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人确认身份之后,将他们引至我的面前。
“邺城被曹操所部曹仁猛攻!邺城守军无多,恐怕支持不到两个时辰!荀、戏二位先生请求主公立刻回援!”
我忍不住一怔。
“主公!主公!”祖烈气喘吁吁地从一旁拍马而来。
我心头又是一沉。
“西边!西边!”他伸出左手,拼命指着西边,“曹操所部夏侯渊正率领轻骑朝我军攻来!”
42 纵虎归山患无穷
我一振长枪,断然喝道:“庞淯!传令拓拔野、甘宁、秦阵,各帅本部人马,与吕玲绮驰援邺城!杨奉与我殿后!”
“是!”庞淯在第一时间派人向各营主帅传达了我的军令。
不超过一刻钟,超过万名骑兵从战场迅速撤离,朝着南方飞驰而去。
“主公!”被我留下的杨奉则驱马向我靠拢,“袁绍只有不到两千护卫,不如一口将他吃掉?”
我侧身看了看依然铁桶一般的大盾阵,以及从缝隙间透露出来的难以计数的箭芒,我终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跟我撤。”
他恋恋不舍地转身看了一眼,舔了舔略显干涸的嘴唇,沉声应了一声:“遵命!”
然后我们胯下的战马缓缓绽开四蹄,从漳水河边的战场上脱离。
在撤离的路上,不经意间,我看到了几具尸体。
尸体上虎豹飞军的铠甲与衣饰是如此的显眼,显眼得有些刺目。
追命开始提速,迎面吹来的寒风让我的眼球都有些酸痛。
我忍不住抬起衣袖,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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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殿后,我与杨奉便没有全速行军,而是一边南撤,一边提防着从西而来的夏侯渊。
夏侯渊此人,这辈子我认识,而且曾经指挥过他作战;上一辈子也略有研究,这是个评论两极分化的著名将领。
喜爱夏侯渊的人,称他虎步关右,横扫羌胡,所向无前;而也有一部分人,会调侃性地提起他的另外一个绰号:“白地将军”——这个绰号的意思博大精深,虽然我不能肯定这一定是黑他,但肯定不是赞美,而且……是在他死后大老板曹操说的。
不过据我分析,以曹军的实力,能够分配给夏侯渊的骑兵不可能太多,何况之前还曾经给吕布部分兵马,所以……撑死也就万儿八千,其实我完全可以对付啊……
不过……邺城已经危在旦夕,吕玲绮的人马必然心思不宁,这必然会影响全军的斗志,何况我们刚打了一个多时辰,已是疲惫之兵,就算能够击退曹操,但回援邺城就太勉强。
所以,其实我的选择不多。
但是奇怪的是……在我战略性撤退的过程中,夏侯渊急速行进的几千轻骑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
刚开始祖烈和孙文派出的斥候还能打探到夏侯渊远远跟随在我军的后方,但是距离却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发现不了。
“看来曹军远来救援袁绍,也是强弩之末了。”庞淯自以为是地为我解释。
我耸了耸肩,没有表示,邺城已在眼前,再讨论这些意义不大。
“主公!”远远有快马飞驰而至。
庞淯将手一挥,当即就有两人一左一右将其迎住。
“报上部队番号!”庞淯喝问。
“三营一旅!”对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但仍然立刻回答了他,“拓跋营长令小的回报主公:邺城之围已解,主公无需担虑!”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拓跋营长还托小人转告主公,”对方气息渐平,“我们赶到邺城时,并未在城北发现敌军的踪迹,主公要提防曹军的埋伏。”
“我知道了。”我忍不住笑着摇头。
因为我们距离邺城……只有五里地了。
不到片刻功夫,我们已经无惊无险地进驻邺城军营。
而留守的荀攸与戏君已经恭候多时。
“主公,”戏君一脸怪笑,“这次是我们被骗了。”
我一挑眉毛:“什么意思?曹操用了疑兵之计?”
“夏侯渊的部队数目不多,但好歹还有三千余人,但是……曹仁的部队一共就只有三个人。”荀攸摇头叹道。
“三个人?”杨奉讶然。
“你是说……给我们报信的那三人?”我吃了一惊。
“我们从没向主公派过信使……那三人自然是曹军的细作假扮的。”
我搓了搓下巴,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这该死的曹阿瞒!竟然给老子来了这么一招!竟然不废一刀一枪就逼得老子放走了袁绍?!”
“袁绍全是步卒,现在去追,还来得及!”甘宁第一个毛遂自荐,“请主公下令,属下这就带兵去取他的项上人头!”
我蹙着眉头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眼前却浮现出战场上横尸野外的士兵遗体。
“算了,就让他跑吧。”我杀人的兴致忽然大减,曹操官渡击败袁绍后不是也没有立刻赶尽杀绝吗?他当时无力追击,我也差不太多。
营中诸将都是连日奔波,刚刚更是激战一场,对此倒也没有异议。
“就让袁绍再集结人马,把什么麴义、文丑都叫来,这次换我的小黑来尝尝鲜!”秦阵对拓拔野笑道。
“那可要看本事。”拓拔野嘿嘿而笑。他此次斩杀袁绍大将颜良,又很好地完成了护卫吕布之女的任务,战功的确是众将之首。
我不禁一怔:“两位先生,这算不算纵虎归山?”
