立即身价十倍,被贬低者则无人问津。”
“董卓乱政时,月旦评停了两年,去年五月时又恢复了评议。”贾诩补充道,“不过……许邵和许靖似乎有些不和,如今的月旦评,只有许邵一人主持了。”
程昱冷哼了一声:“听闻十年前许邵为汝南功曹时,便一直对许靖不予录用,许靖恐怕早已怀恨在心了吧?”
王烈点头,又道:“不过许靖后来被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