“当然,”戏君挑眉道,“如果这次能够击毙或者掳获袁绍,河北形势将大大倾向于主公。而袁绍属下的文武,恐怕也将随着选择继承人而为之分化,河北反抗主公的力量必将大为削弱。但……放也有放的好处。”
“哦?”我奇道,“志才先生教我。”
“袁绍此次损兵折将,虽然元气大伤,但不至于动摇根本。此次逃脱,以他的性格,必然要厉兵秣马一雪前耻,恐怕要如秦营长所说,集结全部精锐人马,比如麾下头号大将麴义,乌桓骑兵等等……”
“这岂非不妙?”杨奉浓眉紧蹙,哑声道。
“若只从部队数量来算,袁绍依然数倍于我,但凭精锐程度与战力军心,却远逊于我军,”荀攸解释道,“我们现在治理之地过于广阔,治理时日却太短,很多郡县都毫无根基,最怕的就是与袁绍进行长久的对峙。如果袁绍能集中部队在短期内与我们决战,让主公一战而定河北,其实也不是坏事。”
“两位先生……只是在安慰我吧。”我苦笑着道。
我可不是傻子,不管再怎么说,要是能一刀剁了袁绍,冀州的军事力量将很难重新凝聚起来,就算在袁谭、袁熙、袁尚等人的努力下勉强集结,失去领头羊的乌合之众,解决起来肯定也要简单得多。
“这样吧,伯虎,”我看了看秦阵,“你这次出力最少,就由你率兵出去,给袁绍一点教训吧。”
秦阵一跃而起:“主公说真的?”
“没让你一定要杀他,”经过几天的奔波,我浑身开始酸疼,“给他一点惊吓就行,要是碰到曹操或者其他的援兵,直接撤退,不要贪功。”
他的兴趣立刻减弱了大半,只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我一定完成好骚扰敌军退兵的任务。”
“也别追太远,晚饭可不等你。”我笑着朝他挥手。
43 以一换十吃亏吗
“袁绍的部队在曹军的掩护下,虽然逃得很慢,但阵型严整,想要破阵,恐怕得死一半人马,”秦阵在晚饭前返回了邺城,“所以我只远远放了两箭,射杀了曹军几百人马就退了回来。”
“预料之中,吃饭。”我埋头啃着一条粗壮的鸡大腿,朝他挥了挥手。
这几日来回奔走,吃的都是随身携带了行军干粮,这顿晚饭虽然也只是仓促准备的,但已丰富太多,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大快朵颐。
秦阵一屁股坐在空下来的坐席上,两三口就吞掉了半片鸡屁股,同时嘴里还发出了嘟嘟囔囔的声音:“就这么把袁绍放走……没问题吗?”
“问题很大……”我微微皱起眉来,“被我们揍得屁滚尿流的袁绍肯定咽不下这口气,等他回过气来,我们肯定要面对他的怒火啊,哈哈……”
“那你还笑……”他侧过头,用力扯下一片鸡翅膀。
“难道我要哭?”我放下手中的鸡腿,笑道,“五万也是打,十万也是打,对你来说,区别很大吗?”
“那倒是。”他点了点头,又张嘴大嚼起来。
或许是我的镇定感染了众人,厅中虽然坐了十来个将领,却只听得见咀嚼和吞咽之声。
尤其是荀攸,堪称是细嚼慢咽的典范。
他是最后一个吃完,但他吃饭后还在抹着嘴巴时就开始谈论正题:“从河东传来的消息,曹军进攻无果之后,也已经退回并州。”
我剔着牙缝点头:“曹操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救援袁绍吧。”
“以并州的实力,除非倾巢而出,否则很难对士气正盛的我军形成威胁。”戏君道。
“子异,我军伤亡人数统计出来了么?”我侧头询问。
庞淯急忙点头:“已基本统计清楚,请主公过目……”他递上了几片粗糙的竹简。
我接过竹简,看到第一列时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二营秦阵部:阵亡者二百四十,重伤无战力者一百三十六,轻伤八百二十余。”
但接下来的内容,则更让我的眉毛直接拧成了一团。
“三营拓拔野部:阵亡者五百二十,重伤者三百一十八,轻伤者一千五百六十余……”
三营满编四千人,这一战下来,丧失战力的就超过八百人,近五分之一啊……
庞淯在我身后解释道:“三营作为此役的主要部队,伤亡确实多了些……”
“我知道。”我沉重地点头,尽管我的心已经开始滴血……
“六营杨奉部:阵亡者三百三十,重伤者一百六十,轻伤八百二十余……”
“八营甘宁部:阵亡者二百八十,重伤者二百四十,轻伤六百五十余……”
“一营:阵亡者一百二十,重伤者六十,轻伤者四百余……”
“总计:阵亡者一千四百九十,重伤者九百一十四,轻伤者四千二百五十余。”
战死与失去战力的人数超过两千四百人,刚刚达到此次动用兵力的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好像也不算多?
我拢起竹简,心情忽然平静下来。
毕竟对手是袁绍精挑细选集结而来的五万河北精锐,我损失两千四百士兵,所杀之敌却十倍于此。
我抬起头来问道:“有没有派人盯着袁绍的动向?”
“当然,”荀攸颔首答道,“袁绍残部在曹军的掩护下,沿着滏水向西北撤退,行军速度很慢。”
“向西北走了?”我奇道,“他为什么不向东面的巨鹿郡撤退?”
戏君笑道:“袁绍现在只有千余残军,他敢脱离曹军的保护独自撤退吗?”
甘宁闷声道:“他们既然走得很慢,就让属下率领可战之轻骑昼夜追赶,或可趁其疲惫之时擒杀袁绍!”
我没有立刻答允,而是侧头问道:“知道曹军有多少人吗?”
“大概五千左右。”荀攸答道,“人数虽然不算太多,但目前我军连续作战,已是人困马乏,箭尽刀钝,所以属下不建议派兵继续追击。”
“机不可失啊,主公。”甘宁这次倒很是坚持。
“先不急,袁绍走不太快的,”我伸手在案几上点了三下,“我们在邺城休息一日,